临行前,十三特地嘱咐之涵“没有我在,你可要保护好自己啊。”
“瞧你说的,我又不是小孩子了。”
“你比我小三岁。”十三冷冷地强调着这个事实。
“好好好,听你的。”
十三对之涵的回答很满意,丝毫不介意他稍嫌敷衍的语气,其实她没有想通,为什么知言非要拉之涵去随行呢,褚园那么多人,又不缺他一个。
“对了,萧萧也要去,你们可以相互照应。”
“谁稀罕照应她啊。”之涵小声说道,却被十三听了去,立刻板起脸道“不管怎么说,她是女孩子,遇到困难,你必须帮帮她!”
之涵叹气“行,听你的。”
但是后来发生的事情,却让之涵后悔莫及,他本就不该什么都听十三的,但那都是后话了。
看着之涵离开后,十三还无端有些落寞,说句不好听的,就算是养只猫啊狗的,天天跟在身边几年,也舍不得分开,何况是人,还是自己亲自照顾培养大的人。
“也不知爹爹他们这一去要多久才回来。”十三素知这类江湖纠纷,且不论去沄涳派的路程,就算是和各门派详谈,也得费上数月功夫。
芳华安慰她“不要想了,族长出马,肯定很快就能搞定。”
褚应海一行人刚下山,褚家的长辈连同十三的几位还在褚园当值的堂兄姊,就将她叫去,悉数交付了不少事务。
看着手中的一应账册、弟子名单、兵器册……十三险些就吓得直接摔到了地上。
呃,礼貌还是要的,十三还是笑眯眯地接过了所有事情。
其实,她也清楚,如今爹和知言都不在,她自然得挑重担。
“为什么六哥、七哥他们不回来啊,全都落我一人身上了。”十三向大姑姑抱怨,大姑姑也只得劝慰“咱们褚家你又不是不清楚,各处分园,支舵也是需要人打理的,怎能说脱身就脱身?”
“罢了,我回去慢慢琢磨吧。”
“也不要自己瞎琢磨,若是遇到不懂的,尽管来问我或者你二伯。”
“二伯……算了吧。”十三觉得冷冰冰的二伯实在不如大姑姑这般容易亲近,她也不是没听过江湖上那些关于二伯的传闻,哪怕到了现在,她依然搞不清楚二伯在褚园到底是什么样的身份。
说他不是族长吧,但是他的权力并不低于爹爹,说他大权在握吧,但是他似乎又很多事都不管,暗地里不知在倒腾什么,或许又在培养杀手?
于是,好动的十三开始整日埋头书房,似乎将自己过往十八年都没够的看书时间全部补了回来,只不同的是,她看的全都是账册、弟子花名册之类。
开始的几日,十三实在很不习惯,凳子上坐不了半个时辰,就想出去活动筋骨,好在有个“催命”的芳华在,硬将她按回了椅子上。
园内一应人等,吃穿用度,练功修习的排布,弟子的杂事纠纷,其他世家应酬往来……真正深入到内里,十三才深感——爹真的太辛苦了。
“族长若是知道你由此感慨啊,一定会欣慰的。”芳华如此感慨。
一天夜里,十三忙着给几位哥哥回信,写到了深夜。
这几位哥哥虽远在他乡,一听说自家十三妹代为掌权了,纷纷来信表示关心,其中不乏严厉叮嘱的,十三看得头皮一紧。
“六哥也真是的,竟然担心我会动不动就体罚弟子。”
“还有七哥,竟然说字如果写得没有进步,就不要给他回信了!”
都是些什么哥哥啊,十三猛拍额头。
所以在回信时,十三斟酌了许久,既不能显得自己太孩子气,又不能全然不顾人家的亲情问候。
于是为了证明自己真的成熟了,字也真的有进步,十三写完一封又一封,始终觉得不满意。
看着笔下的狗爬字,十三迫于无奈,承认“好吧,我的字真的没有任何进步。”
“为什么要为难我一个舞刀弄枪之人,在这儿舞文弄墨?”十三咬着毛笔头,闭上了眼睛。
“如果之涵在就好了,他字还可以,他可以帮我写。”不过,那样一来,哥肯定能看出来。
穆时州来时,十三正闭着眼睛,不知嘀咕着什么,书桌上乱作一团的纸和笔墨,似乎很能说明问题。
感觉到嘴边的毛笔动了动,十三立刻睁开眼睛来,一双沉静的眸子映入眼帘。
“你又不声不响地出现了!”
十三立刻来了精神,眼前的人还真的是神出鬼没,不过由于上回他出现救了她一次,十三很是感激。
“那按你的意思,我下回出现应该有点声响?”穆时州仿佛在认真思考这个问题。
“对啊,你要来时,可以先写封信给我呀,或者让人带个口信,我立马准备好酒好菜给你接风洗尘。”
“你要给我接风洗尘?”穆时州看着十三眼睛眨呀眨,不由得想起了万年前的事,她也是这样满脸纯真,不带防备。
“怎么了嘛?上回你救了我,我还没答谢你呢。”
一想到那个鬼和尚,十三至今气不打一处来。
穆时州伸手将远处的凳子吸了一张过来,坐下。
没等他说“不用答谢”,十三立刻就被眼前的法术所吸引了,大呼“哇,你好厉害,你能教我吗?”
“不急。”不急,你本来也是会法术的。
“恩人,你来找我有什么事吗?”
穆时州听十三叫他恩人,不觉想起了人间戏台上唱的段子,英雄搭救了女子,女子含羞带怯,道“小女子对救命之恩无以为报,只有以身相许。”
“叫我时州就好。”
“时州?好吧,就叫时州。”十三好奇地打量着穆时州,反弄得他有些不好意思起来,立刻转过脸去,道“我就是得了空便来看看你,也无什么要紧事。”
想起上回泉兮的事,时州又道“那和尚,说不定还会来找你,若是他来,你记得唤我,还记得我教你的吗?”
十三摊开手心,笑嘻嘻地道“我记得。”
既然记得,可是上回分别后,也没见你召唤过我?时州眼中一闪而过的灰暗。
“不过那个和尚,我记得你说是鬼王?他为什么要缠着我不放呢?”往日无怨,近日无仇的。
时州自然清楚原因,却说“大概是因为无聊吧,你知道,反正鬼嘛,不做点坏事,似乎就不像鬼了。”
“有道理。”
“咳咳。”时州没想到自己胡诌的理由,竟然得到了十三的赞同。
“我要是也会法术就好了,这样再有鬼来找我,便不怕了。”
时州却笑“如今你已是武林高手,还是莫要太贪,且那鬼王万年法力,可不是你一朝一夕就能对付的。”
声音轻柔,表面上说十三太贪了,其实没有任何责备的意思。
“也是,我不能太贪心了。”十三素来知足,要说贪,可能贪心的只有陪伴与温暖。
说到教法术,时州其实内心巴不得,但是这样一来就会坏了十三的运程,自己受到反噬也就罢了,但是他不能让十三受到任何影响。
“你的当务之急,是学着做一个称职的掌权者。”
“其实若不是爹爹走了,我也用不着这么赶鸭子上架的,要熟悉的东西太多了。”十三觉得和时州说话很安心,他有一种让人安定下来的特质,大约就像海一样,寂静强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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