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他们继续往北去了?”前田庆次再三向眼前返回的探马确认道。
“是的大人,从脚印的痕迹来看,肯定是向北去了。”探马非常肯定地答道,同时用手大概指了指那个方向,“我们安排几个人去追踪了,很快就可以发现他们的踪迹了。”
“往北…”前田庆次招了招手,示意备队内的参谋拿着地图过来。他双手拉着地图的两边一把将地图展开,然后又觉得姿势有点不舒服,于是他翻身下马,把地图摊开在马背上,用右手点了点天神山城的位置。
“他们从天神山城一路向北跑,跑进美作国,然后跑到三星。”前田庆次将右手的手指摁在地图上缓缓上移,顺着宇喜多直家他们的撤退路线移动,“然后他们在三星没有向西拐来津山城,而是继续向北了吗…”前田庆次自言自语着嘟囔道,同时把手指继续向上划去,逐一读出这条向北路线上将要经过的地点,“先过久常,然后可就是出了美作国进了因幡国地界了啊,然后要经过智头、景石…然后是——鸟取城。”
“鸟取城可是山阴()道首屈一指的坚城,也是山名家的本城。若是让这么多兵逃进了鸟取城,到时候打起来可不方便。”
前田庆次合上了地图,跃跃欲试地喊道:“走吧,咱们追上去,别让他们进鸟取城。”
“等等,大人。”铜墙备第二连连长吉野天成见状匆忙站出来阻止道,“殿下的命令只是让我们在美作国境内作战,阻止敌军进入津山城啊,可没有授权我们去因幡国境内活动。”
“那就再他们进入因幡国之前把他们搞定。”前田庆次坏笑了两声,把朱红大枪一扬道,“这1200骑兵,有谁能是我们一合之敌?总不见得大张旗鼓来我们打一仗,结果一刀未挥吧?多给咱们铜墙备丢脸啊!”
不久后,久常通往智头的山路上。
“大人,看来还是要给铜墙备丢脸了啊。”吉野天成策马来到前田庆次身后,用开玩笑的语气调侃道。
“真的是一群怂包。”前田庆次看着前方被乱世和滚木毁坏得不成样子的山路,无可奈何地苦笑道,“宇喜多直家这厮,这美作好歹也是他的领地啊,而且也还没丢呢,怎么连守都不守一下就带着几千人去流亡了?还反手把自己打回家的路给封死了,真有他的。”
“那大人,我们要回去复命吗?”吉野天成又问道。
“复命,复什么命,一刀未挥,哪里有脸回去?”前田庆次用鼻音哼了两声,随便扬了扬朱红大枪指了指他们的来路,“宇喜多直家都跑了,连津山城也不要了,那咱们就替他把津山城拿了吧。”
“大人要用骑兵攻城?”吉野天成皱着眉头吐槽道。
“攻什么城,我们去劝降。”前田庆次满不在乎地一夹马腹,大大咧咧地就掉头奔驰而去,“主公都怂成这个样子了,我看他们敢不敢抵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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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正八年(1580)8月9日傍晚,天神山城。
宇喜多直家、尼子胜久、浦上宗景联合逃向鸟取城的消息刚传来时,着实让雨秋平和羽柴秀吉都吃了一惊——他们可没想到宇喜多直家居然这么干脆地就把自家的领地全给扔了。在宇喜多直家逃亡后,津山城的花房正幸也烧毁了天守阁,率军逃向了美作国西部山区里的高田城,铜墙备骑兵顺利占领了空无一人的津山城和周围平原。
在日落前,红叶军也攻克了长船城和冈山城,留守的宇喜多军势单力薄,根本无法形成有力的抵抗,草草防守了一下就弃城而逃,全军逃向了宇喜多军在备前国最后的据点——儿岛半岛上的下津井城。不过对于拥有濑户内海最强水军的雨秋平而言,这种逃亡方式和自投罗网也没什么区别。雨秋平下令淡路水军和三岛水军返航,包围了儿岛半岛。
之后,羽柴秀吉率领所部北上修复通往因幡国的道路,准备进攻鸟取城,同时派出一部去平定美作,攻打宇喜多家残留在高田城周围的势力。而雨秋平则率军向南,攻向下津井城,同时提防毛利家从山阳道派来的援军。
天正八年(1580)8月11日,稍加休整后的雨秋平再留下了燎原备、酾酒备、劲草备、铜墙备驻守冈山城并监视备中高松城里毛利军的动向后,就率天河备、星火备和惊蛰备进攻儿岛半岛。留在备前国的宇喜多军总计不过1000人左右,战兵更是不满400。雨秋平甚至觉得,只需要派出一个连队就可以把儿岛半岛搞定。不过出于谨慎考虑,他还是带着3个备队兴师动众地前来。
儿岛半岛的门户天城本是一个关键的隘口,可是此时此刻宇喜多军却完全没有坚守的可能。虽然铜墙备不在,但是红叶军的两个步兵备队也都各自配有一个骑兵排,完全可以在宇喜多军撤退时把他们歼灭在平原上。于是宇喜多军只得把所有还能集结的力量聚集到儿岛半岛最南端靠海的下津井城。而三岛水军和淡路水军也随后到来,把下津井城的港口给围了个水泄不通。为了方便攻城,雨秋平还把河内丸给调了过来,准备在海上炮击下津井城。天正八年(1580)8月12日,下津井城已经被团团包围。雨秋平向城内派出了劝降使者,可是却被守军毫不犹豫地拒绝。
“为什么还不投降?”雨秋平向返回的使者好奇地问道,“城内主事的是谁?”
“回禀殿下,是长船纲直和长船定行兄弟二人。”使者如实回答道,“都是宇喜多家家老长船贞亲的儿子。”
“哦?”雨秋平闻言有些意外,“他们应该都是20岁出头吧。”
“回禀殿下,确实很年轻。”使者再次回答道。
等到使者下去后,宇治秀高不禁有些好奇地问道,“殿下,您在乎哪两个守将多大干什么?”
“因为事情很反常啊。”雨秋平一边思索着,一边微笑着答道,“眼下的局面对他们已经恶劣到极点了,根本没有防守成功的可能,可他们却仍然要为宇喜多家战至最后。如果守将是跟随宇喜多直家创业几十年的老臣,倒是可以理解。但他们不过是两个20岁的年轻人,有什么必要带着几百战兵死守一个看不到希望也没有意义的城池呢?”
“殿下说的好像有点道理。”蜂须贺小六也忍不住出言附和道,“确实有些古怪,他们守这城也没啥用啊,他们还想等到毛利家的增援不成?我们要是乐意的话,半个时辰就能把城拿下。”
“殿下。”一旁的直江登平忽然想到了什么似的,起身打岔道,“之前听说宇喜多直家有一幼子,现在可有其下落?”
在座众人听到这跳脱的发言都愣了一下,只有雨秋平颇为欣慰地点了点头,“你想的也是我在想的。”
“殿下的意思是说,守将之所以打死都不投降,就是因为宇喜多家的少主在城中?”宇治秀高想了想后终于恍然大悟。
“按理说,宇喜多直家的幼子之前应该都待在宇喜多家的本城冈山城里。冈山城被我们攻陷后,守军就逃向了下津井城,很有可能就是带着幼子一起逃亡的。”雨秋平摸着下巴,若有所思地分析道。
“调一下长船纲直和长船定行的资料。”雨秋平向真田昌幸挥了挥手,后者立刻退出大帐走向了装着军情司帐篷的资料。
“这种小人物军情司也有资料吗?”蜂须贺小六不禁有些意外。
“不然你以为军情司每年那么多经费都拿去干什么了?”雨秋平笑着看了眼蜂须贺小六一眼,“再说,别小看小人物。”
不一会儿后,真田昌幸就拿着三四张纸回来了。虽然长船纲直和长船定行都只是刚元服没多久的武士,但是作为宇喜多家三家老之一的长船贞亲的儿子,军情司也详细地收集了他们的信息。雨秋平接过纸张翻开了一会儿,随后把纸张传阅给了周围的军官们,自己则笑着道:“成了,估计八九不离十了。这长船纲直就是宇喜多直家只派给他幼子的侍卫和陪读,长船定行的资料虽然没有涉及这方面,但可能也和他哥哥差不多。”
“所以这城里面有着宇喜多直家唯一的嫡子?”千手尾成有些兴奋地摩拳擦掌,“这要是能抓到,可方便了不少。”
“不是方便我们,而是方便人家羽柴殿下。”雨秋平想到羽柴秀吉前几日对作为自己与力的尼子家痛下杀手,不由得深深扶额,“而且我也不知道他到底是要活的还是要死的,派个使者去问问他吧。”
“怎么会想要死的?”千手尾成夸张地瞪大了眼睛,“宇喜多家是美作备前两国的大豪族,能抓住他的嫡子,之后统治这里也方便了不少啊。”
“人家羽柴殿下胃口很大,说不定想把这片领地全都自己独吞了呢。”雨秋平没好气地耸了耸肩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