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月30日中午,今江城全城已经燃起了熊熊的火光,天守阁也在烈火中坠向了积雪里。即使只有4门火炮赶到了前线,即使有将近一半的铁炮无法正常开火,红叶军那高昂的战斗力还是让斋藤朝信仅仅半天就被迫放弃了今江城。上杉军主力似乎因为补给难题早就后撤,斋藤朝信没有拿自己的部队硬抗红叶军的信心。不过,他临走前却把今江城内所有的粮食带走、所有的房屋、仓库、天守阁都给烧了个干干净净,什么都没给红叶军留下,只甩给了红叶军数千饥民似乎要把坚壁清野的战术贯彻到底。
而红叶军用半天拿下今江城的代价,就是数百人的伤亡。
“老哥,你要挺住啊”
此刻,今江城的巷子内,和田太郎正背着一个受了重伤的长枪兵在断壁残垣和火舌间飞奔,要把他送往医疗大帐。战斗已经结束,辅兵们纷纷进城抢救伤员。和田太郎一路摸索,终于在二之丸的楼梯旁发现了这个受了重伤的士兵。他的胸口涓涓地流着血,人也不停地打哆嗦。
和田太郎隐约听到自己背上的人轻声念叨着什么,可是在嘈杂的环境下根本听不清。他于是找了个土堆把他先放了下来,然后把耳朵凑到了他地嘴边,终于听清了他的话:
“冷好冷啊”
“老哥,稍等啊”和田太郎匆忙把自己身上的大衣脱了下来,披在了那个长枪兵身上,随后再次背着他一路跑去。他能感受到背上的那个长枪兵一直在发抖,自己肩膀上的湿润无疑来自于他的鲜血,一句话都说不出。他自己的呼吸声越来越沉重,可是长枪兵的呼吸声却越来越微弱。和田太郎越跑越急,终于冲入了医疗大帐内。
“先生先生这里有个受重伤的人”和田太郎大吼大叫着在混乱的人群、伤员里寻找着医生,还险些被一个横倒在地上的伤员绊倒。等他好不容易找到了一个年轻的郎中后,他立刻把背上的伤员放到了席子上,请求郎中来检查。然而,那个郎中仅仅是简单地诊脉和探鼻息后,就无奈地摇了摇头。
“先生”和田太郎有些不愿意相信地问道。
“已经没救了。”郎中摇了摇头,用手合上了那个长枪兵的双眼。和田太郎这才发现,郎中的手上已经沾满了鲜血,估计之前已经抢救不少人了。
“多谢这位大人,失陪了。”郎中朝着和田太郎微微一礼,随后就起身告辞,快速地向着另一堆伤员聚集的地方赶去。和田太郎看着郎中离去的身影,又看了眼躺在地上的长枪兵,咬着嘴唇久久不愿意离去。
未时四刻,鸣镝备辅兵的营地里,和田太郎闷头向着营内走去,看都没看周围和自己打招呼的同伴一眼。
“咋了,太郎”一个舒适的辅兵看到和田太郎的衣服上满是血迹,有些担心地问道,“你没事吧”
“害娘的”和田太郎闻言有些生气地把水壶往雪地里一摔,“没救起来啊我要是跑的再快一点,是不是就能把那个老哥救起来了”
“唉”那个辅兵听了和田太郎的话就明白发生了什么,拉着他往一旁的营寨里走,“饿了吧都下午了,吃饭吧。”
和田太郎坐下来之后,拎起了每人一份装在小竹筒里的食物看了眼,一边往嘴里塞饭团,一边随口问道,“怎么这么少你们谁偷吃了我的”
“今天减配额了。”老排长听到和田太郎的抱怨后摇着头答道,“以后每天都这么点了。”
“还减啊不是都减过一次了吗,这哪里还够啊”和田太郎闻言放慢了咀嚼的速度,担心吃得快过一会儿就吃没了。
“粮食不够,要优先供给战兵。他们吃不饱肚子,咱们都要完蛋。”老排长虽然知道和田太郎就是抱怨一下,但还是嘟囔了几句道。
与此同时,今江城外三之丸的城墙上,雨秋平正和福泽谕楠并肩而行,视察周围的情况。
“刚刚收齐了各个连队铁炮手的反馈,”福泽谕楠翻动着手上那一沓报告,粗略计算了一下后对雨秋平道,“这一战后,铁炮耗损的情况更加严重了,有过半的铁炮出现故障。似乎每次开火后,极寒天气对铁炮的损伤就更大。”
“热胀冷缩嘛”雨秋平把双手搭在城垛上,望向满天缓缓飘落的雪花,“之前从来没有考虑过这方面的性能现在算是倒霉了。”
“已经立刻安排人手加急运输铁炮了,不过补给量肯定上不来。我们大量的铁炮存货都在河内的军工司,现在能立刻运来的都是在越前、加贺的仓库的。”福泽谕楠忧心忡忡地在雨秋平身后站定,“殿下,在下其实有个建议”
“是建议怎么处理这些饥民的吗”雨秋平抬手指了指已经被烧毁的城下町里聚集的那几千百姓。他们的家都已经被烈火焚毁,存粮也全部收走,在这天寒地冻的废墟里是活不下去的。
“殿下”福泽谕楠闻言一愣,急急地上前了一步道,“不会是要给他们粮食吧”
“我已经不是二十年前的傻瓜了,仁义也是要分场合的。我们自己的粮食都不够吃了,我不可能拿将士的命去换这些百姓。”雨秋平抿着嘴,有些纠结地挠了挠头发,“不过,你要让我见死不救,我也是办不到的。”
“把他们编入民夫队吧。”雨秋平朝着福泽谕楠点了点头,用手缓缓抚摸着墙砖,“以民夫队的水平供给他们粮食。不愿意干活的话,就不能拿粮食。”
“可是殿下,我们眼下缺的不是人力,是道路啊。”福泽谕楠似乎对雨秋平的说法完全不认可,又向前了一步低声道,“道路太窄,雪又大,补给运不上来,人再多也没用啊。”
“我知道,只是给大家一个过得去的借口罢了。”雨秋平把头扭向另外一边,不去看那城下町里的饥民。
“那里面有不少妇孺,根本没法干活,这个怎么算”福泽谕楠再次抛出了一个令雨秋平感到头疼的问题。雨秋平犹豫了良久,最后右手握了握拳,在墙垛上狠狠地敲了一下,低声道,“让他们以村子为单位,有多少能干活的就给村子发多少粮食,具体妇孺壮丁之间怎么分让他们自己去搞。”
11月30日下午,红叶军为了抢时间,还没怎么整顿就继续前进。然而,越往北边风雪越大,红叶军的行进也就越发困难。从今江城到松任城20里的路,在上杉军不断地袭扰下愣是走到晚上都没走完。
12月1日中午,红叶军终于抵达了松任城下,新的攻城战在日头开始西斜前就爆发了。红叶军再次发动了凶猛的攻势,在太阳还在西边天空坠着的时候就压制了松任城,代价自然也不小。上杉军在撤走前同样把松任城毁得一干二净,然后又扔给了红叶军数千饥民。整座松任城内外所有能御寒、歇脚的房屋都被
12月1日申时八刻,松任城外,久米五田正对着一队来运送铁炮的民夫大发雷霆。
“怎么才运上来这么点不是说越前还有300把的存货吗”
在今天的战斗里,又有一百多把铁炮因为开火和极寒天气而损坏无法开火,即使红叶军全军上下都开始拼劲全力地保养铁炮还是无济于事。然而,今天的民夫队却只运上来了70把铁炮,红叶军可用的铁炮数量急剧下降,甚至有的连队已经进行整编,把部分铁炮手改编成临时长枪兵来投入战斗。
“大人恕罪大人恕罪啊”看到武士发怒,那些民夫一个个都吓得跪在雪地里磕头如捣蒜,寒冷的北风把他们一个个吹得哆嗦。
“磕头有什么用我们要的是铁炮”久米五田气不打一处来,却也知道为难这些民夫没什么用,“为什么运不上来”
民夫们闻言不敢发话,只是不住地磕头。久米五田看着倒是也很无奈,嘟囔了几句后就随口道,“好了好了,都起来吧别磕头了”
民夫们听到命令后赶忙站了起来,快速拍打着身上的碎雪。久米五田叹了口气,随后又开口抱怨道,“到底怎么回事啊几万人运几百把铁炮运不上来你们是吃干饭的吗”
“大人,您来看看啊,那路实在太窄了。那么大的雪,周围的荒地实在走不了啊即使是官道上,铲雪也要来不及了。俺们从越前一路运来,即使那么多人在路上铲雪,但那几百里的路还是铲不完啊。俺们真的尽力了啊没办法了啊。”一个领头的民夫抬起头来可怜巴巴地看着久米五田,发现后者还是一脸不满后,居然忍不住道,“大人俺们这一路可不容易啊能送来这么多已经尽力了啊不信你来跟我们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