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个橹被砍倒后,羽柴军的队伍里立刻爆发出一片欢呼。宫田光次也不休息,不管不顾地就扑向了另一个铁炮橹。这时,本来安然待在营内的荒木军也坐不住了,冲出了不少人来掩护己方的橹,羽柴军和荒木军就在营门外的那个铁炮橹下大战起来。
然而,荒木军无论如何也没想到,那个拿着斧头砍橹的武士却是勇猛难当,居然连刀也不换,抡着那把斧头在人群里舞得虎虎生威,把荒木军的人打得节节败退。羽柴军的敢死队拼了命地冲上铁炮橹,前面的几个都被铁炮当场击毙,后面的几个武士却趁着铁炮手换弹的间隙提着长枪冲了上去,在狭小的空间里一顿乱拍,把铁炮橹里的铁炮手全部给打倒了。
失去了铁炮橹居高临下的掩护,荒木军的部队就挡不住羽柴军的长枪阵了。虽然羽柴军的长枪兵没有红叶军那样配合默契、枪法精湛,但是对付阵型已乱的荒木军还是绰绰有余。冲出营门的荒木军被羽柴军打得收不住脚,为了让败兵撤回营门内,荒木家的守军还没办法关门,只得眼睁睁地看着羽柴军追着自家败兵冲入了营寨内。
“通报殿下,我宫田光次拿定一番功了!”宫田光次兴奋地朝着身后的传令兵大吼道,“让殿下派人来支援!我们直接打到荒木村重眼皮子底下去!”
“喜八干得漂亮!”站在营寨内望塔上的羽柴秀吉兴奋地看着宫田光次取得的进展,不等宫田光次的传令兵过来,就已经高声下令道:“这就把预备队派上去,扩大突破口,把荒木村重一举拿下!”
随着羽柴军的预备队浩浩荡荡地从宫田光次打破的营门涌入,原本试图靠着内线作战兵力优势把宫田光次打出去的荒木军不得不后退重整战线。可是他们这一退,就牵扯到了西门和东门的防御,神子田正治和尾藤知宣也抓住机会猛攻,荒木军的大营已经是岌岌可危。
“快搞定了!”羽柴秀吉在营寨里已经坐不住了,亲自策马冲到荒木军的大营内指挥。身先士卒的羽柴秀吉极大鼓舞了士气,羽柴军发动了一波又一波的攻势,将荒木军打得节节败退。
然而,就在这时,羽柴军的大营内却忽然迎来了一个气喘吁吁的忍者。
“殿下,殿下!我要找殿下!”那个忍者冲入营门后,就不顾礼节地四处抓住人问羽柴秀吉在那里,连去通报的侍卫都不愿意等。那两个侍卫没有办法,只好引着忍者向主帐走去。那个忍者看到两个侍卫走得不快,急得直跳脚,才看到主帐的轮廓就疯了一样地跑了过去。
“怎么了?”留守的羽柴秀长看到忍者急成这个样子,匆忙开口问道。
“殿下呢!在下要见殿下!”忍者居然连羽柴秀长的话都无视了,直接大声喊道。
“殿下去一线坐镇了,这里只有我,有什么事你快点和我说!”羽柴秀长见状没有生气,而是对忍者好言
相劝,“如果是紧急军情,告诉我也可以的!”
“那边!”忍者忽然转过身去,用手指了指西北山路的方向,语无伦次地道“那边敌人有来了!”
“什么?”羽柴秀长闻言一愣。忍者所指的方向,正是六甲山区的中路山阳道军团本来要奇袭的方向。可是那条路道路艰险,连织田信长这样的狂人都没有把握走那条路去奇袭,三好-毛利联军怎么会从那边过来呢?
“多少人?”羽柴秀长迫使冷静下来,低声追问道。
“不知道,在下看到有人来了之后,立刻就赶过来了!”忍者也逐渐平静下来,一边喘着气一边向羽柴秀长汇报道,“不知道来了多少人。”
“那里道路狭窄,运输量非常有限,估计只能供给1000战兵。”羽柴秀长一边让侍从给自己准备马匹,想要亲自到山丘上看看,一边对另一个传令兵吩咐道,“应该问题不大,可能是三好-毛利联军的别动袭扰队。但无论如何,还是通知殿下,让他早做准备。”
羽柴秀长带着几个侍卫,策马来到了羽柴军大营旁的一座小山上,想看清那边的部署。不过六甲山区中路的山峦实在太多了,这里也看不清切。于是,羽柴秀长又来到了另一处视野更好的高坡上随后便傻了眼。
完了。
只见六甲山区中路的山路上,满是十河一存赞岐众的靠旗。
每个人都已经披甲完毕,来的全部是战兵,一丁点辅兵都没有,估计也就随身带了一点的存粮。这样翻过六甲山区的打法,就是有去无回、孤注一掷的拼死袭击。
“什么?”羽柴秀吉接到的第一个信息,还是羽柴秀长和他说的“问题不大”。眼下送到手上的第二份情报,就是近3000赞岐众战兵正在翻越六甲山区,马上就会抵达羽柴军的大营外。羽柴军本来正在收拾自己背后的荒木军,却不想面前山另一边的敌人疯狗一样扑了上来。
“完了,完了,全完了。”羽柴秀吉从最初的恍惚中反应过来后,立刻意识到局面已经无法收拾。他的所有部队都分散到各个地方,展开了队形在和荒木军拼杀。眼下想要让他们脱离和荒木军的接触,再把他们调回大营,没有个把时辰是做不到的了。而十河一存的赞岐众,却不会给他这么多的时间了。
羽柴秀吉想到这里,只觉得双手都开始颤抖起来。眼下羽柴军孤悬中路山地,退路上竖立着荒木村重的大营,屁股后面杀来了十河一存,援军一时半会儿都过不来,而部队也热÷书拢不起来,面临两面夹击的他们可是要全军覆灭了啊。绝望的事实让他几乎崩溃,甚至连切腹的想法都出现在脑中。
“北边已经完了…来不及撤了…”羽柴秀吉顶住巨大的压力,试图收拾残局,对属下沉声下令道,“让正治,知宣,胜隆率军脱离和荒木军的接触,然后各
自撤退吧,不要管北边的主军了,能跑多远是都远。”
“让小一郎(羽柴秀长)解散大营里的辅兵,让他们自己逃生吧。我们的后路还没夺回来,没办法带着辅兵撤退了。”羽柴秀吉深吸了一口气,又下达了第二个命令。
“把我的马印留在这里…吸引赞岐众和荒木军的注意力。”羽柴秀吉做出了第三个决定,随后一把拉住了站在身边的宫田光次,“喜八,你带着你的亲信侍卫,和我一起跑。”
“啊?我们都走了,留下的北路部队由谁来指挥?”宫田光次闻言大吃一惊。
“没人指挥了。”羽柴秀吉摇了摇头,“把它们留在这里作为诱饵,多拖一会儿时间是一会儿。”
“什么?殿下你要弃军潜逃吗?怎么能抛下兄弟们?”宫田光次大惊失色地喊道,羽柴秀吉急得立刻上前,一把捂住了宫田光次的嘴巴,示意另一个侍卫摁住宫田光次,同时对周围的几个侍卫说道,“我逃走的消息不要泄露!也不要把十河一存即将抵达的消息告诉足轻们!不然他们立刻就会崩溃,没办法给我们争取时间,那我们也走不了了。”
“唔!唔!”宫田光次越听越是着急,连眼泪都急出来了。
“要把大营里的辎重烧了吗?”一个旗本忍不住问道,“赞岐众全是战兵,没带辎重奔袭而来,若是让他们抢到了辎重可是后患无穷!”
“不烧,烧了的话军心大乱,军队一崩我们就走不了了!”羽柴秀吉十分果断地下令道,可是被他捂住嘴巴的宫田光次却挣扎地更厉害了。
“打晕他,带走!”羽柴秀吉神色一狠,朝着侍卫低声命令道。那个侍卫咽了口唾沫,随后狠狠地敲了一下宫田光次的脑袋,把他敲晕过去。一行人跟着羽柴秀吉,悄悄地从乱军里溜走,向着山林里跑去。
等到羽柴秀吉的身影消失在山林尽头后,十河一存的旗帜也出现在了山岗上,从六甲山区翻出,对羽柴军的本阵展开了猛攻。羽柴秀长立刻解散了营内的辅兵各自逃生,自己也从小路向山里逃跑。而在北边猛攻荒木村重营寨的羽柴军看到腹背受敌后瞬间陷入大乱,武士们努力弹压部队,等待着羽柴秀吉的命令。然而他们等了半天却都没等到,纷纷跑去马印下寻找羽柴秀吉,却发现羽柴秀吉早已不见踪影。群龙无首的羽柴军在意识到羽柴秀吉弃军潜逃后瞬间瓦解,士气崩溃的足轻们或逃或降,片刻后就已经看不到还在抵抗的羽柴军了。
羽柴秀吉在逃亡前向织田家北路军和南路军派出了信使,告知了他们十河一存奇袭中路的消息。不过,十河一存的袭击来的却要比信使更快。十河一存汇合了荒木村重的部队,完全没有支援北边的松永久秀的意思,而是径直南下直指花隈城。当花隈城留守的织田家士兵看到从北边袭来的大军时,一个个都是面如土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