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泽谕楠和他的参谋部留下来负责指挥燎原备、酾酒备和骑兵连登岸时,雨秋平则已经被长宗我部元亲请入了浦户城里。看来昨日在收到江村亲家的邀请后,长宗我部元亲就已经开始筹划起了给雨秋平的接风宴,准备得颇为豪华隆重,倒是让雨秋平吃了一惊。
“实在是有劳长宗我部殿下了。”雨秋平和长宗我部元亲走入大厅后,十分惊讶地感叹道,“没想到长宗我部殿下准备得如此丰盛,倒让我有些不好意思了。”
“治部殿下的话外之音,我可是听出来了。”长宗我部元亲闻言一乐,“怕是觉得我土佐国物产贫瘠,准备不出来这样丰盛的宴席咯?”
“不不不,长宗我部殿下这是哪里话?”雨秋平见状连连摆手,“我岂是这样的人?”
“治部殿下不必遮掩也不必客气,实不相瞒,若是在几年前,土佐还真得拿不出这样一桌宴席来招待贵宾。”长宗我部元亲轻笑了一声,郑重地望了眼雨秋平,“一切都是拜殿下的商人们所赐。他们的到来,不仅给长宗我部家带来了不少的税收,每个季度偿还殿下的贷款后还能有富裕。还给长宗我部家带来了过去想都不敢想的物产,人员流动也多起来了,整个沿海的领地仿佛都被盘活了一般。正是有了他们,长宗我部家现在才能有财力和实力办这样一场宴会。”说完这段话后,长宗我部元亲若有所思地顿了顿,随后低声叹道,“看来我之前的几十年算是白活了,根本没有意识到商贾的重要。难怪治部殿下当年只有十几万石的河内,却能养出天下最强的红叶兵。如今,殿下坐拥50万石领地,实力也是今非昔比了啊。”
长宗我部元亲的话让雨秋平微微有一些警觉。很明显,长宗我部元亲已经意识到商业的重要性了。那他之后会不会反应过来,国会商人在这里投资建厂实则是对长宗我部家领地的压榨和渗透呢?会不会明白国会商人会逐渐掌控长宗我部家的经济命脉,随后对这些商人下手呢?
“不过,商贾终归是商贾,一点蝇头小利就足以让他们如见血的蚊子一般。”长宗我部元亲话锋一转,不屑地冷哼了一声,“掌控天下的,终究是武士的刀和血。”
“长宗我部殿下所言甚是。”雨秋平闻言急忙符合道,希望能给长宗我部元亲一些误导。
“请吧,治部殿下。待会长宗我部家上上下下不少重臣都会赴宴,感谢治部殿下不远万里的支援和对长宗我部家的大恩大德。”长宗我部元亲再次十分有礼地一个半鞠躬,向雨秋平做了一个“请”的手势,把他指向宴会主席旁的侧席。
雨秋平见状微笑了一下,嘴上十分礼貌地回应了几句,心里却是非常清楚。
长宗我部元亲即使对他多么谦卑客气,也要明确自己才是主人、是做主的那一方。雨秋平这次带来的军力,已经几乎和长宗我部家持平,战斗力更是胜于长宗我部家。若是厚道的人,说
不定都会为雨秋平在主席旁增设一个席位。可是长宗我部元亲却依旧把雨秋平安排在了侧席首位通常是家臣所坐的位置。
雨秋平侧过头,和长宗我部元亲心照不宣地对视了一眼。
这里我说了算。
随你的便,我也没有抢的意思。
宴会结束后,雨秋平被长宗我部元亲请入了密室,准备商讨之后的指挥和战略问题。一同出席的,还有吉良亲贞、香宗我部亲泰、福留亲政这三位长宗我部家的重臣。而雨秋平则带了福泽谕楠、吉岗胜政和小川佑东赴会。
落座后,雨秋平立刻打量起了这三人。香宗我部亲泰雨秋平之前就认识,而吉良亲贞和福留亲政即使没有人介绍也很好辨认。吉良亲贞是一个看起来有些文弱,却风度翩翩的武士,眉宇间和长宗我部元亲有些相似。而福留亲政则是一个上了年纪的粗狂武士,满脸的横肉配上有些斑白的胡子,让人一眼就能看出这是个饱经风霜的男人。
“是这样的,治部殿下。”香宗我部亲泰在得到长宗我部元亲的示意后,就在桌子上摊开了一张四国岛的地图,为雨秋平讲解起来,“三好家的这次进攻,和之前的那次十分类似,都是分三路进攻。中路军依旧是三好长庆率领的20000主力,而东路军的指挥应该是十河一存的9000赞岐众,目前他们正在阿波国集结。至于西路军,应该是三好义贤的8000阿波众,不过三好义贤本人暂时还没有出现在军中。而安宅冬康的淡路水军,似乎将沿着四国岛的东海岸进军。”
“三好四兄弟全员出动么…”雨秋平闻言倒吸了一口凉气,上一次见到这阵仗还是在京都合战里那场战役,联军被三好家给打得落花流水。
“那三好义兴的部队呢?还有,安宅冬康的淡路众会跟随淡路水军一同进军吗?”长宗我部元亲十分谨慎地开口确认道。
“根据我们的情报,他们应该没有出现在四国岛上。或许是都在播磨吧,这些就需要依赖织田家的情报了。”吉良亲贞抿了抿嘴,有些犹豫地答道,“对于他们的具体方位,我也说不上来?”
“他们应该都在播磨没有错。”雨秋平点了点头,回想着真田昌幸在他出海前跟他透露的情报,“织田家的山阳道军团和他们在前些日子还在对峙,不可能如此快地撤回来的。”
“如此便好。”吉良亲贞闻言如释重负地叹了口气,“不然以我们的兵力,还真不是…”
“二公子这是哪里话?”福留亲政闻言不满地咳了两声,粗声粗气地道,“昔日我们只有这万余儿郎,尚且不怕三好家大军。如今又有了治部殿下的精兵,三好军来多少又有何惧?”
“上一次是三好家轻敌了,不知道我们得到了治部殿下那么多军械上的资助,因此才被我们占了便宜。”香宗我部亲泰出言相劝道,“这一次敌人有备而来,想必仗
不会有上次那么好打了。”
“是的。”福泽谕楠颇为认可地点了点头,“淡路水军一旦出动,三好家东路军的粮草就可以完全依赖水上补给,不会面临上次那样的粮草危机了。淡路水军还将提供强大的火力支援,让防守者举步维艰。而三好家第一猛将十河一存亲率赞岐众走东路,更是来势汹汹,土佐东境的压力会非常大。”
“那恐怕只能仰仗治部殿下的精兵了。”长宗我部元亲立刻接过福泽谕楠的话头,把目光投向了雨秋平,“劳烦治部殿下率领一个备队进驻安艺城前线,抵抗赞岐众。而另一个备队则留守40里后的香宗城,一方面掩护前线部队,另一方面作为预备队随时准备支援中路。”
长宗我部元亲此言一出,福泽谕楠和小川佑东都是面露愠色,吉岗胜政的眉毛都快拧到一起去了。不是因为别的,就是因为长宗我部元亲居然想干涉红叶军的具体指挥。
这种战术上的具体操作,按理说应该完全交给客军自己来完成。再说雨秋平的防御军略早已名震天下,连三好长庆和武田信玄都赞叹不已,红叶军又不比长宗我部军要弱,那红叶军的指挥凭什么让你长宗我部元亲来指手画脚?
长宗我部元亲说完后,吉良亲贞和香宗我部亲泰都是面色一紧,连福留亲政都有些不好意思地看了眼雨秋平一眼。不过,雨秋平却是没有过多的感情流露。他用藏在桌案下的手在吉岗胜政的大腿上摁了一下,示意他不要发作,同时低声道,“东路尽管交给我吧,长宗我部殿下不必担心。我雨秋红叶虽然不懂军略,但是红叶军‘绝对防御’的名声却不是浪得虚名。”
雨秋平的这番话可谓是软中带硬,表面上答应了长宗我部元亲的要求。实则是告诉他红叶军很强,而你也不必“担心”我们的具体指挥。
“如此便好。毕竟是有着‘天下最强红叶兵’美誉的雨秋军啊,我又如何会信不过?”长宗我部元亲哈哈大笑了几声,把刚才那页翻了过去,同时望向吉良亲贞道,“中路和西路的防御,就请交给我们吧。我会亲自坐镇中路,抵抗三好修理的主力。至于西路,三好实休一向不以善战著称,又没有水军相助,补给很成问题。二弟,我给你3000人,西路就交给你了。”
“主公请放心。”吉良亲贞闻言向着长宗我部元亲行了一礼。即使是私下的场合,看得出来他也很敬重他的兄长。
“无论如何,只要拖到秋收就好,三好家是拖不起的。”香宗我部亲泰不忘补充道,“有了治部殿下的商人的援助,现在我们土佐买粮食变得方便多了。在山区耗下去,补给先出问题的肯定是三好家。”
“三公子怎么又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福留亲政闻言豪迈地大笑起来道,“此次有大名鼎鼎的治部殿下在,而我们土佐的儿郎又都是甲坚兵利,不狠狠教训三好家一顿,哪里说得过去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