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阳与姬罚在矿洞深处等了不到五分钟,白海蟾便打穿了外面几层防线,进到了矿洞深处。
这对他而言,似乎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身上没有任何伤痕,连血迹都没沾染一丝。
等走到近处,才闻见他身上有一股淡淡的焦糊味。
洛阳情不自禁的脑补出了数十名武装分子被两袖青蛇烧成灰烬的画面,只觉头皮一阵发麻。
“里边都打扫干净了?”白海蟾看到洛阳完好无恙的站在巷道里,身前身后横七竖八的躺着好几具尸体,他神情还很镇定,颇有些意外。
“嗯。”洛阳点了点头。
“那名无相者是你单独解决的?”白海蟾又问道,之所以这么问是因为他身边站着其他人。
洛阳点了点头,姬罚则在旁一脸崇拜的看着白海蟾,前辈没问到他,暂不敢出声。
“孺子可教,没枉费老夫的苦心栽培。”白海蟾笑眯眯的说道,而后瞥了旁边的姬罚一眼,很不客气的问道:“这胖子是姬家那几个不知死活的东西?”
“呃……”洛阳不太好回答这问题,回答是与不是都得罪人。
姬罚看似莽撞,其实是一个挺有眼色的人,能瞬间秒杀两名无我者的存在,便是指着鼻子骂他,也是给他长脸,他根本没有因为白海蟾这句话而生气,反倒是满心欢喜,笑眯眯的点头,主动介绍道自己:“晚辈确实是青丘山姬氏弟子,前辈可以叫我姬罚,或者叫我小姬也可以,承蒙前辈高徒相救,大恩大德,没齿难忘。”
白海蟾被姬罚这谄媚的模样弄得浑身不自在,赶紧抬手打住,“他不是我徒弟。”
“呃……”姬罚错愕了半秒,很自然的又转移到了新话题上,“怎么称呼前辈?”
“你的领路人是谁?”白海蟾没有回答,反问了他一句。
“姬晓明。”姬罚回答道。
这回轮到白海蟾愣住了,“姬晓明是谁?”
“额,家师是不追求名利的一个人。”姬罚尴尬的说道,但发现这番委婉的说法将眼前这位前辈和洛绡都给弄蒙了,他赶紧停止兜圈子,“家师境界低微,常年居住在世俗之中,替姬氏打理一些俗务,前辈可能没听说过他。”
“那姬晓明的领路人是谁你知道吗?”白海蟾刨根问底的问道,似乎想把姬罚的身世弄个明白才肯罢休。
“听师尊说起过两回,似乎是宗氏内的姬九岩长老,但他们关系好像不怎么样。”姬罚思忖了片刻,才回答道。
从这番回答中,洛阳推测出姬罚在青丘山的地位很一般,没关系没人脉那种,入门时间也晚,也难怪他会被当做弃子。
白海蟾则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一贯嘴毒的讽刺道:“旁支的旁支,难怪让你来送死,你也够实诚的,让你来你就来,生了颗榆木脑袋,白瞎了你这资质。”
“不是宗氏派我来的,是我自愿前来的。”姬罚笑呵呵的辩解道,并没有被激怒,反倒是很开心的样子,因为他听出来了,前辈其实是在夸他资质还算不错。
白海蟾有些不能理解,像看待奇葩一样看着姬罚:“自愿前来?你怎么想的?”
姬罚解释道:“四大宗氏本不愿管这事,从某种程度讲,是默认了天衣派的行为,我看不下去,才自发前来阻止,我也知道自己没那本事,只是想把事情闹大,让他们无法再继续坐视。”
听完这话,白海蟾对姬罚的看法不禁发生了些改变,收起了轻视和讽刺,询问了一句:“和你一起来的人呢?”
姬罚神色顿时黯然下去,沉声说道:“都死了。”
“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白海蟾问道。
“我得把他们的尸体带回青丘山。”姬罚说道。
“你擅自行动,与天衣派发生冲突,还害死同门,你回去可能受到严厉处罚,这点你清楚吗?”白海蟾问道。
姬罚点了点头,神色之中并无恐惧,平静道:“那我也得回去,我不能让几位族人死的不明不白。”
白海蟾眼眸之中难得露出一丝干净、不带戏谑的笑容,看起来竟然有些慈祥,沉吟片刻之后,说道:“那你先回青丘山吧,过段时间,我会去青丘山找你。”
“前辈找我作什么?”白海蟾满头雾水。
“找你谈谈人生、谈谈理想,怎么?不行吗?”白海蟾笑眯眯的问道。
“当然可以,晚辈只是有些受宠若惊。”姬罚诚惶诚恐的说道,半天才镇定下来,恭敬问道:“还不知前辈姓名。”
“现在还不想告诉你,下次见面你自然会知道。”白海蟾摆了摆手,而后盯着姬罚,神情突然严肃:“有件事,你能答应我吗?”
“前辈请讲。”姬罚也严肃认真起来。
“天衣派的人都是一群不要命的疯子,我和我这位小友不想被他们当做仇人惦记着,所以今天发生的事情,希望你不要对任何人讲,记住,是任何人!”白海蟾道。
姬罚回答的很是果断,没有一丝犹豫,“前辈放心,我绝不对任何人讲今日之事。”
“如果有人问你如何脱身,天衣派的这些人又是怎么死的,你如何回答?”白海蟾又问道。
姬罚沉吟片刻之后说道:“我根本就没见到这些人,初次交手失利之后,我就跑了,我怎么知道?”
白海蟾闻言不禁大笑,对他的回答很是满意,而后挥了挥手,说道:“那你快跑吧。”
“前辈,洛绡道友,后会有期。”姬罚倒是挺有眼色,知道白海蟾和洛阳是有私事要谈,需要他回避,立即按照白海蟾所言,落荒而逃似的跑了。
姬罚离开之后,洛阳再没什么顾忌,随口问了白海蟾一句:“你觉得姬罚会信守承诺守口如瓶吗?”
“他守不守承诺也无妨,反正他也不知道我俩的身份。”白海蟾摆了摆手,没有纠结这个问题,将昆仑剑用袖子擦拭干净之后,装回了剑匣之中,而后捡起一把手电用作照明,走到了那两具无我者的尸体旁,用脚将其中一具尸体翻了个面,露出了系在裤腰上的一个巴掌大小的黑色牛角。
白海蟾弯腰捡起牛角,递给身后的洛阳。
洛阳接过牛角之后,由于灯光暗淡,只粗略的看了两眼,牛角内部镂空了的,顶部开有一小口,是一个号角。
做工并不算精美,没有镶嵌黄金珠玉,表面甚至都没有打磨光滑,摸起来有些粗糙。
洛阳下意识的将号角放到嘴边,便要吹气,白海蟾眼疾手快,伸手将号角的出气口给堵住了,并不是不让他吹,只是让他不要对着自己吹,洛阳换了个方向,对准旁边无人的地方,用力吹了一口气,却无任何声音发出来,只是莫名有些心悸,可能是呼气太过猛烈导致,他有些模棱两可,问道白海蟾:“没声啊,这东西干什么用的?”
“你再用点力气。”白海蟾说道。
洛阳依言照办,猛吸一口气,再次吹动号角,依旧没声音发出,但是号角对准的地方,墙面上凝结的那层薄冰,却是咔嚓一声裂开了。
“这号角能够发出次声波。”白海蟾解释到原因。
“这是一件法器?”洛阳问道。
“算是吧?”白海蟾点了点头。
“可我用尽全力,也就这点威力,没什么用啊,杀只鸡恐怕都困难,还不如一把手枪好用。”洛阳有些嫌弃的说道。
白海蟾将手电筒的光照在了牛角上,示意洛阳细看,一边说道:“这件法器主要功能不是用来伤人的,而是让人学习毁灭之音,你可以将它看做是一件教具。”
光线充足之后,洛阳凝神细看片刻,在牛角表面发现了许多浮雕着的图案与文字。文字很像藏文,但洛阳知道印度人不会讲藏语,因此推测这应该是梵文,两种文字在写法上极其相似。图案则是发声图,描绘了气流在声带、胸腔之中的流动、震颤的过程,洛阳虽然没上过声乐课,但是他精通人体结构,一眼就认出了图案之中那些画的有些抽象的声带、气管、肺叶等器官。这些图案和文字刻得如牛毛一般细,若不细看,还真以为是普通的刮痕。
“我凭借这个东西,能学会毁灭之音吗?”洛阳想起无我者那阵无声的嘶吼,如今还心有余悸。
而且白海蟾事先给他科普过,他清楚的知晓这门神通的厉害,能够杀人于无形,隔空震破人的心脏,可谓天衣派苦行僧的最高密技!
如此神技,洛阳自是垂涎。
“毁灭之音是一门神通,很看先天造化,有些人声带结构特殊,不需要花费太多努力,就能掌握,而有些人,再怎么努力,也学不会,跟唱歌一样,有的人天生一副好嗓子,稍经训练,就能成为歌手,而有的人,天生一副破锣嗓子,再怎么练也没用。被李长卿害死那名无相者,应该就是天生好嗓子这种。”白海蟾说道。
“原来如此。”
“所以能不能学会,得看你生没生这么一副嗓子,我很久以前就接触过,我反正是不行。”
“那我现在试试?”
“现在你还试不了,发出毁灭之音需要对肺和声带有着精妙无比的控制,比腹语还难十倍,你至少得有周天境的修为才行,这号角你暂时先收着吧。”
洛阳将号角收进背包里,而后白海蟾又对那张白牛皮起了兴趣,打着电筒走过去,将洛阳一个人留在了黑暗之中。
白海蟾盯着那张白牛皮看了一阵,随后又去那两具无我者的尸体旁端详了片刻,似乎在辨认两人的身份,最后似乎是认出来了,眼睛里流露出一丝意外。
随即他又回到了那张白牛皮旁边,抓住一只角,将其提了起来,用电筒光柱贴近照射。
白牛皮并不是很厚,有一定的透光性,在电筒的强光下,透光的部分中,呈现出了大量的阴影,像人民币上的水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