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州对着季妩已经举起了拳头。
“娇娇。”麻姑与赵婆子上前就要去阻拦。
季妩抬头给了麻姑与赵婆子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她一脸从容漫不经心的看着季州勾唇一笑:“想来你也知道燕国使臣就要入城了,你倒是打我啊!”
季妩说着一顿,她脸上的越发灿烂,她面带讥讽看着季州接着说道:“只是你可要想好了,你这一拳下去毁掉的可是你的前途。”
如今连季伯言都要捧着季妩。
季州已不是从前的季州。
“你……”他额上青筋凸起,高高举起的拳手上更是如此,那一拳他生生没有打下来。
他一心读书根本无暇顾忌其他的事。
今早,若不是有一个同窗拿着季蔓的事来讥讽他,说难怪他一个史官之子竟也能入青松学院读书,原来他姐姐竟是太宰大人的贵妾。
季州这才知道季蔓成了徐宏的贵妾。
得知这件事之后,他第一时间去了徐宏的府邸想要见季蔓,却被守门的侍卫打了回来,他回来想找季伯言问个究竟,季伯言还没有下朝。
他左思右想都觉得这件事情不对劲,临淄城中人尽皆知阿姐身负邪祟之名,所有人都对她敬而远之,徐宏怎会突然看上阿姐呢?
他第一个便怀疑到季妩身上。
“季妩这件事究竟是不是你做的?”季州咬牙切齿的看着季妩问道。
季妩随意拂开季州的手,她含笑看着季州缓缓说道:“阿州你也是读过书的人,你该知晓这般无凭无据血口喷人可是污蔑,便是上刑部也是使得的。”
季州被她说的哑口无言,他紧握双拳浑身颤抖的站在季妩面前,看着季妩的眼中几乎滴出血来。
他就剩下阿姐这么一个亲人。
徐宏是什么人?
他从前不知,可如今却是知道的一清二楚,徐宏仗着位高权重便肆意妄为,有多少女子死在他手上怕是数都不数清楚,阿姐落在他手上唯有死路一条。
季妩抚了抚衣袖上的浮灰,她勾唇一笑看着季州说道:“有些事你怕是还不知道吧!府中都在传阿蔓姐姐与人私奔被太宰大人逮了个正着,这才连夜被带了回去。”
季州徒然瞪大了双眼,他眼中满是惊恐。
季妩说着长叹了一声:“以太宰大人的性子,也不知阿蔓姐姐是死是活,你没去太宰大人府邸看看阿蔓姐姐吗?”
“季妩你这个毒妇,总有一日我会让所有人都知道你的真面目。”季州从牙缝挤出一丝声音来,他心中担忧季蔓根本无心与季妩多做纠缠。
语罢,他转身就走。
季妩弱不禁风的抚了抚额,她漫不经心的看着季州的背影冷冷一笑。
她什么真实面目?
她觉得比起有些人来她已经良善的多了。
季州才走到门口,季伯言便下朝回来了。
季州看都没看季伯言一眼。
季伯言皱着眉头看着季州喊了一声:“阿州,你怎么回来了?”
季州这才停下脚步,他脸上带着讥讽冷眼看着季伯言低声吼道:“父亲你明知道徐宏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你怎能若无其事的看着他把阿姐带走?”
季伯言面色一沉,他还没有开口。
季州便接着说道:“还是你迫不及待的想要卖女求荣?”
“啪……”季伯言抬手就是一巴掌。
季州的脸上瞬间多了一个手掌印。
他再不看季伯言一眼提步就走。
季伯言看着季州的背影气的胸膛剧烈的起伏着。
就在那个时候魏氏带着阮婆子走了过来。
阮婆子手中还提着一个食盒。
魏氏几步上前对着季伯言盈盈一福:“家主。”
她抬头看着季州的背影,面带疑惑的看着季伯言说道:“阿州怎么回来了?”
季伯言没有说话。
魏氏见他一脸不悦便没有多问,她皱着眉头问道:“家主,我带了些东西原本准备去看看梅姑娘,怎料到了客房才发现她已经离开了,可是家主已经为梅姑娘寻到亲人了?”
季伯言皱着眉头看着魏氏问道:“你说什么?梅姑娘离开了?”
显然他并不知晓此事。
他不知道,魏氏却是知道的。
今日,季伯言前脚去上早朝,后脚李氏便派人把梅若雪打发了出去。
这些日子虽然梅若雪住在季家,可她本人是个矜持的,季伯言也恪守礼教,魏氏一直想找一个契机把他们两个人紧密的联系在一起,但又不能做的太刻意。
李氏正好给她创造了一个这样机会。
所以她当做什么都不知道,任由李氏派人把梅若雪送了出去。
李氏差人给了梅若雪一些银钱,把她送上了一条南下的船,想把她弄得远远地,让季伯言再也见不到。
魏氏苦心布置这么久,怎会让李氏如意。
李氏不知道,她早已命人做了些手脚,梅若雪并没坐船南下,而是去了一个李氏意想不到的地方。
魏氏故作一脸惊讶,她看着季伯言说道:“家主不知此事吗?”
季伯言脸上带着怒气,他扭头看了吴生一眼沉声说道:“立刻把这件事查清楚。”
“是。”吴生拱手说道。
魏氏看了季伯言一眼,她一脸疑惑的说道:“梅姑娘一个弱女子,又举目无亲的她能去哪里呢?若是遇见个歹人该如何是好?”
她说着眼眶不由得的红了。
季伯言沉着脸去了前厅。
魏氏亦步亦趋的跟在他身旁。
季伯言始终一句话都没有说。
有赵婆子在,这件事季妩自然也是知道的,季蔓已经不在了,她无心插手后院的争夺,在她看来李氏全然不是魏氏的对手。
府里总共就这么些人,吴生很快便查清楚了,他推着一个粗使的婆子走了进来。
季伯言与魏氏坐在主位上。
一见季伯言与魏氏那个婆子便跪在地上大声求饶起来:“家主,主母饶命啊!”
吴生看着季伯言拱手说道:“家主属下已经查清楚了,就是这个婆子把梅姑娘送出去了。”
季伯言冷眼看着那个婆子沉声说道:“说是谁指使你的?你把梅姑娘送到哪里去了?”
还未动刑那婆子便如实招了:“是姨娘给了老奴一些银钱,让老奴把梅姑娘卖到柔香院的,老奴也只是奉命行事,求家主,主母饶命啊!”
不用季伯言派人去请。
李氏一听吴生抓了这个粗使的婆子,她自己便巴巴的来了。
“李氏你好大的胆子。”季伯言骤然起身,他指着李氏的鼻子大声吼道。
“家主,妾冤枉啊!妾只是想着梅姑娘一个云英未嫁的女子,这样不明不白的住在我们家终究不妥,妾便为梅姑娘寻了一个好去处,妾没有把……”李氏哭着说道。
她还没有说完,季伯言一脚踢在她身上。
“啊……”李氏一下子被踢倒在地。
“等我回来再给你算账。”季伯言狠狠地瞪了李氏一眼,他大步走了出去。
“家主……”李氏放声痛哭了起来。
魏氏漫不经心的看着她。
季伯言一走,李氏骤然反应过来,她指着魏氏厉声吼道:“是你陷害我。”
“放肆,你作为一个妾室便是这么给主母说话的吗?”魏氏还未开口,阮婆子上前甩了李氏一巴掌。
魏氏端起茶饮了一口,她含笑看着李氏说道:“妹妹,饭不能乱吃,话也不能乱说,这你红口白牙的污蔑我,小心家主回来我告诉他,让他把你送到刑部去。”
李氏吓得瞬间闭上了嘴,她咬牙切齿的看着魏氏,脸上尽是不甘。
阮婆子扶着魏氏缓缓站了起来。
魏氏凝神看了那个粗使的婆子一眼,她面上带着赞赏。
李氏不过一个妾室,她自然知道该如何选择。
不知何时外面竟下起雨来,淅淅沥沥的,一眼望去天空朦朦胧胧的。
出了季家,季州疯了一样冲到徐宏的府邸。
“你怎么又来了?不要命了是不是?”他才靠近大门口,几个侍卫便把他拦下。
季州已经淋湿了,他看着几个守门的侍卫大声哀求道:“求求你们了,让我进去见一见我阿姐吧!”
“没有太宰大人的命令谁也不能进去。”几个侍卫把季州扔到了一旁的路上。
“阿姐,阿姐……”季州一脸绝望的跪在地上,雨水顺着他的脸滑落下来,他嘶声裂肺不停的唤着季蔓。
季蔓被锁在榻上,两个婢女守在一旁,她紧紧的闭着眼,即便昏睡着脸上依旧带着挥之不去的痛苦与绝望。
季蔓仿佛听到了季州的声音一样,她骤然睁开了眼。
吓得一旁的两个婢女骤然一惊。
她双眸格外漆黑,仿佛暗无边际的夜空一般冷的没有一点温度,脸上更是没有半点波澜。
方才她好似听到了阿州的声音。
“娇娇你醒了!”在两个婢女的注视下,她缓缓扭头朝外面看去。
“阿姐……”季州还在不停的唤着她。
这一次,季蔓听到格外真切,她瞬间激动起来,她看着两个婢女口中吐出一丝极为沙哑的声音来:“是阿州,我要见阿州。”
“娇娇,没有太宰大人的吩咐你不能见任何人。”一个婢女看着季蔓说道。
季蔓的眼瞬间沉寂下去。
她一脸死灰缓缓闭上了眼。
她渐渐清醒过来,她将所有的事情慢慢串联起来。
从徐宏带着聘礼上门,再到她与楚辞被逮了个正着,这所有的事情太过巧合了,仿佛无形之中有一双手操控着这一切。
片刻,季蔓猛地睁开了双眼,她双眸仿佛鲜血染就一般带着一种癫狂,口中缓缓吐出一句话来:“季妩,我一定会拉着你下地狱的……”
她不过一个微不足道的小人物罢了,除了季妩还有谁会如此处心积虑的算计她?
想起楚辞季蔓的心便痛的厉害。
她缓缓扭头看向一旁的婢女说道:“我要吃饭,给我拿饭来。”
她的眼神格外的坚定,无论如何她都要活下去。
季妩还有徐宏,她绝对不会放过他们的。
徐宏已经回来了,他坐在书房之中一脸不耐烦的让人把季州给赶走了。
徐旺小心翼翼的给他倒了一杯茶。
他接过茶饮了一口,看着徐旺问道:“季蔓如何了?”
徐旺拱手说道:“她已经醒了,还主动让婢女给她拿饭吃。”
徐宏勾唇一笑:“她可还口口声声唤着楚辞?”
“回大人的话,自她醒来之后还未唤过一声。”徐旺如实说道。
徐宏冷冷一笑:“今晚依旧由她来服侍我。”
“是大人。”徐旺拱手一礼说道。
天空阴沉的很,雨还在下。
自从大王亲自下旨赐婚,高琛好几日都未曾出门,他一身白色衣袍,芝兰玉树的站在窗户边,望着从屋檐下滴落下来的雨。
他面色阴沉,脸上一点波澜都没有。
若他不是早早投到姜策门下,兴许会信父亲那番说辞。
父亲之所以会那样说,不过是给了替高寅洗清身上的嫌疑罢了。
用来哄哄惠夫人与姜钰也就是了,到底是谁人所为他心中清楚的很。
高寅这一手棋着实出乎他的意料之中,一来可以彻底撇清姜禾公主这个麻烦,二来还可以成功的让父亲对他起疑。
父亲虽然什么都没有说,却给他身边安插了几个影卫,说是为了保护他的安危,实则是来监视他的。
他提笔写了一封信,伸手递给沐辰。
他与姜策甚少见面,几乎都是书信往来,不用他开口,沐辰便妥帖的收好信转身离开了。
高琛勾唇一笑,他眼底尽是寒意。
高寅等着瞧吧!一切不过刚刚开始,谁胜谁负还未有定论。
姜策收到信之后,他看过便将信丢尽炭盆之中。
江陵与江风都未看到信上写了些什么。
姜策提笔写了一封信。
燕国使臣马上就要来了,姬行来也就来了,可他偏偏还带着姬月,不管高寅打得什么主意,他都不能让姬月与姜钰联姻。
若姜钰有了燕国这个助力,那么他便连半分胜算都没有了。
姜禾公主已经几日粒米未进,她闭着眼一动不动的躺在榻上,面上没有一点血色,不过几日人便瘦了一圈。
“公主,你就用一些饭吧!再这样下去身子可怎么受得了!”惠夫人又给姜禾公主派了一个吴婆子,此刻她正端着饭菜苦口婆心的劝着姜禾公主。
流云殿中的婢女皆跪在地上。
吴婆子声音一落。
姜禾公主缓缓的睁开了眼,她一脸虚弱挣扎着从榻上坐了起来。
“啪……”她抬手将饭菜打翻在地,气喘吁吁的看着吴婆子说道:“你去告诉母妃,我就是死也绝对不会嫁给高琛那个卑鄙小人的。”
“公主息怒……”一屋子婢女战战兢兢的磕着头。
就在那个时候惠夫人在婢女的簇拥下走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