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蔓的还在发热。
季伯言是心急如焚。
惠夫人差人递了个消息,他便没有再过问季妩的事。
倒是魏氏心存疑虑的看着阮婆子说道:“季妩从小养在乡下,琴棋书画是一窍不通,这一日惠夫人也该知道,为何还将人留在宫中?”
魏氏百思不得其解。
她连着数日未曾下榻,满院子的人皆围着她转,哪里有心事关心其他的事,故而他们也不知道宫中发生的事。
发生在街头巷尾的事不出一日便会传遍整个临淄,可发生在宫中的事谁敢不要脑袋的往外泄露,除了有心之人打探而知,季妩奏出天籁之音的事并未传出来。
阮婆子给魏氏掖了掖被角,她看着魏氏说道:“主母还是好生歇息吧!操那么多的心做什么,惠夫人不是传话过来了吗?家主都不担忧,哪里轮得着我们瞎操心呢!”
这话也就阮婆子敢说。
魏氏淡淡一笑:“你说的也是。”
房中唯有主仆二人。
魏氏定睛看着阮婆子问道:“我让你找的人可有眉目了?”
多亏了季妩提醒她,她才知道该怎么做。
若是换做她很可能随意找个人塞进府中就是。
“主母要求甚高还需要些时日。”阮婆子缓缓说道。
“这事急不得,一定要按我的要求去做,且让李氏得意几天。”魏氏勾唇冷冷一笑。
人只有得意的时候才容易松懈下来,只要有她在李氏永远别想越过她。
齐王还在庆云殿批阅奏折。
那一曲之后,他整个人好似轻松了许多,多少年了他始终绷着一根弦,不敢有片刻的松懈。
没坐上这个位置的时候,要不折手段的争夺这个位置,等坐上这个位置了,又要处心积虑的防着别人来夺这个位置。
这把椅子可不好坐!
“大王。”赵信缓步走了进来。
齐王抬头朝他看去。
在他的注视下,赵信拱手说道:“回禀大王老奴已经查出来了,方才那一曲乃是季氏阿妩所奏。”
齐王双眼一眯:“季氏阿妩?”
“是。”赵信看着齐王说道。
“可是除夕夜宴季伯言家的那个季妩?”齐王对她稍稍有些印象。
“回大王的话正是季伯言的女儿,惠夫人特请她入宫指点姜禾公主琴技,晚上将她留宿在公主的流云殿偏殿之中。”赵信拱手说道。
齐王眼睑半垂:“想不到季伯言竟教导出一个这样的女子,寡人倒是小瞧于她了。”
赵信抬头看了齐王一眼,他仔细观察着齐王的神色,缓缓说道:“老奴听闻这个季氏阿妩从小养在乡下,只怕不是季大人教导出来的。”
“哦!”齐王眼底闪过一丝笑意,他淡淡说道:“也不知怎样的琴技大家才能教导出这样的徒弟来。”
“这老奴就不知道了,若不派人去查一番?”赵信带着一丝小心翼翼看着齐王说道。
伴君如伴虎,没有人比他更清楚这个道理了。
“不必了。”齐王抬头看了赵信一眼,家国大事已经够令他头疼的了,些许小事何足他挂齿。
“诺。”赵信双手一叉。
“改日让她来为寡人奏上一曲便是。”齐王手握朱笔接着批阅奏折。
“诺。”赵信拱手一礼,他缓步上前探了探桌上的茶,见茶已经凉了,重新给齐王换了一杯热茶。
用过晚饭之后,姜禾公主便回流云殿了。
齐王让季妩当面为他抚琴的消息很快传入惠夫人耳中。
她皱着眉头说道:“莫不是大王动了什么别的心思?”
“夫人是说?”窦姑凝神看着惠夫人说道。
此刻只剩窦姑与朱安在一旁服侍着惠夫人。
朱安弯着腰面带疑惑的看着惠夫人。
惠夫人看了他们两个人一眼笑着说道:“寻常音律怎能入了大王的耳?这后宫之中许久未添新人了!”
当下窦姑与朱安瞬间明白惠夫人的意思了。
“那夫人可要未雨绸缪?”朱安目不转睛的看着惠夫人说道。
惠夫人面带一丝神伤,她缓缓垂眸说道:“大王已经许久未进我这启云宫了,明日散了朝便请大王过来,让季氏阿妩当众抚上一曲。”
旁人只当她是宠冠后宫的惠夫人,可大王待她如何,她心中有数,大王心思深沉,莫看相伴这着数十年,可她依旧猜不透大王的心思,这才是最可怕的地方。
大王也从未对她交心。
“夫人这个安排甚妙。”窦姑含笑说道。
大王不是要让季氏阿妩抚琴吗?
那夫人便将大王与季氏阿妩都邀到启云宫来,料想季氏阿妩也不敢动别的心思,至于大王便是有什么心思,碍于夫人的面子多少也会收敛一些。
“明日便由你来安排。”惠夫人抬头看了窦姑一眼。
窦姑盈盈一福说道:“是。”
惠夫人还是不放心,她凝神看着朱安说道:“你去把这个消息告诉公主,让她切莫轻举妄动。”
“是,夫人,奴这就去。”朱安拱手一礼退了出去。
季妩虽然已经上了榻,可她还未睡下。
她不知大王要她抚琴,更不知这深不见底的后宫发生了什么事。
“你说什么?父王竟要季氏阿妩抚琴?”姜禾公主凝神看着朱安,她眼底闪过一丝震惊。
“夫人已经安排好了,明日下了早朝邀大王来启云宫,让季氏阿妩给大王奏上一曲。”朱安看着姜禾公主拱手说道。
姜禾公主眉头一蹙,她淡淡说道:“我知道了。”
她眼波一沉,眼底闪过凌厉的杀气。
她正愁该如何杀季氏阿妩,这下机会便来了。
若是她动手,高寅哥哥知道之后难免对她心生不满,可若是……
直到夜深人静姜策才离宫。
第二日,一早,季妩才起榻,阿珠与阿桃便进来服侍她。
待季妩洗漱过后,姜禾公主身旁的范婆子来了,她告诉季妩今日要为大王抚琴的事。
季妩一惊,吓得脸都泛了白。
范婆子见她这副模样,她眼底闪过一丝鄙夷便离开了。
这个季氏阿妩纵然琴技超凡,可就这胆小如鼠的性子,就是由着她去也掀不起什么浪花来。
惠夫人还这般提防着她,在她看来就是给季氏阿妩一百个胆子也不敢主动勾引大王。
阿珠与阿桃很快端来饭菜。
“娇娇请用饭吧!”两个人着手为季妩布菜。
季妩坐在矮几旁,阿珠为她盛了一碗汤,季妩伸手接过,她搅动汤勺正准备喝。
“咣当!”怎料她端着碗的手虎口一麻,那碗汤一下子洒在她的衣裙上,碗摔在地上瞬间四分五裂。
“啊……”季妩一惊,她忍不住尖叫了一声,脸上满是惊慌。
“娇娇无恙吧!”阿珠拿衣袖替季妩拭擦着衣裙,阿桃赶忙收拾起地上的碎片。
季妩心中明白是怎么回事,她惊惶无措的落下泪来:“两位姐姐都是我的不是。”
“娇娇去换一身衣裙吧!”阿珠将季妩扶了起来。
她原本准备跟季妩一起去,季妩泪眼模糊的看着她说道:“姐姐在这里收拾,我一个人去就是了。”
阿珠没有推辞。
季妩转身一个人朝内室走去。
她缓缓垂下眸子,眼底尽是锋芒。
她知道方才是陆离出手,让她故意洒了那碗汤,想来汤里定然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季妩一入内室。
陆离便悄无声息的出现在她面前。
陆离看着她眼底声音说道:“娇娇,方才那汤里有东西,虽不致命但服用过后可令人浑身无力,今日大王让娇娇抚琴……”
陆离没有再说下去。
季妩自然知道后果。
当今大王并不是一个好相与的人。
季妩淡淡问道:“其他的菜呢?”
陆离说道:“其他的菜都没有问题,可是娇娇若不喝汤,只怕姜禾公主会再生一计。”
季妩心中清楚的很,她若无其事的换过衣服之后便出去用饭了。
阿珠又为她盛了一碗汤。
她面带羞涩的接过,似有些不好意思用宽大的衣袖挡着半张脸小心翼翼的用着汤。
无人看见她将一勺一勺的汤皆倒进宽大的衣袖中,在宽大的衣袖中她事先准备了一块棉布。
她放下汤碗之后小口小口的吃着菜。
阿珠与阿桃对视一眼,阿桃起身悄无声息的退了出去。
季妩用过饭之后,阿朱给她倒了一杯茶。
“啊……”怎料她手一滑没有端好茶盏,茶水一下子洒在她身上,险些没有烫到她。
茶盏自然摔碎了。
“娇娇有没有烫到?”阿珠眼底闪过一丝不悦,面上却也不敢表露出来。
季妩吓的都哭了起来,她一句话也不说只是泪流不止。
阿珠也不好出言责备她,她看着季妩说道:“娇娇再去换一身干净的衣裙吧。”
季妩泪眼模糊的微微颔首。
她是怕衣裙上染上汤的味道。
姜禾公主也在用早饭,她的饭可比季妩丰盛的多了。
“奴见过公主。”阿桃缓步走了进去,对着姜禾公主盈盈一福。
姜禾公主漫不经心的朝阿桃看去,她淡淡问道:“季氏阿妩可服下那碗汤?”
“回公主的话是。”阿桃如实说道。
姜禾公主勾唇一笑,她眼底掠过一丝杀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