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温坐立不安了一天,终于熬到放学,她给时暖发了短信,急切赶往陈迟家。
时温书包里一直装着陈迟家的备用钥匙。她轻手轻脚进入公寓,在客厅走了一圈没看到陈迟的身影,而他卧室床上,被子和枕头摆放整齐,没有人躺过的痕迹。
时温将整个公寓找了个遍,最终确认陈迟不在家。
她坐到沙发上,准备给陈迟打电话时,手机进来一个电话。是时暖。
她接通,听筒里时暖不满的控诉劈里啪啦投来。
"你谈个恋爱还总要我帮你打掩护?刚刚爸妈一直逼问我,我现在瞒过去了,但这次瞒住了不代表下次还能,你们学校呆一天还不够吗?放学还要在一起?你最好早点回来,他们又想跟你聊志愿的事。"
时温从沙发上站起来,"我会尽量早回去的。"
时暖:"尽量?是赶快!"
时温走到公寓外,最后扫了圈客厅,"我还要去个地方,如果爸妈问起,你就说我我在同学家吃饭了,到时候同学会送我回家的。"
时暖拧起眉,"你就等着妈妈夺命连环call吧。"
时温坐上去k吧的车,一路上,她握着手机,多次想给陈迟打电话,最后还是作罢。
时温在酒吧门口看到了张耀。他在酒吧外抽烟,旁边站了个打扮火辣的女生,两人聊得热火朝天。时温看到女生身上的黑色皮短裤和被冻得血管明显的腿。
已经入冬了。
她拉高校服外套的拉链,走过去。
张耀看到她,扬起的嘴角一下垮了,他两步上前,挡住时温的路,"哟,嫂子怎么来了?生哥要知道你一个人来这里会不开心的。"
时温淡淡看着他,"陈迟不在这吗?"
张耀摊摊手,"没见着啊。"
"那就好。"时温说,作势绕开他,
张耀见状,要出手拦住,"啥?啥意思啊?"
时温躲开他的手,"你碰到我他才会不开心。我是来喝酒的,外面太冷了,你带我进去吧,你可以替陈迟看着我。"
她站定在张耀和那个女生之间,面色平静。
张耀挠了挠头发,觉得状况棘手。
来喝酒的?他还以为嫂子是乖乖女呢……也是,如果是乖乖女哪能喜欢上生哥。不行,这事他可不敢随便做主,得跟生哥报备一声。
"那什么,我打个电话问问二楼还有没有包厢。"
张耀边说边掏出手机。
时温在他侧过身拨号的时候,绕过那个女生,大步走进酒吧。
张耀想拦也来不及了,他骂了声"草",快速给陈迟编辑了一条短信。
陈迟坐在吧台前,他面前放着手机,有一搭没一搭喝着手里的酒。
看时间,她差不多该到了。
手机一闪,他眉心一跳。
定睛看去,是张耀的短信:
嫂子来了,快撤!
陈迟将杯子里的酒一饮而尽,酒精刺激,他眯了眯眼,将手机倒扣在桌子上,对调酒师说:"给我杯136。"
时温进去后,径直往吧台走。抵达后,看到的场景就是陈迟将一杯酒一口气喝光。
她霍地蜷起手指,闭了闭眼,快步走向他。
陈迟察觉到,但没转头,依旧看着调酒师的动作。
时温停在他身边。少年头发又长了,搭在眉间,侧脸清瘦。
她有很多问题想问他,比如:
为什么没在家休息却在这喝酒?
为什么生病了可以喝酒?
没生病的话为什么不去学校?
可归根到底,她只是很无力地喃道:"你又骗我……"
陈迟牙根一紧,表情却没有变化。他侧过头,对上时温的眼睛。
酒吧杂乱喧嚣的背景下,她穿着干净的校服,马尾微松,碎发贴着白皙的脸颊,眼眸清澈,眼底的难过一览无余。
他移开眼,"你不是没信我。"
时温面上划过一丝受伤。
调酒师调好酒,放到陈迟面前。陈迟拿起,睨向她,"要喝么?"
剔透的玻璃杯盛着蓝绿色液体,颜色清新通透,冰块在之间轻轻晃荡,牵动着从杯沿一路蔓到杯底的绿草。
是任赤生日会,她想喝的那杯。
时温不懂他为什么突然允许自己喝酒,没有立即回应,只是将目光投向他。
陈迟触及到她眼底的困惑,那双眸泛起的水光比酒还令人迷醉,他拿着杯子站起身,瞧着她眼里流露出的情绪,慢慢逼近,直到她的情绪全被慌张代替。
他空闲的手轻轻松松拉住她,用力一扯,将她带入怀里。她脸直接埋进她胸口,他听到她低呼一声,举杯喝了一口酒,捏住她的下巴,动作算不上温柔,甚至粗鲁。
陈迟松开左手,酒杯落地,发出破碎的响声。她轻呼,低头要去看,猝不及防被吻住。液体流入,辛辣的味道刺激味蕾,时温红了眼,湿了睫毛。
她奋力推他,他搂紧她的腰,压低头,继续动作。酒香弥漫,一且结束,他没松开她,两唇相贴,温度纠缠,他咬了下她的唇,舌尖轻顶,勾住她的,一阵掠夺,不是轻柔的挑逗,是蛮横的索取。
时温被动承受,她渐渐觉得舌根发麻,呼吸不顺畅,可她手抵着他胸膛却怎么都使不上劲,无措呜咽,不自控发出惹人怜的哭腔。
陈迟半睁开眼,看到她湿润的眼睫,喉结滚动。他最后吻了她一下,退身离开。
压迫性的掠夺撤退,空气再次充盈肺腑,时温捂着胸口呼吸,"你,你……"
可她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这种情况让她羞耻地想离开,可她今天不能就这么走了。
陈迟站在原地,看着她一团凌乱的模样,他将视线定格在她嘴边的水痕,那是她挣扎时流出的酒。他鬼使神差地看着,越看越觉得需要做什么。
时温还在酝酿要说的话,就被再次勾住下巴。陈迟脸凑近,跟她平视,一双眸漆黑深邃,"我什么?"
他伸出舌头,舔掉她嘴角的湿痕,没移开,温热的呼吸喷洒在她嘴角,"恶劣?恶心?恶人?"
时温听到他的话,有那么一秒呼吸都忘了。
陈迟露出似笑非笑的神情,"这都是我,我早就想这么对你做了……还有很多,很多想做的。"
"怕了吗?"他揉了揉她殷红的唇,嘴角弧度嘲弄凉薄,"忘了,你一直都怕。"
时温听到这,开口就是否认:"我没有怕你。"
陈迟眸一凝,定定看着她,"是么?"
她嘴唇掀了掀,几次想开口,终究没说下去。
怎么解释她不是他所想的那样怕他……她只害怕上一世的悲剧再发生,毕竟那是发生过的事。可是她怎么解释……总不能告诉他,她是重生回来的。
陈迟神情在她的缄默间渐渐黯淡,他松开她,坐回吧台前。
的确该怕。
他很清楚,他根本控制不住自己……如果继续呆在她身边,他会越来越藏不住自己,她会越来越害怕他……的确是在祸害无辜女生。
"就这样吧。"
时温听到语气很淡的这句,在脑子里过了一圈。
她僵硬转过头,问他,"这是……什么意思?"
陈迟没动,也没说话。
气氛凝固,气压低迷。
调酒师最初看戏的愉悦心情也被干扰到,他换到吧台另一面,背对两人。
手机铃声突兀响起。
是时温的手机,时母打来的电话。
时温看了眼,失神挂断。
几秒后,时母再次打来。
酒吧吵闹,根本不适合接,时温没再挂断,轻声说:"我妈妈打电话来了,催我回家。"
陈迟仍没动作。
时温胸口发闷,她低头,"你是想冷静冷静吗?"
"……最多一个星期。"
"还是来上课吧,我不打扰你,都要高考了……"
"我要回家了,早点睡。"
时温断断续续地说,语不成调。
余光里,女生身影走远。陈迟咬紧牙,眼里一片猩红,他抬头看去,脸上的平静破裂。
时温身影消失在门口时,陈迟快步跑出去。跑到门口,他看到她站在路边,一下缩回去。
时温拦了辆出租。
陈迟戴上黑色连衣帽,等她坐上车,几步跑到路边拦了辆出租跟上她。
时温在车上跟时母打电话报了平安。她闭上眼,怎么都不敢想他最后说的那句话。
她不相信……
出租车一路尾随,跟到时温所住的小区,陈迟拿帽子挡着脸,靠在椅背上看她走进单元楼。
司机见那女生都回家好一会了,而他副驾驶上的男生动也没动,不下车,也不吭声,他忍不住提醒,"这钱一直加着呢……你要下车吗?"
陈迟闭上眼,"回去。"
司机愣了愣,"回刚刚那个酒吧?"
陈迟没应声。
司机耸耸肩,踩着油门,一溜烟离开。
—
陈迟隔日也没去学校,时温安慰自己,他是真的想静一静。
他们的确都应该冷静冷静,她脑子也是一团乱。
直到第三天、第四天……周五……
时温快一周没看到他了。再过两天,就是她说的一周了。
时温失魂落魄,时暖在她身边看的最清楚。不过时暖这次没再问,只是在心底感叹了一下恋爱的麻烦。
周五下午,时暖在网上看到一则推广消息,她灵光一闪。
吃完晚饭,时暖来到时温房间。
时温面前摆着书本,手里拿着笔,本子上却一个字都没有。
时暖嫌弃白了白眼,抽走她手上的笔,将手里的东西重重拍在她面前,"哝,去不去看?"
时温缓缓看去,眸光微闪。
两张票,上面彩色醒目的一行字:
南都古典舞艺术表演。
时暖敲了敲桌子,"去不去?你不是喜欢跳舞吗?没有明确志愿也是因为最喜欢的是跳舞吧?"
时温嗓子干涩,说不出话。
时暖靠到桌子上,瞧她瘦了一圈的脸,啧了啧,"生活除了爱情还有很多有意义的事,比如你的理想,去看看吧,就明天。"
时温摇摇头。
她跟陈迟的状况不一样。
她不可能随随便便放弃他……而且,就算没有上一世的原因,她也不想不明不白的分手。她的的确确让他误会自己了,她让他没有安全感,她需要先把他们之间的事好好解决了。
至于跳舞……是不可能的。阻拦太多了。
时暖歪头,"你是担心爸爸吗?我想你真的喜欢的话爸爸不会阻拦你的。"
时温苦笑。她知道,上一世她坚持要跳舞,时父最终选择了妥协,也就是这样她才会被丁思清算计诬陷。
时暖见她不说话,态度硬起来,一副要拿刀逼人的架势,"你明天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
……
第二天,时温一早被时暖拉起来。她也没心思跟时暖周旋,便答应了。
表演举办地距离时家不算很远,公交半小时便到了。时温和时暖找到座位,安静等待。
时暖在一旁玩手机,时温靠着椅背闭上眼休息。
耳中钻入一道音乐。
熟悉的旋律。
时温动动手指,睁开眼。
场内灯光不知何时关了,舞台上柔和的光打照,舞台中央的人一袭长裙,窈窕身姿,随着音乐翩翩起舞,像蝴蝶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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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首曲也就是《化蝶》。
是支改编的舞。
时温眨了眨眼,朦胧的视线逐渐清晰,她望着舞台上的人。女生腰身用力,带动一头墨发轻飘,她长袖一挥,遮住脸,袖子落下,再度露出脸。
时温看了个清楚,顿时如遭晴天霹雳,动弹不得。
时暖打量着她的神情,"什么感觉?"
时温扭过头看她,面容微愠,"为什么带我来?"
时暖撇撇嘴,"就是带你来看丁思清的。看到没,她在舞台上发光发亮,台下人视线都聚焦在她身上。你甘心吗?如果我是你,我一定很不甘心。温思霜怎么对你的,又是怎么对她的,继女成了圈内娇宠,亲生女儿却坐在角落当无名小卒。你不想证明给温思霜看吗?这也是你真正喜欢的事不是吗?"
时温很慢很慢地摇摇头。
上一世的时温就是这样想的……可是,这一世她不敢了,她没有时间那样做,也没有精力。
她只希望他们一家人平平安安,陈迟平平安安,没有人化身恶魔。
时温站起身,"我想走了。"
她没顾时暖挽留,从旁边通道离开。
表演正巧结束,场内掌声热烈,时暖看了眼舞台上笑得灿烂明媚的人,不甘心皱眉,起身追上时温。
场外视线一片清亮,时温不适地揉了揉眼,眼前却一刹那闪过舞台上那抹身影。
她抿了抿唇,深呼吸一口气,抬头,提步。没来得及落下的脚倏然停在空中。
五号出口,走出几个男生。
领头的男生穿着黑色外套,戴着连衣帽,帽子下的头发松散垂在眉间,皮肤冷白,面颊瘦削。他低头走下台阶,随意的一瞥,看到时温,停在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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