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轻的彼此相看,年老的跟过去给长长眼,毕竟儿女婚事,媒妁之言父母之命,做子女的最终要娶了谁还是要听父母的。
昌平公主也想去,符白岩给拦住了。
他家的门槛现在都快被说亲的给踏平了,要是昌平公主这一去被灌多了酒,答应了什么不该答应的,又要惹麻烦官司。
寻芳节当天,宫里大宴群臣,老的少的只要感兴趣的都去了。
昌平公主觉得被儿子嫌弃了,扁着嘴生闷气。
符白岩哄她娘,“要我怎样,娘才消气?”
小秦,“左使,你怎么了?”
傅长安趴桌上不动:“闹鬼吧。”
小秦,“左使,你最近怎么奇奇怪怪的,这世上哪有鬼。”
小秦:“早几年咱们教坊司……哦,现在改叫六芒星卫了,咱们还要护卫那些命妇贵女们的安全,现在倒省事了,只要护着皇后就好了。吃力不讨好的事,不做也罢。”
如今教坊司改编,二处暗部彻底被废除,一处剔除了一些伽蓝郡主的死忠,余下的分配到燕鸿手下进行再教育。傅长安与小秦领着一些人以皇后护卫的名义自由出入皇宫,其他都隐藏到了暗处。燕鸿明降暗升总揽大局,直接对皇后负责。盛极一时的教坊司改名换姓重新蛰伏。从暗到明,又从明到暗。物极必反,月满盈亏都是一个道理。
傅长安心有余悸,“没事了,背后灵。”
小秦手里还抱着衣服,不以为意,“左使,皇后赏下来好多衣裳首饰,让咱们寻芳节也打扮打扮。”
全神贯注之下,人吓人真能吓死人。
傅长安闭着眼,冷静的深吸了两口气。赵束从她背后冒出头,转过来看她的脸。他长得本就邪气,不声不响的从这个角度窜出来,像鬼。
“你什么时候去杀赵文炎?”
傅长安瞥一眼都嫌麻烦,抱着头趴在桌子上休息,“有什么好打扮的,咱们是护卫。”
“皇后说,寻芳节上,咱们这一身红太显眼了,换身轻便的衣裳,混在人堆里吃吃喝喝图个自在。”
“咔嘭”屋后发出奇怪的响动。
傅长安兴趣不大,“知道了。”
小秦老毛病又犯了,“你无所谓,那衣裳我可先挑了,到时候要是遇到符世子了还能说两句。左使,你说我穿这件白色的怎么样?符世子就喜欢穿白的。嘻嘻!”
傅长安:“小秦!小秦!!”
小秦风风火火冲进来,“左使,什么事?”
昌平公主扭捏又期待,“自打你十岁后娘就没抱过你了,你要是还像上回那样……”
话没说完,符白岩已起身将他娘虚抱在怀里,低唤了声,“娘。”
昌平公主不知为何有种想哭的冲动,明明是这么幸福的时刻。不过她很快想明白了,话本子里都说“流下了幸福的眼泪”,大概就是这种情绪了。昌平公主拍了拍儿子的背,心满意足,什么意见都没了。她想,那些说她儿子变了,变得冷漠疏离不近人情的人不是嫉妒就是瞎。她儿子是变了,却是变得越来越知道疼惜人,越来越暖了。
符白岩起身离开,刚出门,就听昌平公主同梅家令说:“其实我也不想去宫里,虚情假意说着违心的话,一脑门官司烦人的很!要不是为了我儿的终身,谁愿意去凑这热闹。哎呀,我儿不让我去刚刚好!梅家令,你快去戚芳斋订位子!听说今晚戚芳斋推出《欢喜债》最新一回,上回《痴公子因爱生怨,灭剑庄只为佳人》,我都来来回回看了不下五遍了,你说这白公子真是痴情人,为了晏女侠连她藏身的剑庄都只身挑了,江湖凶险,他都全然不顾了。也不知晏女侠能不能回心转意。要我说晏女侠也是个死心眼,当初二人本就有婚约,只因白公子错负了她一次,就半点机会也不给人家了,好想知道接下来这俩人会怎么样。也不知道今晚会演什么?今天是寻芳节,这样一个好日子,白公子和晏女侠总不会再刀剑相向了吧?”
梅家令说:“戚芳斋已经报幕了,好像叫什么《道是无情却有情,烟雨蒙蒙茶庄私会》。”
长平公主高兴的差点鼓掌,“哎呀,这个好,我就爱看相亲相爱的戏……”
符白岩一句都不想听了,赶紧离开。
《欢喜债》都明目张胆成这份上了,他要再不知道演的是谁,那他和傅长安也没区别了。(傅长安内心os:招你惹你了!你就这么看不起我!)
不过戚芳斋这背后的主人,他也动不得,皇后娘娘见钱眼看,赚钱赚到他头上,这也不是头一回了。
况且被拉下水的还有一人,符白岩也就不介意了。就是这戏,前期将他刻画成个只会流泪哭求饶恕的傻子,他很不满意。
宫里摆宴,规矩繁多,一大早的就有人陆续过去了,还要登记搜身检查什么的,一路要忙到晚上。
不过正宴也安排在晚上,据说到时候还要放烟花。
符白岩没打算去那么早,他离开母亲的屋子,准备去都察司看看,刚出了大门,刚好看到符超从符家西府那边过来,打马经过镇国公府。
符超一身新裁的衣裳,颜色鲜亮,素来大大咧咧的他今日特意束了玉冠,头发梳的一丝不苟。腰间别了一把折扇,崭新的皮靴子。就连他身下跨坐的马,皮毛也是油光水滑膘肥体壮,马鞍也被擦洗的锃亮。全身上下只差明晃晃写着四个大字“孔雀开屏”。
符白岩眯眼看他离开,低语道:“符超这是有喜欢的人了?”
符七抱剑而立,“属下也觉得符三爷心里有人。”
符白岩一脸兴味,一脚跨出门槛都准备走了,忽又缩回来,抬袖看了看,“符七,你觉得我这一身怎么样?”
符白岩早先是极为在乎形象的,外头溜达一圈,头发蒙了灰,衣袖脏了一块都要重新沐浴更衣。后来跟傅长安在一起时日长久,彼此影响,人也还讲究,但没之前那么不可理喻了。乃至现在恢复上一世的记忆,已经不怎么在意衣裳的新旧,款式是否好看,只要干净整洁就好。
符七发自内心,“世子模样生的好,穿什么都好看。”
符白岩怀疑他在敷衍自己,身上这件衣服还是去年的旧衣,人靠衣裳马靠鞍,从来没听说过穿得破破烂烂还被夸好看的,除非那人说假话。
在皇宫里支起了摊子,也亏皇后想得出。
小秦非常识时务,皇后赐了裙子,就开开心心的挑拣穿了,被皇后认定为是想高高兴兴过节的人,就没给她分配任务。像傅长安这样一看就对寻芳节兴趣不大的,就安排她看摊子卖东西去了。
皇后的意思是过往宫宴太过正式,搞得大家都太紧张了,少了许多乐趣。于是就在通往瑶池的长道两边摆了许多摊位。就像民间的寻芳节一样,男男女女一面说话散步一面买些小玩意,既不过于无聊也不至于尴尬。虽说都是些小玩意,可毕竟是宫里的东西,不是民间那种几个铜板就能买到的。贵女公子们来之前也没想到这一出,谁没事出来赴个宴还会带大把银子?不过这些到了皇后这里根本就不是问题。你们会遇到的尴尬,她绝对也想到了对策。
大家都是有身份的人也不怕赖账,谁要是买个什么东西,拿小本本记上就是了。等寻芳节一过,派个宫人将小本子带上,挨家挨户去讨就是了。
符白岩到的时候宫宴还没开始,他刚现身就被小肖子给截住了,连声道:“哎呦,世子爷,陛下可等您多时了。”
符白岩迈着长腿过去,小皇帝一个人躲在灯火暗淡处,鬼鬼祟祟。见了他过来,仿佛憋了一肚子的怨言终于有人说道了,滔滔不绝道:“你说这么个赚钱的法子我怎么就没想到呢?那些个大臣家眷们一个个都腰缠万贯,家底丰厚。只我这个皇帝穷的叮当响,你说我怎么就想不起来借口这个节那个节的再支个摊子从他们钱袋子里掏钱?皇后真是好算计,说什么为了我笼络君臣关系办场宫宴,忽悠我掏饭钱。她倒好,一个铜板不掏,还将宫里一些不值钱的不用的老物件搜□□净,捏了个名目卖起了高价。就连我用过掉了毛的狼毫笔都被她拿去挂了高价卖了……”
符白岩抱臂听了半晌,面上带着浅浅的笑,“据臣所知,宫宴后会在瑶池对岸放烟花,烟花钱都是皇后自掏腰包。”
小皇帝撇了下嘴,“那要几个钱?”
符白岩勾了下唇,“这里黑灯瞎火的待着也没意思,既要君臣尽欢,皇上何必辜负了皇后的一番美意。”
小皇帝早也想过去凑热闹了,只不过他端坐高台,需要人递把□□,于是勉为其难道:“朕知道傅长安也被皇后指使在那卖东西,你既想去看她,朕就陪你一道吧。”
傅长安跟前的摊子围满了人,皇后让她卖珠钗翠玉,在她头上也插满了各种首饰用来展示。傅长安倒是想懒懒散散,奈何人满为患,问话的讨价还价的,傅长安一会拿出小本子看看,对照着最高价和最低价,生硬的做着买卖。
她正低头将翻乱的物品摆放整齐,眼前出现了一柄折扇。傅长安抬头,就见一眉清目秀的少年红透了一张脸,只一个劲的用眼睛看她,支支吾吾不成句子。
傅长安不解何意,迟疑的正要接过扇子,另一只手更快的抢过那把扇子。
傅长安一抬眼看到正似笑非笑看过来的符白岩。
符白岩一身锦衣华服,今日刻意修饰过,端得是气质如华,他一过来连摊位上挂着的宫灯都暗淡了。
四周太吵,他过来时引起的骚乱,傅长安也没在意。
“巩轩逸,”符白岩看了眼折扇上的名字,“你父亲是哪位?”
这位年轻的小公子是头一次进宫,本就有些战战兢兢,忽然被符白岩这样带金佩紫的大人物问话,登时手脚都不知如何放了,一揖到底,行了个大礼,道:“回大人的话,家父鸿胪寺右少卿巩凡。”
“哦,原来是巩大人家的公子,”符白岩淡淡道,又一指折扇朝向傅长安,“那你可知她是谁?”
小公子早年被养在江南,江南秀丽多出美人,他也算是见多识广,可头一回进宫一眼看到傅长安还是被惊了心魄,那种心脏被撞击急速跳动的心情太极烈了。到底是年少冲动,也没多想就赠了折扇。
寻芳节男女互赠绢帕折扇表达好感,并不一定能成事。有的公子花心,甚至会赠送好几把折扇给瞧上的女子,这也都不是什么新鲜事。
巩逸轩被这么突然一问,立刻就意识到自己大概是做错了事。刚才自己太过激动,竟没想到这摊子是皇后命人支起来的,那卖东西的人很可能就是宫女了。他一个外臣之子借他天大的胆子也不敢调戏宫里的宫女啊。
小公子一个字都没说,脸已经白了。
符白岩一笑,也就没再为难他了,“她不是宫女,却也是有主的,下次别太激动了。”言毕轻飘飘一扔,将折扇扔还给他。
“扑哧,”小皇帝再也忍不住哈哈笑了起来。
巩逸轩这才看到明黄衣摆的皇帝,大惊失色,又要行跪匍大礼。
“免了吧,”小皇帝左右看一眼,“朕跟你们一样都是来瞧热闹的,你们一个个又磕又拜的,还让不让朕痛快了?”
因为这两尊大神的到来,傅长安的摊位终于清闲下来,她抽空喝了口水,并不怎么待见他们。
符白岩的目光在摊子上扫了圈,又落在她脸上,“你这一对红宝石耳坠也卖?”
傅长安愣了下,不自觉的捏了下耳坠。她原本是有一个耳洞的,小的时候她娘给她戳耳洞,刚戳了一个她就死活不干了。不过这一个也保留下来了。另外一个是皇后趁她睡着的时候戳开的。就今天中午干的好事!
“你想买?”傅长安问。
符白岩点点头。
满桌子都是东西,他非要她戴在身上的东西,这是故意找茬呢!尤其这耳坠还连着肉,耳垂到现在都还肿着。
“一千两!”傅长安胡乱报价,故意恶心他。
“一千两!”反应最大的是小皇帝,他都已经走开看其他小物件了,一听这话又转了回来,眼里激动的情绪汇成一句话——你怎么不去抢!不对,皇后怎么不去抢?!
傅长安拿起小本本,“你要没带银子,在这里签个名,回头我们会派人去府上取。”
符白岩望着她,好心情的笑了。
傅长安不耐烦看他,“你到底买不买?不买让开别耽误我做生意。”
符白岩:“要。”
傅长安抬手就要解下耳坠。
“等等。”
傅长安当他又不买了,面上不耐烦更甚,正要说几句不客气的话。符白岩已从袖口掏出两张大额银票。一张五百两。
傅长安被他的土豪气镇住了。小皇帝也惊呆了,“不是吧,表兄,你进宫还带银票?”
符白岩眼里只看得见傅长安,略一倾身,温声道:“这对耳坠很适合你,送你了。不过……”他顿了下,神色郑重,“下次别帮着外人坑家里的钱了。”他说完就走,绝不给傅长安反击的时间。
以傅长安的迟钝,自然不会那么快反应过来,等她意识到被调戏了,符白岩早就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的走远了。
作者有话要说:下一章明早9:00更新
感谢在2020-10-1122:08:08~2020-10-1409:10:1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痛饮月光者2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他年2瓶;朱朱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傅长安正咬着毛笔头将皇后交给她办的事一样一样记下来,背后冷不丁来了这么一句。
阅读我和离了最新章节峡*谷\小\说*网xia\gu。^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