拓跋冷冷的看着站在自己对面一脸怒容的唐灿，心想你唐灿说的轻巧。
事情一彻查，闹得沸沸扬扬，高昌王都乱成一锅粥，你还可以回到地宫，在里面缩着不出来。
可是王都怎么办，高昌怎么办，数万百姓怎么办？
再说了……
不提童明德做的那些乌七八糟的事情，高昌的民政，没有人能够取代童明德。
毕竟，那些事情处理起来，非常非常的吃力、繁琐。
所以，无论唐灿说多少，哪怕说的天花乱坠，拓跋也没有同意。
当然，她也不是完完全全的不同意。
终归，她同意让唐灿自己查。
但是……
拓跋没有想到的是，唐灿有的时候会无厘头到谁都想不到。
比如说，现在。
离开王帐之后，唐灿直接找到温柔坊，伸手一指上面的牌子，让人把牌子摘了下来，又让人提笔写了新的牌匾，直接挂了上去。
白底黑字的牌匾，清清楚楚的写着三个字：御史台。
这一幕，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就连温柔坊之中的一众女子，也是吓了一跳，完全不明白自己的顶头上司又要胡闹什么。
尤其是从燕然匆匆赶回王都的车原，更是一脸懵逼。
看了半晌，想了又想，才沙哑着嗓子，目光呆滞的问道：“大人，这是要做什么？”
“查案。”
唐灿冷冰冰的说了一句，直接走进正堂坐下。
车原连忙跟了进去。
简单的说了几句，他终于明白了唐灿的想法。
可是明白了归明白了，他对于唐灿的安排，除了头大，就是头大。
好一会儿，才勉强冷静下来，苦笑道：“大人，咱们这么去查南院，不太合适啊。”
“这要是闹起来，真的就是太大了啊。”
车原的顾虑，不是没有道理。
毕竟，工匠大院，管的只是煤矿之类的小地方，牵涉的人也不是那么多。
但是南院，在高昌基本上是等同于王帐的存在。
无论大事小事，全都是南院在处理。
而唐灿现在，就要去查南院……
要是暗中调查，温柔坊做这种事情没有什么问题。
一直以来，他们做的也都是不见光的买卖。
可是……
这么光明正大的闯进去了，南院上上下下，一人一口唾沫，就能把他们给淹死。
“必须查。”唐灿的神色凝重，完全没有一丝开玩笑的情绪。
很多事情，车原不知道，但是他心里很清楚。
沉吟了一下，他再次开口：“当初地宫的那件事情，现在查到的人，全都是南院，而且全都在童明德的身上，我很想知道，童明德有什么要解释的。”
“再说了，童明德又不打算造反，御史台查南院，不会有什么问题。”
说是不会有什么问题，他的脸色还是渐渐的冷了下来。
沉默片刻之后：“唯一的问题，就是童明德会怎么应对。”
“他不可能想不到我会针对社福院的事情对他进行反击。”
“童明德老谋深算，不亚于谢安石。”
“虽然生性谨慎，但是兔子急了还能蹬鹰，更何况一个久居高位的老兔子。”
“谢嫣这个娘们儿，也是一个变数。”
“这件事情搞不好，还真的是有些麻烦……”
车原在一旁听着，大概明白唐灿的意思。
这一段时间，他虽然在燕然，但是王都内的种种事情，多多少少也听说了一些。
姑且不提唐灿在王都的名声已经很差，就说民间。
大凉人越来越少，支持唐灿的人，也变得越来越少，甚至可以说，没有几个……
就算那些还在煤矿、砖厂劳动的高昌人，对他也没有什么好印象。
终归，这也是因为没有人明白他究竟想要做什么……
可是，他也不能告诉所有人，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找到许负的阴谋，为了避免高昌走上大凉的老路，为了避免再次出现那个恐怖的夜晚。
“一群养不熟的白眼狼。”
唐灿皱了皱眉，有些苦恼的挠了挠头。
显然，在之前的冲动行为之后，他现在也慢慢的冷静了下来，清醒的认识到自己的计划究竟有多么的离谱。
“这件事情，我都得佩服。”
“谢嫣这娘们儿，来到高昌之后，做的一切事情，都是攻心。”
“可能，她知道我是一个不在意名声的人，所以就抓着这一点猛攻。”
“不知不觉，我的名声是臭了。”
“现在做什么事情，都没有人支持。”
“不得不说，她的这一手，漂亮至极。”
名声，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唐灿确实不在意。
一直以来，他都是一个实干派。
无论是大凉还是高昌，他根本在意这些。
也正因为如此，在谢嫣攻击他的名声的时候，他并没有在意，没有处理，没有反击。
直到现在……
“名声还是很重要的啊。”
唐灿嘴角苦涩，叹了一口气：“现在的问题是，如果咱们要查南院的风声传出去，恐怕御史台这个牌子，明天都得被人拆了。”
“头疼……头疼……”
唐灿在头疼，车原在苦恼。
但是苦恼之余，车原忽然想到了什么，压低声说道：“大人，要不还是等等再说吧？”
唐灿闭上了眼睛，心中不断的思索。
如今这个局面，等，看起来是个好主意。
可是等下去，他的名声更不行。
而且，如今王都内的大凉人已经近乎没有。
等下去，他更是独木难支。
甚至……很有可能他身边的这些高昌人，都会改弦易辙，不再支持他。
到那个时候，他就是一个孤家寡人，什么事儿都做不了，只能泯然于众。
这种情况，是他不愿意，也不想看到的事情。
所以……不能等！
他在屋子里，不断的踱步。
良久，终于停下脚步，沉声问道：“燕然那几颗钉子拔出来没有？”
说的钉子，自然是谢嫣当初留在燕然的钉子。
这件事情，看似和王都的事情没有什么关联，但是却可以让唐灿心情稍稍安心一些。
毕竟，自己的身边埋着钉子，实在不是一件好事儿。
“三个人，都找到了。”车原压低声音说道：“想要收网，随时都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