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好今天出门穿的是一双平底鞋，不然爬四层楼梯也够呛的，古铜铃声在校园内响起，走廊上的学生步履匆忙，陈童加快了脚步，脸上还要装作气定神闲的样子。
唉，她可是老师。
终于踩着铃声走上讲台，台下的学生一见是她，教室内哗然一片。
“不是小秦的课吗？”
“老师好漂亮啊，又是不能专心的一堂课。”
“她那条裙子是不是这条？”
“听说度蜜月去了，她真的好好看啊，利总的快乐羡慕不了。”
“等你有利总那个身价的时候，你也可以。”
“她的课不会要点名吧，我得叫我舍友赶紧过来，我们宿舍就派了我一个参加。”
“女老师都是这样的啦，爱点名。”
“不是请假吗，是小秦请假？”
秦青带的是专业课，两个小班合在一起上课不过才60几个人，这一看至少一半的人没来。
学生稀稀两两的坐着，位置留了一大半，说话声格外清晰，嘈杂在一起，教室闹哄哄的。
临近期末考，秦青特意让她记得点名，他最后几次课记录一下出勤，好计算平时分。
“你们老师有点事，我帮他带一节。”陈童优雅一笑。
从包里拿出u盘，**鼠标，将课件拷在桌面上，大屏幕上ppt转动圈圈打开中，陈童趁着这个时间拿出名单，准备点名。
“你们秦青老师要求的，让我替他点下名。”
陈童不忘解释一下，她不知道自己已经登上同学们爱点名老师名单上了，解释也没用。
“周语。”
“到。”
“黄慧。”
“黄慧。”陈童抬起头看了台下一眼，“不在？”
确定没人喊到，低头在名单上打下个勾。
“于思思”
“于思思？”打勾。
继续点，教室后门不断有人猫着身子溜进来，椅子声、书本声，还有交头接耳声议论一片，等到陈童六十几个名字念完的时候，教室的空位少了一半。
后几排座无虚席。
“迟到的同学，下课过来消名字。”陈童嘴角不易察觉的弯起，淡淡地说道。
最后几排的学生长舒一口气，脸上的神情缓和不少，真心感叹这老师人美心善，虽然爱点名。
专业课比选修课无聊得多，秦青又是带珠宝首饰检验与评估的，更是无聊，她也讲不出个花式来，按照ppt，夹带自己在大学学的，尽力讲得丰富一些。
一节课很快就过去了，下课铃声响起时，陈童最后一页ppt还没讲完，不得不拖堂。
门口有学生过来霸位，一脸不耐烦地趴在围栏上，她们还要去食堂呢，这大学还拖堂啊。
教室里的学生倒还尊重人，靠着椅背听陈童说完最后一个知识点。
顶不住门外的学生多，陈童加快了速度说完，“今天的课就到这了，你们班有班长吗？”
“老师。”
一个男生坐在最后一排角落的男生举手示意。
“我给大家从英国带了点小礼物，今天过来忘记了，班长如果有空的话，今晚来教三拿一下。”
还没说完，学生们起哄着鼓起掌，门口的人简直不能相信自己的耳朵，跟着哇了一声，除了羡慕还是羡慕。
陈童顿了顿，拔出u盘，“下课吧，刚才迟到的人上来消一下名字。”
回来的匆忙哪里有准备礼物，连行李都没有，不过是因为拖堂还有前几节设计课请假有点抱歉，关键是她在点名的时候，一句“什么！怎么会是魔女的课。”从前排某位同学的手机里传来，一字不落地落进她耳朵里，手里的圆珠笔差点没握稳。
什么时候她就变成魔女了。
这简直与她当老师的初衷完全背离，不就是上课点名而已，这么就变成魔女了。
所以藏了私心，不知道挽回形象还来不来得及。
看同学们嘴角嘚瑟，眼神愉快，应该是，很开心，很欣慰，很喜欢的意思吧。
陈童在班长的帮助下，一个一个迟到的学生全部消完名字后，整张名单变得花花绿绿，不忍直视，回去后得换一张全新空白的才行。
晚上8点在教三还有一节课，跨越两个校区，在饭堂吃完饭后，慢慢散步过去，时间刚刚好。
陈童收拾完出教室，穿过教四实验楼下的架空层，直达饭堂一楼，这会正值饭点，大门后进进出出，人山人海。
陈童从侧门进去，等了两趟电梯才上去。
饭堂一到三楼是学生窗口。
四楼是私人餐厅，全部都是圆桌设计，菜贵人少，来的大都是学校里的富二代。
到哪里都一样，总会存在差别划分。
陈童之前跟几个助教来过，觉得人少环境好，菜倒没觉得好吃到哪去。
整个电梯的人都在二楼、三楼下去，只剩下陈童一个人去四楼餐厅的，一出电梯，服务员马上就迎接上来，问她想吃点什么。
一路往里。
“顾悦。”谢曼从窗边的餐桌上站起来，那双手猛烈摇动，热情地一排大白牙，招呼她过去那边坐。
谢曼是同一批助教进来的，哥大海归，是个行走的励志案例，陈童已经不止在一间办公室内听见她，从一个小山村高歌猛进哥大毕业的励志故事。
听说，她还写了一本畅销书《读书改变命运》，共三册。
陈童笑着走过去，在她对面的位置坐下问，“你也有课？”
“没有，我才发现这里有个这么安静的地方，我在这写文来着。”谢曼将桌上的电脑收进包里，拿起服务员端过来的水和餐具，开始帮忙消毒，“你来上课？”
陈童想自己动手的机会都没，只能说句谢谢，“我刚下课，吃完还得去教三上一节。”
她勾了个鲜虾沙拉和一杯苹果汁。
“这么满，一天两节，只有教授才这么排吧。”谢曼一脸疑惑，接过她的菜单，勾了一个北京烤鸭加米汤，盯着陈童勾的菜，“你就吃这么点？”
“果然美女不好当。”谢曼当她在保持身材。
很快，菜上来后。
两人边聊边吃，大部分时间都是谢曼在说话，陈童听着，不愧是写出三本畅销书的人，来当老师有些可惜，或许书让她自己来推销，估计可能不是畅销书榜单第四，而是位居第一吧。
在说说笑笑间。
电梯门开了，出来浩浩荡荡一群人，在她们不远处的圆桌处坐下来，说话声很大。
很难不惹人注意。
陈童也看了一眼，社团聚餐大多都这么闹哄哄的。
收回眼神，继续听谢曼聊她在哥大求学的日子，她有很多渠道兼职攒钱，问她需不需要，可以推荐她。
陈童笑着抬眼刚想拒绝，正眼瞧见的却是，那群人中，一位扎着丸子头，低着头的女生端正坐直在正中间，刚好是她正对面的位置。
怯怯懦懦地拿起筷子，往最靠近她的那盘菜夹起一条放进嘴里，仿佛不是在吃饭，而是在被迫欣赏。
谢曼察觉到她的眼神，转回头看过去。
多么熟悉的场景，她嘴角苦涩的笑意稍纵即逝，很快换上一副温和的面容，“别看了，在哪里都有这种。”
声音里藏满故事。
陈童边听她继续聊，眼神离不开后面的桌子。
一个女生将手上的可乐倒进丸子头的碗里，气泡都溢出碗边，顺着雪白的瓷器边流在餐桌上，女生笑盈盈地嘴唇动了动，“啊...应该很好吃，试试？”
丸子头女生听话地拿起勺子勺起来一大口放进嘴巴里。
“哈哈哈，这么喜欢，味道肯定很好。”
周围的人轰然大笑。
丸子头女生的嘴唇咬得发白，沉默许久问：“我..还有课，想回去了。”
站起来一瞬间，被身边的男生一把按下椅子。
“别啊..这年头小鸟胃吃得比这多吧。”
“就是，待会哥送你过去。”
一人一句，丸子头女生呆坐在椅子上，不敢再站起来第二次，只能重新拿起勺子，像是失去灵魂的木偶一样，一勺一勺地吃着可乐饭。
周围的一群人坐下来，纷纷拿起筷子，往她的碗里加菜，其中一位女生筷子递过去的时候，一个不小心将整个饭碗都推倒在她的胸前。
女生惊呼，做作道：“哎呀，对不起了。”
丸子头女生借机站起来，急急忙忙说了句没事，又打算离开。
结果被女生一把抓住，“要不脱下来换了。不是很喜欢我男朋友的衣服吗？”
陈童从来没见过这种场面。
可能学校里是存在的，但初中有邱梓涵，高中有利时勋，一切的不美好，似乎都被隔绝开来。
听不见那边究竟在说什么，但中间那位丸子头女生的表情，她却看得一清二楚的，站起来两次，都被拒绝了，那就是有事。
陈童在女生被拉住的时候，她站起来，想过去。
谢曼一把按住她的手，低声说：“别去了，没用。”
该欺负你的，总有机会，这次解围得了，下次呢？
她没写进书里的，就是熬过那段异国他乡被人欺负的日子，在书中伪装得自己多坚强，多顺利，其实不是，她比任何人知道，咬牙熬住，毕业就好了的心情有多难受。
陈童看了眼她，
“我们是老师。如果是老师，还不帮忙的话，学生会有多绝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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