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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3章Chapter 103(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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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瑶挂上电话走出书房,客厅里,阮时秋早就坐在桌前捧着腮帮子等开饭了,祝盛西刚将汤端出来,顺手解下围裙。

阮时秋叫道“哇塞,好香啊,真是太怀念了!瑶瑶姐快来,等你半天了!”

顾瑶没什么表情的坐下,吃了两口白饭,两口菜,有点机械性的咀嚼,脑子里还在回荡着刚才某人犯的精神病。

因为顾瑶周身散发着低气压,所以整个饭桌上的气氛都被带低了几分。

祝盛西倒是气定神闲,只是垂下眼皮安静的吃饭,时不时还往顾瑶和阮时秋的盘子里夹距离较远的菜。

阮时秋塞了满嘴都是食物,还有咬筷子的习惯,她看看顾瑶,又看看祝盛西,等嘴里的东西咽下去了才说“哎,这才过了三年,就物是人非了。”

顾瑶没理她,连眼皮子都懒得抬。

反倒是祝盛西,给她夹了块肉,说“你小小年纪,哪来的这么多感慨。”

“咦,难道不是吗?三年前,我还像现在一样到瑶瑶姐这里蹭饭,盛西哥哥掌勺,咱们三个吃的都很开心,有说有笑的,可是现在呢,食物还是那个味道,品尝食物的人的心情,却变了。”

阮时秋话落,又煞有其事的叹了口气。

顾瑶终于给了她一眼“你到底想说什么?”

“也没什么,就是有感而发。”

几秒的沉默。

顾瑶平静的说“你现在才十九岁,按照平均寿命七十五岁来计算,你的人生才刚走过了四分之一,未来还有很多精彩跌宕的故事,是你想象不到的,就连世界上最伟大的作家都编不出来生活里的套路,非得你自己走到那一步才能亲眼见到。等到那时候,你的感叹会更多。”

阮时秋眨了眨眼,看了看顾瑶,又看向祝盛西,后者却只是微微扯了下唇角,将菜送进嘴里,安静地咀嚼。

过了一会儿,阮时秋忽然好奇地问“瑶瑶姐,你做心理咨询师,每天都在分析别人,那你有没有被人分析过呢?”

顾瑶一顿,没说话,只是挑眉看她。

阮时秋又补充道“或者说,你有没有试过分析别人眼中的你是什么样的呢?”

顾瑶问“你怎么会好奇这个?”

祝盛西说“刚才我和小秋聊过,她说以后想去国外念犯罪心理。”

顾瑶立刻诧异的看了阮时秋一眼。

阮时秋说“是啊,我很早以前就对这个有兴趣了,三年前认识了瑶瑶姐,又多了一点角度看待这个世界,坐牢这三年我也有点体会,也对这门学问更好奇了。”

顾瑶好像听到了多么有趣的话题,脸上终于露出点笑意,说“不管将来如何,能有一个目标和兴趣,是件好事。”

“可是盛西哥哥说这门学科的门槛很高。”

顾瑶笑道“门槛是一回事,本心是另外一回事,不用被学历和门槛限制住,有的人自学也可以成才,未必要有一个证书证明才叫人才。”

“嗯。”阮时秋得到了肯定,眼睛都亮了。

顾瑶见状,笑容也跟着加深“你刚才问我有没有被人分析过,这个角度倒是很有趣,不如你现在就试着分析看看?”

阮时秋一怔“现在?”

“嗯。”

饭桌上沉默了片刻,阮时秋有些犹豫不定,还将目光瞟向祝盛西。

直到祝盛西低声说“没事,不用顾忌。”

阮时秋这才松了口气。

“嗯……我觉得吧,瑶瑶姐,你挺酷的,为人也很冷静,有时候甚至有一点冷漠,而且还不是装出来的,是骨子里就有的。”

顾瑶微微挑了下眉,有点小意外,却没打断她。

阮时秋继续道“不过我也仔细观察过你,你并不是对什么事都无动于衷,只不过你在乎的和别人在乎的角度不一样,所以有些大多数人会有情绪的事情,你会表现得平淡一点。”

——大多数人会有情绪的事情?

顾瑶想了一下,却发现自己想象无能,毕竟她已经被阮时秋排除在“大多数人”之外了。

顾瑶问“具体指的是什么?”

阮时秋用筷子比划了一下,说“就好比说现在啊,你们都分手了,竟然还能坐下来一起心平气和的吃饭。”

顾瑶轻叹一声“这个局是你安排的。”

“是我安排的,可你们没有拒绝啊,而且你们都很配合。奇怪了,你们都是有主见的人,如果真不想,我能勉强么?”

一时间,顾瑶和祝盛西都没说话。

两人持续着吃饭的动作。

阮时秋左看看右看看,说“分手一般都不会很心平气和的,总是因为一些无力的,无奈的原因才会闹到这一步,哪有皆大欢喜的呢?可我在你们身上看不到一点不高兴。”

祝盛西仿佛轻笑了一下,抬眼间,眼中流淌着柔和的光“小丫头挑什么事,你非得看着我们当面打一架,才肯罢休?”

阮时秋便趁机问“那你们为什么分开啊?”

祝盛西微笑不变,淡淡道“性格不合。”

“骗人。”

阮时秋自然不信,又问“那是谁先提的?”

祝盛西垂下眼。

与此同时,顾瑶接着回答“我提的。”

“为什么呀?”

顾瑶说“没有什么为什么,这就是人生里的一次选择,你以后也会面临很多选择的机会,因为你的选择不同,接下来的命运也会跟着发生改变。”

阮时秋小声叹了口气“哎,我哪有什么选择的权利啊,我总是被选择的那个。”

一时间,顾瑶和祝盛西一起抬头看她。

都不说话了。

只听阮时秋喃喃道“我父母离婚,我被送去寄宿学校,这都是他们的选择,没有人问过我的意见。人们常说,不希望将来会变成自己曾经最讨厌的样子,但终将变成。也不知道将来我会不会也像他们一样,变成所谓的最能适应这个社会的,失去自己坚持的‘成年人’,而且还能做到心境平和的接受这种变,就像是被病毒感染一样。”

虽说顾瑶不是一个习惯吃饭时聊闲天的人,可是面对这样有些聒噪的阮时秋,却没有感到不适,心里反而涌上一些复杂的异样的情绪。

她轻声一叹,说“你不会的。”

阮时秋笑了“瑶瑶姐,你这句算不算是‘成人式’的谎言呢?”

顾瑶欲言又止。

这时,书房里忽然传来铃声。

顾瑶一顿,很快起身去找手机。

作响的是她的智能手机,还是某个刚刚挂断她电话的神经病发来的微信语音邀请。

顾瑶盯着上面的提示看了两秒,还是接受邀请,同时想到,徐烁不可能闲着无聊发来邀请,八成是出了什么事。

谁知就在她同意邀请的时候,对方也在这时挂断了。

顾瑶不解这是什么操作,刚想拨回去,徐烁就发来一句话。

“抱歉,手滑按错了。”

“……”

这人果然有病。

顾瑶闭了闭眼,沉着脸回到客厅,坐下时顺手将手机放在一边。

阮时秋好奇地看了顾瑶好几眼,真是奇怪,进了书房就像是换个面具似的,每次出来都一脸不高兴,怎么了这是?

随即,阮时秋又看向那个手机。

“瑶瑶姐,谁来的电话?”

顾瑶面无表情的说“没什么,一个无聊的人。”

这话落地,阮时秋更好奇了,便连低眉不语的祝盛西,神情都跟着一顿,微微侧头朝她看去。

“是徐烁?”

“嗯。”

这一问一答很简短,却透露出别样的讯息,话落两人都没有补充,可是气氛却变了。

阮时秋的眼珠子又在两人身上打了会儿转,将这微妙的变化收入眼底,忽然笑了“是个男人打来的?”

对面两人同时一顿。

阮时秋跟着问“这个人该不会就是你们分手的原因吧?”

这回,对面两人同时看过来,只是眼里流露出的情绪却并不相同。

阮时秋明显是在问,徐烁是不是第三者。

顾瑶自然会说不是,但祝盛西会这么想么?

而且要说分手不是因为他,也不尽然,毕竟他的确是挑事儿的那个。

这番复杂的情绪流动,阮时秋自然是不知道的,她只是从两人脸上读到了她猜的东西。

就连语气也变得煞有其事起来“哦,原来这个无聊的人,就是那匹马啊……”

——骑驴找马。

顾瑶瞬间就明白了,眼里带着警告,直接盯住阮时秋。

阮时秋乐了“难道不是吗,你进去接个电话才多久,这个男人就轻易地挑起你的情绪,你进去的时候还是笑的,出来就耷拉脸了,我就没见过盛西哥哥让你这么生气过。”

真是一派胡言。

顾瑶脸色一板,刚要开口,祝盛西已经先一步道“你瑶瑶姐生气,应该是因为那个无聊的人拨错电话。”

顾瑶一怔,下意识问“你怎么知道?”

祝盛西扯扯唇角,却没答。

阮时秋反倒一脸恍然大悟“我想我猜到了,嘻嘻……”

顾瑶扫来一眼。

阮时秋跟着就比了个“我闭嘴”的手势,然后就将肉塞进嘴里,笑眯眯的咀嚼起来。

反倒是祝盛西,声色不动,只是用余光扫过顾瑶。

后半顿饭吃的过于安静,期间没有人说过一句话,只有碗筷相碰的声音。

直到饭后,三人又无声无息的将碗筷收拾到水槽里。

祝盛西将衬衫袖子卷到手肘上,开始洗碗。

顾瑶不知何时又去了书房。

阮时秋在旁边拿着一块干布,一边接过祝盛西递过来的碗筷擦拭,一边小声嘀咕道“盛西哥哥,瑶瑶姐外头有人了?”

祝盛西眼神微凉的斜了她一眼“不要胡说八道。”

阮时秋“哦”了一声“那就是有了。”

祝盛西没应,脸色倒是很平静。

阮时秋问“你不生气,不制止?我看瑶瑶姐那个反应,这个男的可不简单啊……”

祝盛西依然沉默。

可阮时秋并不会因此罢休,又一连提了几个换汤不换药的问题。

半晌,祝盛西只好妥协,说“没什么可生气的。”

“为什么?”阮时秋好奇的睁大眼。

祝盛西扯动唇角,带着一丝轻蔑“落花有情流水无意,拳头都打在棉花上了。”

阮时秋瞬间悟了“噢……也是,瑶瑶姐是挺不开窍的,那个男小三手段高也没用,偏偏瞎了眼,专挑硬骨头啃。”

硬骨头?

祝盛西微微一笑。

阮时秋见状,跟着说“你笑什么,要说那个人是瞎了眼,那你不也是么?”

祝盛西倒是不介意“我的视力一向不好。”

“……”

阮时秋难得的沉默。

祝盛西扫了她一眼,问“怎么这么看我?”

“你没救了。”阮时秋中肯的评价,“鞍前马后,任劳任怨,还自黑。那匹马都追上门了,你还在这里刷碗,真是烂泥糊不上墙……我跟你说哦,上赶着不是买卖,你越迁就越没用,你看人家,拨错一个电话,瑶瑶姐的情绪就被拉走了,这都是套路啊!你做生意那么厉害,应该明白的,怎么感情上这么被动,都分手了还不着急……”

阮时秋嘴里一套一套的,听的祝盛西也不禁低笑出声。

祝盛西将最后一个碗递给阮时秋,随即洗了下手,将水关上。

趁着他擦手的功夫,阮时秋问“盛西哥哥,你为什么会这么喜欢瑶瑶姐,这么死心塌地?”

祝盛西想了想她的用词,说“我这只是自然反应。”

“自然”二字似乎触动了阮时秋,她低下头,神情一时落寞下来,半晌不语。

祝盛西见状,便问“是不是觉得‘成年人’的世界很恐怖,不想靠近,却又无法控制被吸了进来?”

阮时秋点了下头“我不想长大。”

“这个疼痛的过程每个人都会经历,它或许会持续一段时间,但早晚都会结束。”祝盛西笑了一下。

阮时秋问“你和瑶瑶姐已经经历过了是么,现在不疼了?”

祝盛西靠着水槽边,思忖几秒,说“其实,每个人都一样,都是在以某种‘自残’的方式来碰触成人的世界,它一定会带来伤痛,但伤口会愈合的。”

——伤口会愈合的。

真的会愈合吗?

这个过程需要多久呢,在这个过程里会不会反复溃烂发炎呢?

阮时秋半晌没有动,只是安静地思考问题。

祝盛西放在桌上的手机响了起来,他很快走出小厨房,拿起来一看,唇角瞬间落了下去。

“喂,顾先生。”

他一边接起电话一边走向客厅的落地窗,深邃的眸子里折射出窗外的夜景,整个城市才被水洗过,站在高处俯瞰,万家灯火亮起来,比夜空还要闪烁。

与此同时,顾瑶也正在书房里整理资料。

阮时秋今晚要留宿,她要先把与之相关的调查都收起来,还有刚才饭前徐烁提到的已经被转发无数次的文章,待会儿也要让阮时秋把原帖删掉。

虽然可能只是亡羊补牢。

顾瑶沉浸在这些琐事处理上,同时计划着未来几天要做的事,比如江城男子监狱她必须亲自去一趟,看能不能试着见一见萧绎琛,比如明天她还要给连晓云做心理辅导,还有阮时秋,这姑娘如果迟迟不愿回家住,她也得想办法安置她……

顾瑶一边想一边点开微博,随便翻了两眼。

很快的,一条微博吸引了她的注意。

博主正是蒲明妍。

蒲明妍只说了一句话“每个人都要为自己说过的话负责任,作为一个母亲,我一定会保留我追究的权利。”

顾瑶一怔,随即点开下面的网友留言。

有人说“支持你,蒲姐姐!”

有人说“哇,难道那个文章说的是真的?阿泓就是卢泓啊!”

还有人说“如果阮时秋真是诽谤,那就告她,让她为自己的话负起责任!”

自然,还有一些人在揣度,那篇文章里提到的阿泓的家庭关系和他虐待小动物以及自残的行为,是不是真的,毕竟空穴来风未必无因。

看到这里,顾瑶终于坐不住了,她很快离开书房。

阮时秋仍站在厨房里发呆。

见顾瑶神色肃穆的站在她面前,先是一怔,随即就听顾瑶说“你现在就把原帖删掉,后续的问题咱们再想办法处理。”

阮时秋眨了一下眼“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这时,祝盛西也挂断了和顾承文的电话,走过来,脸色是同样的严肃。

“小秋,听你瑶瑶姐的,先把原文删了。”

顾瑶看向祝盛西,眼神带着询问。

祝盛西说“蒲明妍和‘立坤’那边已经采取措施了。”

“他们要告小秋?”

“告只是一种姿态,蒲明妍针对的是小秋,但‘立坤’却是借力打力,想借机打压‘昭阳’。”

顾瑶叹了口气,正准备再说服阮时秋。

阮时秋却忽然有了反弹“告啊,尽管告,我说的都是事实,上了法庭我依然会这么说!”

祝盛西轻叹“现在不仅是你一个人的问题,而是他们想利用这件事做文章。”

“我知道,题目是我拟的。我早就料到了。”

顾瑶跟着皱起眉“你到底要干什么?”

阮时秋别开脸,不说话了。

祝盛西抬手碰了一下顾瑶的手臂,示意她不要太着急,随即说“‘昭阳’那边也打算今晚就商量出一个对策,以备应付‘立坤’的下一步。我也不能久留,公司还有事等着我回去处理,如果有新的变化,咱们随时沟通。”

顾瑶依然沉着脸,没说话,只是点了下头。

谁知阮时秋忽然说“我不要‘昭阳’!”

顾瑶和祝盛西同时一怔。

阮时秋绷着脸,眼里却无比笃定“我要找别的律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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