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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9、首发晋江(1 / 1)

在他或强势或柔软地侵入那人生活后,那人偶尔露出脆弱感性的一面,却在他感觉似乎能透过表象触及到对方的真情实感,从而心生希冀的时候。

此人总是反手遏住他的咽喉,给予他残酷的重击,将他旖旎的幻想彻底打碎。

自从楚歇开始两个性子融合后,他快要被这种跌宕的情愫折磨疯了。

时而觉得感受到了他的真心,如上天堂。

时而觉得他根本没有心,再坠地狱。

如此反复,没有尽头。

到如今,他竟然要伤害他的阿娘。

“阿歇……你放她下来,有什么话,你……你好好同我说,我都答应你。阿歇,你就是想要我放走许纯牧是吗,我放,我放……你先把我阿娘放下来,她会冻死的……她,她……”

说着说着,又哽咽了。

像是央求似的。

“你心里有火,你冲着我来。”

他阿娘的这一生已经太苦了,如果可以的话,他愿为她遮挡所有风雪,拦住着上京城里所有的明枪暗箭。

如今这场面到底是怎么回事。

何以如此荒唐。

楚歇看着那通红又可怜的眼神,心里生出些许波澜,却还是冷着脸说,“许纯牧已经出京了……江晏迟,如果你还有一点良心,就念着许家以前的军功,放他一马吧。”

“我放,好,我放。”江晏迟怕的便是他不提要求,看着楚歇手里的薄如蝉翼的刀,像是生怕他一不小心挥动着划断了绳索似的,“阿歇,你不是说过吗。你救下我阿娘,都是为了我……她真的不能有事,阿歇,你这是要我的命吗……”

楚歇嘴抿成一条直线,漆黑的眼珠像是蒙上一层薄雾。

“不是你,在要我的命吗。”

“你在说什……”

“许纯牧,就是我的命。”

江晏迟眼神很快变得死寂一片,红彤彤的,透着刀剜似的锐利,“你说什么。”

楚歇轻咳了一声,戗风拂发,倒是看上去几分凌乱,稍显落魄。

雪越下越大,在青灰的长阶砌成一片玉砖,泠泠清透,将脸色衬得煞白。

楚歇的语气却寡淡至极,喉咙里挤出的话还带着些气虚的喑哑。

“江晏迟。”

“我最后悔的事情,就是答应和你成婚。”

没错,就是成婚。

从那之后,一切都乱了。

楚歇来这个世界十数年,在那之前,从未失误过一个剧情。

兢兢业业,天衣无缝。

一切都是完美演绎。

直到江晏迟提出成婚。

自己竟也答应。

如摧枯拉朽一般,事情开始往最坏的方向发展,根本遏制不住。

江景谙之死,本不该失败。

山林刺杀,也不该拖延。

那人身形一晃,勉强站定了,才道:“有什么话,我们回宫说。”

“回宫。”他嗤笑一声,“我还有命回宫么。”

“楚歇!”他眉头禁不住蹙起,声音微扬着,牵扯到了腹部的伤痛。他伸手摁着似乎有些崩裂的伤口,极力让自己的声音温软些许,“我说过,有什么话好好说……你的每一个要求,难道都必须靠欺骗和威胁来达成吗。你为什么就不能……”

“我能怎么样?”

楚歇接过话头,“你削了许家的兵权,削了我的掌印之权……江晏迟,我还能怎么样。”

“阿歇,你先别说别的,快把我阿娘放下来,她真的会冻死的!”江晏迟不愿再同他争吵,只言辞恳切。

“那便冻死。”

楚歇余光看着赵灵瞿,心底憋着一团火,说起话比刀子更锋利,刺痛底下人的心肺,“反正,你们也不曾给过我们活路。”

我们。

江晏迟紧了紧牙。

楚歇是个不怕死的,他一贯是知道。若只是威胁到自己的性命,他是不会如此歇斯底里的。

如今这样发疯,为的是谁,他用头发丝想也明白。

归根结底,不过是一个许纯牧。

因为自己欺骗了他,扣下了许纯牧,没有如他所愿将三十万兵权交给那姓许的。他就要这样拿段瑟吊在着寒冬腊月的城墙上整整两个时辰泄愤。

他怎么可以这么狠毒,他怎么可以这样对自己。

是啊,他素来行事作风便是如此。

若非自己趁早削了他的职,眼下动了许纯牧,他还不知道要疯成什么模样。

楚歇就是一块怎么捂都捂不暖的石头。

江晏迟表面上看不出什么情绪起伏,只哑着声音,切切然不断低声恳求着:“阿歇……你说过,保住段瑟,就是保住我心底最后的良善……”

赵灵瞿是他的亲舅舅。

江晏迟登基了,也是他们月氏人的刀。

这把刀,要将许纯牧千刀万剐。

“良善?你也信。”

楚歇戏谑地笑,“我说过一百次不喜欢你,你不肯信。怎么这个你又信了。都是哄你的,你以为我喜欢你,你以为我对你有什么期待。”

苍白的薄唇微启,恶语伤人恨不消。

“明君。哈,你这样的人,能当明君吗。”楚歇倨傲地绷紧了下颚,心底的燥郁不断涌出,眼神恣睢,“许邑说得对,你和你爷爷是一种人,暴虐,嗜杀,偏偏还装出一副无害的样子……”

“你想当个好皇帝?你自己想想登基以来你杀了多少人。”

是啊,江晏迟。

你怎么就成了一个这样的皇帝。

“许邑你杀了,宁远王你杀了,江景谙你杀了,你引胡兵乱西境,你惹得边疆战火绵延,你还弑父登基。如今你还要杀许纯牧……你杀了他,还有谁能为你守住这万里河山?”

他看到江晏迟的腰腹处渗出的鲜血,没再说下去。

心底好似结了寒霜,江晏迟从不知道楚歇竟对自己是这样看的。

他说过的,希望自己当一个好皇帝,他说过如若可以,希望自己不被权力所裹挟,成为一位真正的治世明君。

那些也是,假话吗。

他以为对于楚歇而言,自己是最特别的那个。

有足够的耐心和手腕与这只狡诈的狐狸斗智斗勇甚至进行交易,能看到那张完美无瑕的残酷面具下稍纵即逝的温柔。

他想,如果这世上真的有一个人可以满心赤忱地靠近他,同时抗住楚歇尖锐的牙齿与锐利的爪子的伤害,最终与他紧紧相拥。

那个人必然是自己。

可他错了。

特别的那个人不是他。

是许纯牧。

这只狡诈阴毒的狐狸,喜欢的是,最纯白无瑕的兔子。

他带着面具接近自己,是为了许纯牧谋求功名,让他在北境能过得好一点。

他假死,是为了逃离上京城,和许纯牧一起回去北境。

他回上京,是为了替许纯牧救下他的家人。

到如今,他不要命地挟持了当今皇帝的娘亲,全然不顾自己的死活,还是为了替许纯牧谋一条生路。

如今想来,自己与他的相遇,相识,相知,相遇……甚至是所谓的相爱,相许。

都是因为许纯牧。

他原以为楚歇根本不懂爱,还妄图教会他如何去爱一个人。

可原来,是自己不懂他。

“楚歇,你真的……真的。”他薄唇微启,却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不管是酷烈的威逼,精明的利诱,还是婉转的讨好。

全部试过了。

可他真的得不到这个人的心。

他到底还要用多少次剔骨似的疼痛去证明——楚歇伤害自己的时候,从不会有一丁点的顾虑。

他可以一次次地痛,但是他不能失去他的阿娘。

江晏迟眼底裂隙里藏着漫天飘雪,和面前男人清隽冷漠的眼神。

攥紧了手,指甲深深潜入掌心,掐得一片鲜血淋漓,“我知道了,你赢了。我同你做最后一个交易,你放了我阿娘。我放走许纯牧,也放了你……”

楚歇怔忪。

江晏迟抬起眼,那种眼神陌生而冰冷,带着一种妥协似的释然。

“跟你耗着,总是我输。你说得对,是我非要喜欢你,是我活该……楚歇,你放过我阿娘,我放你走。”

啪嗒。

楚歇低下头,看着手背上的一点潮湿,抬头看了雾蒙蒙的天空,分明没下雨。

江晏迟无力地笑了一声,踏上最后几步阶梯,“我知道的,这样纠缠下去没有意思。我也想清楚了,不如就这样放你走。”说罢走上城墙,捂着腰腹处的伤口,摁住一掌渗出的血迹,温声细语,“你先把我阿娘放了,好不好。”

楚歇摸了摸脸上的潮湿,久久发怔。

在江晏迟踏上最后一层阶梯才回过神来,厉声喊:“站住。”

他如言站住,看清了楚歇脸上一道潮湿,有过刹那怔忡,紧接着扯出一抹清苦的笑,“哭什么。”

“对我,你不必再装什么了。”

楚歇的脸色比自己想象的更惨白,简直没有半点活人气,像个半截入土的人似的神光涣散,眼下一片乌青。

只有鼻尖冻得发红。

眼睫上都是霜雪。

也是,这几日操心许纯牧的事情,担心坏了吧。

江晏迟嘴角扯着看不出情绪的笑,朝着那一条绳索走去,声音很轻,像是怕惊着他似的,“说到底,我阿娘有什么错呢。你就算想惩罚我,怪我刺了他一刀,将她吊两个时辰也够了吧。”

“你何止刺他一刀,你是要将他凌迟!你要杀了他!”楚歇像是想起那一日的惊险,厉声呵到,“我说过,就算全天下反你,许纯牧也不会反,对于这样一个人,你却要杀——”

江晏迟漆黑的眸子渐渐沉下,被一片睫羽盖住深邃的暗色。

那人还站得有些远,楚歇的警戒心并没有那么强。当察觉到周围过于寂静时为时已晚。

身后传来刀枪相碰的声音,楚歇立刻扑向段瑟,试图将手中刀刃抵在绳索上以求占据一定主动权。

作者有话要说:黑化100%

老婆要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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