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荷眼神有点迷乱,伸手想碰那张血染的符纸,却又不怕戳破,趴在我肩膀上,手颤抖的帮我将白袍拉好:他知道吗?
龙虎山上,了断他们都离开了,只有苏一阳带着轩轩站在无波井边,从苏三月拜山开始一直坚挺的身体突然一软,抱着轩轩将头埋在了他怀里。
我摸着夏荷的头,看着宽大的衣袖,苦笑道:我现在裹的还是他的皮,你说他知不知道?
白水呆在院子里做年夜饭,学厨艺,怕也是知道了什么。只不过不点破而已,我没提他不问,这也是一种默契吧。
蛇无皮不能活,人无心又怎么能活?
只不过我和他都拖得比较久一点,他是条神蛇,我体内有着游家血脉。
夏荷抬头看着下面抱着轩轩痛哭的苏一阳,沉声道:回去吧,我想陈起语了。
回到院子里时,白水终于将给帅哥送的菜做好了,小白和阿娲他们在院子里乱窜,妙虚自顾的喝着小酒,我将夏荷扶到床上,她双眼沉沉的看着陈起语,以让我跪安的姿势朝我挥手。
妙虚都来了。自然是青要山不能再等,白水带着我去蛇山送饭,我们下去的时候,怪手正在一边捧着手机看动画片,咯咯的笑着。
帅哥捧着一本笔记看得滋滋有味,见我们来了,忙不迭的将笔记朝身后塞。
杨升的笔记吧?我只是瞄了一眼,马上就知道了。
杨升的笔记很黄很暴力,图文并茂,是帅哥的最爱,加上又多,够他看的了。
瞄了一眼旁边看动画的怪手:这些重口的东西还是少看吧,别带坏人家。
帅哥哼哼了两声,甩了甩胳膊,抢过白水拎着的保温盒就叫怪手吃饭,不过明显她要看电视,好像没听到。
云舍的手艺就是不错,明天我要吃红烧猪蹄,再来个鱼汤,嗯……帅哥大口大口的吃着。
我见一边白水冷哼一声:云舍不会做饭给你吃,这是我做的。
正吃着鱼块的帅哥一愣,跟着张大嘴咔咔的有着喉咙,好像被鱼刺卡到了,眼睛贼溜溜的转,立马改口道:那你下厨,我就要喝蛇羹。
白水却并没有理会他,掏出白帕一抖,昏迷不醒的云长道被抖了出来:这条蛇够你吃的吗?'
你先出去吧。白水朝我轻笑。
云长道从那晚被妙虚他们打晕后,就没有醒来过,看样子被妙虚送过来了。
看到云长道,帅哥嘿嘿的笑了笑,朝我道:没有沉吟刀,也穿不了孔啊,你这是给我找事吧?
沉吟刀已经没了,但我知道以帅哥的手艺不打孔穿个藤裙还是有办法的,绿腰被怪手吞噬时,我答应过他,将云长道交给他杀。
朝白水摆了摆手,沉沉的看了云长道一眼,引着蛇影出了地底。
还未开春,外面许多嫩草却已经开始冒头,我找了块石头坐着,看着石缝里挤出来的小草随风摆动,心中平静异常。
白水并没有隔多久就出来了,他直接走过来,将我抱起,自己坐在石头上搂着我暖着午后暖暖的太阳,头软趴趴的搁在我肩膀上。
明明一言不发,却异常安定,我身子发软的瘫在白水怀里,享受着暖暖的日光。
远处清风呼啸,吹得我眼睛半眯,白水一挥手,四周铸起冰墙,将我们笼罩在里面。可他似乎还不满意,一挥手连头顶都封住了。
冰屋之内。异常安静,白水紧紧的抱着我,沉声道:上次和你坐在这里,还是因为黑曜的事情,你擅自求云长道,我渡髓给你,共髓而生。那时我很气愤,气你不信我,气你擅自决定我和你的事情。
他声音发沉,搂着我看着四周的冰墙,声音发冷:我出黑门是为了逃避游媚对神蛇的追杀,本想寻一片属于自己的天地。可现在这片地,却容不下你我。或许……
没有其他的天地了。我紧搂着白水,这片天地有我和他的所有记忆,就算鳞片人几乎倾巢而出,可黑门之内,依旧没有我和他的生存空间。
更何况,四极虚,妖孽生,苏三月能知道这事,怕是阿罗她们所处的那个世界也都知道,她所牵挂的不过就是苏一阳和轩轩,却依旧出来了,更甚至为了赎罪,拜上龙虎山。
而我所牵挂的人,又怎么数得过来,就算白水可以找到一片供我所有牵挂人栖息的地方,每个人都会有自己的牵挂。那样又得斩断多少思念。
找到云老爷子后,我带你去一个地方。白水亲了亲我的脖颈,轻笑道:以前我问过了,此间事了,想去哪里,你说夫唱妇随,这次事了。我就带你去。
我想了好大一会,才想起来,当时螣蛇出事,白水在阴河里游泳时问过这个,只是当时他并未回应我,现在却突然提起了。
冰墙之内没有其他声音,有白水在,连温度都变得宜人。
过了一会,轻微的冰冻声传来,一朵朵冰玫瑰从冰墙之内探出来,晶莹剔透,却又美轮美奂。
白水搂着我,围着长满冰玫瑰的冰墙一遍遍的看着,随手摘下一朵送到我手里,轻声道:玫瑰才是代表真爱,那些什么曼陀罗啊,是黄泉地府的东西,多不吉利。
冰玫瑰无刺我握着却感觉有点棘手,神蛇大人还在乎吉不吉利,这明显是在给天帝上眼药水啊,可那是游媚,并不是我。
拿眼挑着他,白水似乎也感觉这样不大好,垂眉轻笑,与我额头想抵道:以后只能接我送的花,别人送的什么花都不好。
哼!我轻应了一声,将手里美丽却冻人的冰玫瑰递给他道:还是你拿着吧。
神蛇大人硬学的套路,用起来还是不大活泛啊。冰玫瑰握在手里多冷啊!
二人世界寂静而又美好,但暖阳之下,冰屋一点点融化,白水也并没有再施术法让冰屋长存,只是看着冰水一点点的流下来。
只是冰屋还没有完全融化,帅哥就带着怪手出来了,不知道为什么,他还用符纸封住了怪手的眼睛,见我们还在,他瞄了白水一眼,然后看了我一眼道:你和我两清了,一报还一报。
突然明白他说的是什么,胸口闷了一下,我正想回话。白水却将我抱在怀里,伸手把我的脸摁在胸口,冷哼了一声:不要给自己脸上贴金。
哟?引他的人首蛇身化为山石,这你行?你们神蛇最大的能耐就是把自己化成石头吧,能把别人变成石头的,是我们山鬼。帅哥吞了烛阴蛇丹后,胆子超级大。似乎忘记了自己有一半山鬼血脉,却也有四分之一的神蛇血。
白水还想说什么,我捏了他一把,轻声道:我明白的。
将云长道的人首蛇身化石封住烛阴巢穴这是最好的结果了,要不然留着他做什么?还要找人找地方关着他,他一直都以守蛇山来诓骗我们,现在尸婆的石壁由他的鳞片封着。烛阴巢穴由他亲自封着,这正好圆了他的谎言。
白水让我先走,也只不过是不想让我看到那个场面,怕我为难。帅哥抢功,也不过是怕我和白水因为云长道的事情有了隔阂。
他们做的,我都懂。
帅哥感慨的看着外面偏西的太阳,揭开了怪手眼睛上的符纸,朝我呵呵笑道:欠我的鲜肉馄饨该还了啊。
云舍以后不会下厨了。白水抢先回了话,低头看了我一眼:要做也只做给我和小白吃,给你吃算什么。
帅哥被噎得无法,闷闷的甩手朝前走,怪手急急的跟了上去。
难得的是,我们居然谁都不想那么快回去,都一步步的朝院子里走,路上帅哥不停的说这个说那个,怪手从未见过外面的世界,就算出来了也是跟着我们快来快去,这会平静的走在路上,连看到一朵野花都稀奇不已,站在草丛边挪不动脚。
帅哥倍感丢脸,几次去拉怪手。可哪里拉得动她,只得帮她将路边的野花采了送到她手里,怪手却不敢用手接,只是伸着双手捧着,怯生生的看着帅哥,眼里又惊又喜,生怕自己一用力就将小花给弄死了。
路边的野花用来送人,一点诚意都没有。白水对于帅哥,应战能一线,一旦关系到男女情爱,自以为学过套路的神蛇大人立马自我感觉良好,伸手一引,一丛丛玫瑰沿路开放,花色鲜红,与天边夕阳相映衬,一直朝着院子方向而去,如同一条由玫瑰花所引的归路。
我双眼发亮,捧着小野花的怪手又一抖,原本好好捧着的小野花落在地上,尖叫一声,疯一般的沿着玫瑰花丛朝前跑去,嘴里发出欢快的笑声。
帅哥吃惊的看着怪手跑远,然后瞪着白水,瘪了瘪嘴:你别以为你体内有建木神魂,能控草木就了不起,我们山鬼也能控制草木精灵。
你不是山鬼,要不你也来一个?白水直接怂了回去,顺手摘下一枝玫瑰插在我头上。轻笑道:为卿簪花盼青眼,红颜白首情不离。
酸!帅哥呸了一声,原本漫步的心思再也没有了,飞快的跑了。
白水拉着我,顺着玫瑰花而行,远处小白阿娲他们也随着花丛飞转玩耍,远远的看见我们,朝我们飞了过来。
夏荷和陈起语都在沉睡,妙虚见我们回来,瞄了瞄外面一路的玫瑰花,眼里带着笑意,却偏头道:现在去吧?
白水轻嗯了一声:当初没杀他和云长道,总要发挥一点作用。
妙!妙虚朝白水竖了竖拇指。
有白水在,找云老爷子自然不为难,只不过我们谁也没想到,他居然会躲在西林寺的那座小石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