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崽岭在过年之前就清空了,就连蛊寨的人都搬了出去,毕竟被吸了生机的只是蛊寨,可苗黎两族地盘也不少,有蚩尤这尊先祖罩着,不至于没有地方可去。
只不过游媚那具尸婆身却没有再带回去了,无论是白水还是我,都能感应到游媚的尸婆身还藏在鬼崽岭下面。
白水带着我们下去时。小白依旧还没醒,只不过蚩尤却坐在熔岩旁边喝着酒,见我们来了,丝毫没有露出吃惊的神色,反倒还朝白水递了递酒。
地底熔岩炙热,小白睡得有点不安稳,白水熟练的引动寒气裹着他,他才沉沉睡去。看得蚩尤咂咂称奇:你这当爹的也够称职了。
我坐在一边没动,白水却和蚩尤喝了一坛又一坛酒,空的酒坛被直接抛入熔岩之中,蚩尤看着那落入熔岩瞬间消失不见了的坛子,朝白水道:一切都有可能消散……
消散才会让人记住。白水声音发沉,拍开一坛酒,似乎脏了手还引着水洗了手和坛子,这才自顾的捧着喝了两口:所以该归于尘土的还是该归于尘土。
蚩尤转眼看着我,哈哈的笑道:你们来晚了。
我心中猛的一顿,诧异的看着蚩尤,却见地底熔岩慢慢下沉,跟着似乎有着什么嘶吼之声传来。
蚩尤扭头看着我,又瞄着那慢慢下沉的熔岩,坚挺的五官依旧带着炙热的暖意:阿媚不该那样的。
她为了人族几乎付出了一切,不该因为那具尸婆身,永远被压在地底的。她应当和我初见时一样,万众瞩目,得众生跪拜,受苍生祭祀。蚩尤转眼看着我,眼里依旧带着那温柔的神色:凭什么你可以和白水恩爱两不离,我和阿媚却要阴阳两隔?明明有更好的办法,也能让人族走得更长远,为什么不做?
蚩尤……看着他温柔的神情,我伸手接过白水怀里的小白,看着他道:有很多东西确实活得更长久,也更团结,没有人心的嘈杂,没有世间的纷争,可那些都不是人。人之所以为万物之灵长,就是因为人心繁杂,汲汲营取,努力奋进。而不是和那些蜜蜂蚂蚁一般,统一号令,各司其职,懵懂无知。人灵就灵在,人有好有坏,有欲也有情……
说这些都没有用了,云家父子已经将阿媚带走,游娓的阴魂就会进入阿媚体内,到时……豉油转眼看着我,沉声道:你不知道吧,这世间并就没有什么双生通魂之事,能通魂的,只不过她们本就是一个人。
我心中有什么一沉,却感觉好像所有熔岩都朝地底缩去,一股嘶吼之声更加强大。
心中发急,蚩尤却轻笑道:天帝当年夺走的。我现在要回来,天道轮回,这才是应当。阿媚本就是人族第一人,自然由她统统最佳。
我急忙以母蛊感应。可明明感应到游媚就在鬼崽岭,但却怎么也找不到,反倒是母蛊围着蚩尤打着转。
你们被骗了!蚩尤将手伸入怀里,掏出那本人皮书:你们一直感应的就是这个。
只见那本人皮书上的字好像活了过来,一丝一缕的飘动着,在人皮之中游走,而蚩尤这一缕神魂却开始慢慢变弱,一点点融合到人皮书中。
游媚想要的人族并不是这样的。白水朝我挥了挥手,让我先了去,瞪着蚩尤道:你被云家父子骗了。
哈哈……蚩尤哈哈大笑,将人皮书朝空中一抛:只要阿媚能回来,被骗就被骗吧,建木不在了,她是为尸婆身,天帝也拿她没有办法,谁又能奈何得了她。
我引起蛇影抱着小白冲了出来。刚想扭头回看,却听到鬼崽岭下面发出空鸣之声,跟着白水急急冲了出来,护着我飞快退开,却见整个鬼崽岭都崩塌了下去,人皮书上那些本就是由记忆丝线纹就的字一点点散开,飞快的朝我涌了过来。
记忆到底是什么,根本没有人说得清楚。就连人本身的记忆都是错乱的,所以白水搂着我避了又避,却怎么也避不开。
真佩服当初的游媚,能将记忆抽成丝。还纹成了字,真不知道她是如何做到的。
这些记忆本就与我体内阴魂相连,白水搂着我左闪右避之后,见确实避不开。干脆以烛阴毒气护着我,准备离开,却没想刚刚飞动,却见光彩闪动,云长道父子居然直接露面,带着柳仙下咒人,围在了我和白水旁边,不让我们离开。
他们一出现,那些记忆所化的丝线就朝着我绕了过来,这种东西虚无缥缈,根本不怕烛阴毒气,只不过却依旧悬浮于我体外。冲不进去罢了。
外面火光四起,原本的鞭炮声变成了惊叫之声,还夹着什么倒塌的声音,整个地面都在晃动,熔岩从哪里冲出来,却又飞快的缩了回去,然后又换了个地方冲出来,就好像一个破了洞的水汽球,被熔岩戳出了无数的洞。
人声鼎沸喧闹无比,而随着熔岩倒塌,还有着熟悉的嘶吼声传来,远处一条条展着肉翅的异蛇不知道从哪里出来了。
地底熔岩啊……云老爷子看着我,轻声道:你忘记了,当初献祭黑门的还有一个不算是人的呢。
是那只和阿蒲有联系的青铜灯!我猛的想起来了。
当初郭怀雄见那个伤他的道士时,用的是五雷正法,可他却靠着人头蛇的皮隐形。白水伤他后,送了血样到龙虎山,却并未找到人,而我们怎么也查不到那个人。
可如若那本来就不是一个人呢?
怪不得他一直躲在我身边,只不过就是想借我的身体找寻黑门开启的办法
那只蒲团献祭黑门,自然也留有她的气息,而青灯蒲团相伴千年,这其中的联系自然深厚,由他借地底熔岩震荡,你那位师父顾不过来时,守到那一点气息打开黑门放出鳞片人,自然是容易得很。云老爷子沉叹了口气,看着我道:如若你肯将尸婆身守于四极,何需这样自毁,好好的就全部控制住了。
不过毁灭总比守要容易一些,只要那具石婆身在,总能控制住这些人。云老爷子朝我轻轻笑了笑,然后看着那些涌动的记忆丝线:游媚,就等你了,布局万年,建木终于被灭,该你要到该得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