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许的开业时间虽短,在晋城的中上流圈子中名气打开得却快,一在美味,二在档次。
霍悠我和路淙走进来就已经遇见了不少熟人,一一打了招呼,好不容易才落座。
霍悠我点了几样菜,便跟路淙聊起天来。他们许久未见,自然是有许多话想说,这两天却忙到现在才有空坐下来聊聊天。
路淙斜她一眼:“我妈昨天可是跟我抱怨了,她说她都半年没见过你了。”
霍悠我先是留学,又是忙于工作,还真是有许多亲戚没走,她讪讪一笑,“这不是忙吗,可是我有跟她视频的哦。”
“她那么稀罕你,巴不得又亲又抱的,视频怎么够。”路淙喝了口水,对亲妈的属性了如指掌,吃醋也谈不上,他早就习惯了。路淙左右看看,道:“这里气氛不错,放的歌也不错。”
“我也派人去查这是谁开的了,我好好奇到底是谁,这么神神秘秘的。”
“有的吃不就行了,反正你又不是预约不到,缺饭友随时喊我,不收你钱。”
“路淙淙,你脸呢。”霍悠我笑得花枝乱颤,她捋了捋耳边垂落的碎发,无名指上一枚戒指格外夺人目光。
“这呢这呢,可厚可厚了,要不要掐掐。”他还很得瑟地把脸凑过去。
霍悠我真不跟他客气,上手就掐,掐得他嗷嗷叫,“姑奶奶,轻点轻点,再厚这也是人皮不是猪皮啊。”
霍悠我颇为好心地松开他,仍旧笑意不停。
沈概站在门口,却将一切都纳入眼底。
罗赫不知发生了什么,沈总突然停下步伐,周身还冒着寒凉的冷气,这让他有些摸不着头脑,连声都不敢吱。待他看到了霍悠我,他的脑子转了七八个弯,才终于恍然大悟——是他想的那样吗?是的吧?是吗??
沈概吩咐他,“去订一桌在路淙后面。”
“是。”
他不知,沈概一进门看到的就是霍悠我被哄得花枝乱颤,跟路淙说话说得很欢快,还打情骂俏得很开心,脸色怎么能好。
但更重要的还是沈概看到她的无名指上戴了一枚钻戒。无名指上的戒指意味着什么沈概心里清楚,也正是因为清楚,他的脸色才愈发阴沉。他有个猜测……却又不敢面对这个猜测。
之前他就看出他们大概是有约的,没想到真的有约,还约在了卿许吃饭。
沈概心里五味杂陈,像是倒了一地的调味品。
罗赫很快安排好位置,沈概走到位子边上,让罗赫坐在跟路淙背靠背的位置,他坐在罗赫对面。这个位置不错,可以将一切都收入眼底。
罗赫莫名其妙被请客,还坐在沈概对面,一脸受宠若惊又大气不敢出。
霍悠我那里正在上菜,倒也没注意到这边。
沈概是这里的老板,服务员心知肚明,小心翼翼地递上菜单,等他点菜,他却接也没接,对着霍悠我的方向扬了扬下巴,“跟那桌一样就行。”
服务员微讶,却不敢发疑,只说了“好的,您稍等”便下去了。
他倒是要看看,他们约会的时候吃点什么。虽说他们是干亲,可是没有血缘关系,亲上加亲也不是没有可能,沈概不确定他们俩到底是什么关系,也是因为这种不确定,让他心里就跟浮萍一样虚浮。
沈概知道自己现在这样很不对劲,可是这时的情绪他好像有点难以控制。
路淙正问起霍饶一什么时候回来。
霍悠我说起这个就来气,“别提了,他正乐不思蜀呢,二十四小时都能跟在我妈身边,还不用上班,他恨不得永远不回来,毕竟好不容易有人挑担子干活了,对吧。我要是他我也不回来。”
路淙给她出着主意:“你可以追过去把他抓回来呀。”
霍悠我眯了眯眼,茅塞顿开,“对啊,我怎么没想到!”
路淙暗搓搓地继续说:“他一回来你就可以翘班,还可以睡懒觉,报复一下。”
“对对对!太有道理了!路淙淙你不愧是我的小可爱!夸夸你~”
“你千万别说是我说的。”
“才不呢,不拖你下水怎么行。”
“……姐,我错了,当我没说?”想起被霍饶一支配的恐惧,路淙打了个寒颤,乖乖地叫了“姐”。
霍悠我眉眼弯弯,十分受用,“勉勉强强。”
“那你什么时候去?我想围观嘿嘿。”
“案子办完就去,把摊子一扔,我想去旅游,或者拍拍电影上上节目,怎么都行,反正不想上班。”
霍悠我早就做好打算了,而且这种美好生活想起来就美滋滋。
路淙啧了一声,“太没志气了。”
“就你有志气,你翘的班可不比我少。别说翘班了,你翘的课都不比我少。”
一起长大就这点好处,互相翻黑历史的时候翻都翻不完。
路淙成功闭了嘴。
沈概耳力不错,虽他们说话声不算大,但他还是听了个全。他们俩的关系比他想象中的还要亲近许多。
饭菜上来,他动了筷,却觉得食之无味。
罗赫瞧着可真是揪心,他一边觑着沈概的脸色一边道:“沈总,喜欢的话,您不妨追一追?”
不追怎么知道追不到呢?也总比在这看着霍小姐和别的男人亲近而扎心挠肺的好。
沈概不可思议地瞥他一眼,“谁说我喜欢了?”
罗赫:“……”您难道不知道您就差把喜欢二字刻在脸上了吗?
罗赫像是哄小孩一样地勉强妥协了下:“好吧,您不喜欢。可是我跟您说,这事我有经验,不管追的是哪个女孩子,哪种女孩子,那都得跨出第一步去追,不然呐,一点希望都没有。追了好歹有希望,您说对吧。”
虽然罗赫也是单身,说的话的参考性有待考证,不过好像还是有几分道理。
只是罗赫以为他是放不下面子去追,沈概却并非如此,他只是将婚姻二字看得太重,仍未想好是否与霍悠我结为夫妻,仍未确定沈霍两家的各种牵扯是好是坏,仍未确定沈家宗族会否同意。顾虑太多,思虑太多。
只是霍悠我并没有给他这么多时间让他思考,已经在一次又一次地冲击着他,逼迫着他作出决定。
霍悠我遭的是整个晋城的惦记,路淙还只是其一,再往后会涌现出越来越多的人,他何尝不知。
母亲常说他生在沈家养在沈家都被养坏了,没了这个年龄还有的冲动和快乐。他从前觉得不尽然,如今倒是觉出一二道理。
他第一次想不顾一切地去跟她在一起,挑明一切,捅破窗户纸,什么沈氏,什么沈家,全然不顾。也不想顾虑以后如何,只求当下。
他创了星珑,创了卿许,本就是想脱离沈家若有似无的掌控。
沈概握了握拳,逼着自己冷静下来。
他肃着眉眼,看向路淙的目光并不半分善意。路淙跟霍悠我走得未免太近了,比他这个住在对门的还近。而且这还只是刚回来,接下去还了得。
听那天他们说的,霍悠我还要去见路淙的家长。沈概眉心拧得更紧。
唯一能让他高兴点的事也只有——霍悠我的车得拿去修,这段时间不用看她开那辆跟路淙同款的车了。
沈概问罗赫:“昨天事故处理得如何?”
“对方全责,车子已经送去修理,我也让法务部对对方提起诉讼。”
“别轻易放过他。”
“好的,我明白。”
沈概又忍不住抬眸看向对面的霍悠我。不知在跟路淙说什么,眉眼弯弯,笑容明艳。
路淙说要去迷迭,霍悠我却连连摆手,她可不想撞见余洛。
路淙“哟”了一声,“别装,你居然会不想去?”
霍悠我便把那天发生的事情跟他说了一遍。
路淙惊呆了,“霍悠我你魅力可以啊。”
霍悠我小脸染上得意:“那是当然。”
“那他现在怎么样了?被谁包了?”
霍悠我倒是没再关注,“不知道,你查查呗。”
路淙:“啧,你个小没良心的渣女。”
他按了按手机,吩咐人去查查,又耷拉着说:“那怎么办?待会去哪?好无聊啊。”
霍悠我瞥他一眼,“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想去小吃街。”
“霍悠我,能不能有点出息?”
“不能。你快吃,吃完陪我去。”
霍悠我霸道地拿着公筷往他碗里夹菜。
哪里知道某个男人看着这个场景看得脸色黑沉不可言。不是没有同桌吃过饭,而且吃的还是他做的饭,可她可一次也没这么对过他。
罗赫难得跟老板同桌吃饭,但就这么一次,他就吃得心惊胆战。算了算了,别再有下次了,他的小心脏有点受不住啊。
卿许的饭菜真的不错,霍悠我觉得跟沈先生的手艺有的一拼,她暗暗决定,要是下次蹭不到饭她就来这里吃。
沈概的饭可不好蹭呢,天天蹭的可能性不太大。
吃完饭两人去了从前常去的一条小吃街。
在他们起身出门的时候,罗赫小心翼翼地问:“沈总,我们要跟上去吗?”
跟上去可就真被发现了。
沈概脸上没什么表情,“不必。”
他回去等她吧。
沈概万万没想到,一等就是一晚,她却一夜未归。
霍悠我跟路淙读书时放了学就喜欢去小吃街,但小吃吃多了就吃不下晚饭,没两天就被霍饶一严令他们不许再在饭点去。
后来有了晚自习,晚自习结束后霍悠我就乐滋滋地带着路淙光明正大地去了。
一晃眼都是好多年前的事情了。
霍悠我有些喟叹,但她很快就发现了从前常去的一家小摊,瞬间心情转为惊喜:“淙淙,这家还开着耶。”
两人在小吃街买了好多吃的,一边吃一边逛,吃不完就先抱着,到最后两人四只手都有些抱不过来了才不得不先打道回府。
“淙淙,你送我回霍宅好了,我回去开辆车。”
路淙眉毛一挑,“你的宝马呢?”
联想到昨天沈概看到那两辆车的表情,路淙已经开始猜测是不是沈概动了手脚抢走霍悠我的车了。
“昨天被撞了,在修呢。”
“你没事吧?”
“没事倒是没事,关键是他竟然敢骂我,当着我的面歧视女性,我饶不了他。”霍悠我想起就气,当即就雷厉风行地行动起来,她给从染打了个电话,让她去调查一下昨天那个男人的身份准备,亲自动手收拾他。
那些侮辱性的言语仍犹在耳,污秽不堪。
她还没到家,从染的回复就来了:霍总,对方是开连锁餐饮店的,我本来想去调查一下有没有什么食品安全问题,可是发现已经有人在动手了。
霍悠我:谁?
从染:是沈总的人。
霍悠我微愣,串串上一块臭豆腐放在嘴边,她却迟迟没了动作去咬它。
沈概的人?
沈概帮她处理后续事宜,她知道,但不至于这么贴心,还帮她收拾人吧?吃力又不讨好的事,没有一个商人会做。霍悠我若有所思地咬住臭豆腐。
路淙问她:“查到是谁了吗?”
霍悠我回过神,支吾道:“哦,查到了,一个小人物而已,我让助理去收拾掉了。”
不知沈概此举何意,霍悠我一边琢磨一边吃东西,吃起东西都有些食不知味了。
路淙把她送到家,从她怀里抢走小一半的吃食,才开着车扬长而去。
这个坏东西。
霍悠我哼哼着开门。
霍宅虽主人不在,佣人却在,他们守着这栋大别墅无聊已久,看到她回来,像是群龙有了首,个个都恨不得使出浑身气力伺候她。
霍家有个待了十多年的老佣人,霍悠我喊钟婶,钟婶待她跟待亲闺女似的,她一回来,忙去把新到的血燕收拾了,想做好给霍悠我补补身体。
霍悠我抱着小吃看电视的时候,忽然有点舍不得走,便决定在这多住两天。
吃完买的小吃,她已然撑坏了,又忍不住庆幸还好被路淙抢走一些,不然今天怕是要撑得睡不着了。偏偏睡前钟婶又端来一碗血燕,哄着她喝下。
霍悠我喝完后真的撑哭了,去院子里走了几圈才缓和下来。
夜风吹来,她在秋千上荡了一会,舒服得眯起眼睛。
视频声响起,是霍饶一。
霍悠我叹了一声,“难得还有点良心想得起我这个闺女。”
她接通,大喊着:“老霍,你跟你老婆在外面玩的开心吗?记得你大明湖畔的亲闺女吗?!”
霍饶一低声笑,“玩得挺开心,这不是来慰问你了吗。”
亲爹爹长得帅,即使她都这么大了,也不见他显老。霍悠我本来脸上是挂着笑的,直到霍饶一说:“你妈妈综艺快结束了,我想带她去西雅图度个假,度完假再去欧洲旅旅游。”
霍悠我:“……”
她万万没想到有人可以如此厚颜无耻,脸皮厚得堪比城墙。
她瞪大眼睛想通过屏幕瞪到霍饶一,声音更是怒不可遏:“霍饶一!你忍心吗!!”
“喔喔乖,爸爸当然忍心。”
霍饶一被傅樱掐住了肉,“别欺负喔喔,走开。”
傅樱抢过手机,把他赶走了。
这对父女俩再说下去,霍悠我怕是要气得飞过来打他。
傅樱哄着女儿,好一会才安抚下霍悠我的满腔怒火。
傅樱问:“喔喔最近有没有遇到什么好看的男生?或者你喜欢的男生?”
“妈妈,你这两个问题其实可以合二为一的,我喜欢的当然是好看的,不好看的我不喜欢的。”
傅樱乐不可支,“那好吧,所以呢,有吗?喔喔长大咯,遇到合适的男孩子可以考虑谈谈恋爱哦。爸爸妈妈很开明的,基本上都可以接受。”
霍饶一在旁边插嘴:“什么叫做基本上都可以接受?我觉得基本上都不可以接受。”
傅樱无视了他,继续说:“有些优秀的男孩子还是得先下手为强的。”
霍饶一不同意她说的:“我女儿这么优秀,他们才得先下手为强。”
傅樱终于忍不住偏头斥他,“你闭嘴。”
跟霍悠我抢她也就算了,现在还要跟未来的女婿抢女儿?这个男人简直不要太幼稚。
如无外敌侵略,只是一家三口的话,霍饶一的对手就是霍悠我,到现在眼看要有外敌入侵,霍饶一整个人都不好了。
他忘了他精心培育的一朵花,已经到了盛开之际,已经有无数男人在觊觎,也忘了女儿已经到了谈婚说爱的年纪。
霍饶一登时改变了主意,“算了算了,不去西雅图不去欧洲了,爸爸过几天就回来。”
他还是回去亲自守着自己养的花比较好,省得被人摘了都不知道。
傅樱冷笑一声,“你想得美,你说不去就不去?去,必须去,我现在就让我助理去订票。”
霍饶一:“……”
霍悠我成功看到被压制住的父亲哑口无言,笑得欢快不已。霍饶一挂断了视频,去劝说傅樱去了,霍悠我也起身回屋。
她打了个呵欠,回想起刚才傅樱说的话。合适的男孩子、好看的男孩子?她觉得沈概就挺合适的,好看更是不用说。
回到久违的屋中,霍悠我趴在了床上,深吸了一口熟悉的香味。还是待了几十年的家里好啊。
许是太过舒适,霍悠我一觉睡得很沉,第二天起来看了眼时间,没想到直接睡过头一小时。
她叹口气,赶紧洗漱完,拿着个吐司就去车库,开车上班。
还好她是老板,迟到也没人骂她。
到了霍氏,从染看到她,忙小跑过来,“霍总,沈总来了。”
“嗯?”霍悠我愣了愣,他来做什么?今天跟沈氏没事要谈吧?或许是想起自己是个迟到的人,霍悠我问:“他来了多久?”
从染:“刚到上班时间,沈总就来了。”
霍悠我:“……”
她一脸的生无可恋。
她就是久违地迟个到,倒也不必这也能被抓个现形。在沈概面前迟到,真的好丢脸,毕竟她怎么也是霍氏总裁,堂堂一个总裁居然自己都迟到。
想想她在沈概心里都是什么形象——翘班?迟到?早退?
只是想想都让人绝望到想在地上找个洞钻进去。霍悠我有点绝望地抬头望天。
她硬着头皮去会议室找沈概。
霍悠我不知道的是,她现在在沈概眼里的形象远比她想象中的还要糟糕十倍百倍,远不止是迟到什么的这么简单。
沈概昨晚从回家开始,到了平时的睡觉时间,都没有等到对面的开门声。
到了他该洗漱休息的时间了,可是他却迟迟抬不动步伐。
霍悠我跟路淙就算去玩,也不至于玩这么久?
这一等就是一晚上,他入睡失败无数次,索性在客厅里找了几个电影看。他侥幸地想,不管再晚霍悠我都会回来。而他没想到的是,霍悠我还真的夜不归宿了。
第二天早上,沈概出门时看了眼对面一晚上都没动静的门,直接开车来了霍氏,脸色冷冷淡淡,表面上看不出什么情绪,可实际上他已经烦躁不堪。霍悠我跟路淙在外一晚,这个认知让他整个人都无比烦躁。
到了霍氏,他本以为能见到霍悠我了,可没想到她离谱到这种程度,直接迟到了一个多小时。
昨晚看到霍悠我手上的戒指时的猜测一直盈于心间,难不成真的是路淙昨晚求了婚?
是以,霍悠我看到沈概的时候,一眼就看出他很不对劲,比平时还要冷上三分,像是一座冰山,散发着冷意,浑身上下写着“生人勿近”。
霍悠我以为的她在沈概心里的形象是:迟到早退和翘班。
霍悠我实际上在沈概心里的形象是:夜不归宿,厮混一夜,从此君王不早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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