奥斯听到琼斯倒地的时候,会议正进入尾声。
他赶紧叫停了会议,来到五楼,正赶上警察局的法医遗憾地从地上站起来。
他的助手习惯性地把一个黑色的袋子从担架上展开,但是看到周围同事有些愤怒的眼光,讪讪地住手。
“怎么回事”奥斯问法医恩佐。
他叹气,“猝死,有点儿像是中毒,不过具体的死因还要进一步检查才能知道。”
“中毒”奥斯一怔,“他吃了什么”
这是所有人听到中毒的第一反应,一定跟吃的有关,然后才是其他。
一个没啃完的苹果被送到奥斯面前,恩佐用戴着橡胶手套的手接过来,拿在脸前面一个劲儿的看,还大着胆子在鼻子底下闻闻。
奥斯突然心里咯噔一下,他一个箭步冲进自己的办公室,然后又很快冲出来。
“谁也别碰那个苹果”
他声嘶力竭的大叫。
这一下可把周围的警察吓坏了,他们还从来没见过奥斯这么失态过。
但是法医恩佐拿苹果的手稳如泰山,他虽然也被吓了一跳,可是还是那么的平静,只是扭过头,等待他的下一步指示。
奥斯跑回来,再看这个苹果的时候,居然开始淌冷汗。
他想起他可是一路拿着这个东西上班的,在家的时候,还在客厅的沙发上瞅了大半个晚上,而且自己的女儿
她也碰过
奥斯几乎是哆嗦着掏出自己的手机,破天荒在工作的时候给小学班主任打了个电话。
“喂你好。”
“你好,我是乌苏拉的爸爸奥斯,我想问一下,我的女儿还好吗”
“哦,奥斯先生,请您等一下,”班主任显然有点儿奇怪这位家长是怎么了,不过她没有多问。
过了好一会儿,手机里传来让奥斯如释重负的回答。
“乌苏拉正在上园艺课,养殖蚯蚓,她很好,奥斯先生,她今天是有什么不舒服吗”
“没有,没有,”奥斯用左手擦了一下额头,满满的汗珠儿,“就是突然有点儿想她,谢谢您。”
“呵呵,”班主任显然也不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家长了,通常情况下,再生一个,这种焦虑就会少得多,当一个家庭有三个孩子的时候,家长最大的期望就是让我静静,“不客气,如果乌苏拉有什么状况,我们一定会第一时间联系您,请放心。”
“好的,好的”
奥斯关掉手机。
“按危险物品处理规定,”奥斯看着恩佐严肃地说,“马上进行毒理检查,小心。”
“好的,”恩佐拿着苹果,想想觉得好像措施还不够严密,就顺手从白大褂兜里掏出一个透明的证物袋,把苹果装进去。
安妮捂着嘴,控制自己没有哭出声。
奥斯注意到了。
琼斯在追她,是全局都知道的事,奥斯对这种办公室恋爱并不看好,但是他也没有阻止。
只要是你情我愿,两者的工作都不重叠,没有耽误工作,对这种事儿睁一眼闭一眼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跟我说说,安妮,”奥斯把周围的同事都遣散,尽可能用温柔的语调安抚她的情绪,“琼斯来干什么,他为什么要吃那颗苹果”
安妮勉强镇定了一下情绪,“是来给您送材料,”她说,“我没来得及阻止,他就闯进去了,出来的时候就拿着您带进来的苹果,奥斯先生”
过程很简单,奥斯又换了几个问法儿,直到确认安妮没有遗漏任何细节,才放她离开。
不过今天看来他的工作行程要被打乱了。奥斯的心又开始狂跳起来。
菲兹,昨天他的老朋友吃了一整个儿苹果
奥斯再次哆嗦着掏出手机。
电话响了好久也没人接。
奥斯的心一个劲儿的往下沉。
他挂掉电话,赶紧又给瓦兰德打了一个。
“求求你,千万不要”
奥斯每周都去教堂,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女儿和妻子虔诚地祈祷,但是今天头一次,他开始为自己的好朋友们祈祷,祈祷他们平安。
“喂”
电话那头儿的声音还是那么平静,没有一点儿颤音,也没有任何惊慌,就好像一块石头,任凭风吹雨打,岿然不动,是那种要是有一天你不得不拿起枪上战场,最想信赖和依靠的战友和长官。
“天哪,瓦兰德,求求你告诉我,你没吃那个苹果吧”
“什么苹果哦,当然没吃,我晚上不吃水果的,那样对牙齿不好,出什么事了吗”
“先别问了,请千万保存好那个苹果,但是请千万不要吃”
“啪”
电话那头儿传来一声比较大的噪音。
“嘿,你干嘛”
电话那头儿传来菲兹不满的叫嚷声。
“闭嘴奥斯说不要吃那个苹果,有问题”
“菲兹是菲兹吗”奥斯双手抱着手机大叫着,再一次引起了周围干活儿的同事行注目礼。
“是的,他很好,”瓦兰德的声音再次响起,“奥斯,那苹果怎么了菲兹吃了一个,不也没事吗”
“事情还不清楚,”奥斯总算放下心来,“听着瓦兰德,保存好那个苹果,一会儿我派人去取,你还在药店吗”
“当然,每天早上八点,我从不迟到。”
“那就好,保存好,千万不要让别人碰。”奥斯觉得自己简直就像个爱唠叨的老妈子,于是他挂掉电话。
还有更需要担心的事,昨天那个警卫说,他们值夜班的人把一整箱苹果都分了,要是他们也没事,那就基本可以排除是苹果导致的死亡了。
“铃”
安妮桌上的副局长分机响了。
安妮擦了一把眼泪,拿起电话,听了一会儿
“奥斯局长,”她叫还在拨打手机的奥斯,他正在打算让机场分局的人派人去检查一下机场货栈昨晚的警卫是否安好。
“重案组的人找您,”安妮的声音里还有一些鼻音,眼妆也花了。
奥斯只好先放下手机。
“喂,我是奥斯副局长。”
“副局长,机场分局转来一起警卫死亡案”
奥斯的心脏今天简直倍受折磨,他直觉感到今天不会好过了。
“凌晨四点的时候,监控室里的警卫去接班,发现警卫博拉特死在门岗的值班室里,旁边还有一个红色的没吃完的苹果,琼斯的事我们也听说了,这不像是巧合。”
“听着舒尔茨,”奥斯严肃地说,“还记得反恐特别法吗”
对方显然没想到奥斯会这么快做出决定,“当然,是要”
“按照那个法案做吧,”奥斯说,“我马上向局长报告,你们查一下昨天晚上从机场货栈进出的货车,尤其注意一个埃施博恩电子公司的提货纪录还有入货纪录,查清楚那辆货车昨天晚上去了哪里,把你的人都发动起来,老伙计,我们恐怕要加班了。”
“明白,长官”
一条一条的命令从法兰克福警察局发出。
这座城市还是像往常那样运转着,几乎没有谁知道它正经历着什么。
不过警察们却无法如此淡定,所有警员都取消了休假,悄无声息地遍布整座城市,几乎人手一张货柜车的牌照,还有一个经过处理看起来傻了巴叽的满身肌肉的司机。
奥斯从局长的办公室里出来,靠在电梯厢壁上,再次拨打了一个电话。
“喂布雷默。”
“嗨,奥斯,有结果了”
“是有结果了,不过不是我想要的,布雷默,听着,到目前为止,有两个人死了,是因为苹果。”
“苹果”布雷默刚才还有点儿刚从睡梦中出来的懵懂,可是听到苹果导致有人死亡,马上精神起来,“是那批水果吗”
“从目前的线索来看,恐怕是的,”奥斯用力搓着脸,想让自己再精神一点儿,“布雷默,告诉我,你是怎么知道这件事的,现在事情大了,我们执行了反恐特别法,要有个交待。”
“联邦情报局已经介入了此事,奥斯,”布雷默那边儿像是在穿衣服,“虽然他们昨天在我这儿说要我保密,不过介于已经出现了问题,我可以把我掌握的情况跟你说一遍”
国家的忠诚卫士们为这个国家的安危而操心劳力的时候哈登博士按照往常的生活习惯,八点起床,拉开窗帘,惬意地伸了个懒腰。
洗漱以后,他在厨房用煎锅胡乱摊了个蛋饼,吃完以后,他从冰箱里找出一块已经有点儿发硬的燕麦面包,换上黑色的羽绒服,扣上一顶毛线帽,走出家门。
从公寓出门左拐就是名为科洛纳登的商业街。这条建于19世纪的街道,现在是步行商业街,很多都是高档精品商店。汉堡是德国的购物天堂,几乎所有的顶级品牌都在汉堡开有专卖店。这些高档商店大多集中在这条科洛纳登街以及附近的处女堤周边。
从科洛纳登街穿过去,来到阿尔斯特湖边,一边是湛蓝的湖水,另一侧就是漂亮的百货商店、豪华宾馆。湖边的这一片开阔地带,就是“少女堤”。
哈登喜欢在这个时候来这里,不是为了欣赏这里的景色,当然这里很美,可是连着看几个月,还是会腻的。
湖边贪吃的海鸥和天鹅久久不愿离去,在岸边不远处徘徊着,在等待有哪个傻冒儿会往湖里投吃的,好解决早饭的问题。
哈登站在那里歇了一会儿,从腋下拿出用纸袋装着的硬面包。
“来吧,你们这帮贪婪的家伙”他咕哝着,把面包用力掰成块儿洒到水里。
“扑啦啦”
海鸥们最先发觉,它们拍打着翅膀,就好像饿了不知道多少天一样,飞扑而至。
天鹅们倒是优雅多了,缓缓地游过来,啄食着还没被海鸥们抢走的面包。
“怎么没有彩虹呢”
身边不知什么时候有个人站在那里,他突然说话还真把哈登吓了一跳,手上的面包一个没拿稳,掉向地面。
一只布满青筋的大手极快地向下一抄,把面包抄在手里,递还给他。
“谢谢,”哈登向他道谢,继续掰开一块面包,朝水里扔去。
他不是害怕,只是吓着了。
“这个季节不会有彩虹的,”他说,“还需要我做什么事吗”
“你要的苹果到了,”旁边的人头藏在羽绒服的兜帽里,手插在兜里,像一截粗树干一样杵在那里,“我只想问一个问题,一定要那个实验室吗”
“一定要,”哈登强调道,“那里有全欧洲最好的设备,最主要的,我的团队都很熟悉那里每一部仪器的运转情况。”
“不是把苹果榨干就行了吗”
哈登觉得自己被污辱了,“那样你只能得到果汁,纯维c,不含糖,你想用它来干什么让别人撑死吗”
“好吧,博士,我就是开个玩笑。”树干一样的男人倒是挺幽默,可是他的笑话一点儿没让哈登觉得好笑。
“真是个烂透了的笑话”哈登用力掰了一大块面包扔出去,正好砸在一只海鸥头上,把它吓的不轻,拼命拍打了几下翅膀,弄的到处都是羽毛。
“好吧,博士,你会得到那个实验室,”树干男打算结束对话,“不过要多等一会儿。”
“那你就一定会在这个时候见到他马的彩虹”
博士也是会骂粗话的。
“你不想知道那些东西用来干什么的吗”树干男饶有兴趣地问。
哈登把最后一块面包扔进湖里,拍拍双手,“我不傻,说实话我对你们的计划很感兴趣,要是有一天你能把希特勒也复活过来就更好了,我可以在他的庇护下进行很多伟大的实验,就不用再守着那些条条框框把自己累死了”
“把死人复活可是个完全不一样的课题。”
“所以我他马才不管你们要干什么呢”哈登愤世嫉俗地朝湖里恶狠狠吐了一口唾沫,“这该死的世界全都毁灭了才好,全都是一些只会索取,不懂回报的畜生畜生”
他把手插在兜里,快步朝着来时的路走去。
树干男看着他离开,突然自言自语地,
“也许你说的也不是不可以实现哦”
本書源自看書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