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注意观察,”向岩用纱布擦擦脑门上的汗,跟护士交待过后,疲惫地从icu走出来,正好看到陆涛站在门外神色凝重地等待着。
“董事长,”向岩强打精神。
“怎么样了?”陆涛问。
“刚刚心脏停跳,我们都以为救不过来了,”向岩的眼神里带着尊敬,“他的求生欲*望很强,挺过来了。”
陆涛看着窗内那个插满管子的王聪,良久不语。
“嗡~~~”
陆涛的手机响了,他一边朝走廊走,一边掏出手机。
“喂?嗯,嗯,嗯,我知道了,”陆涛放下电话,马上又拨打了一个电话——
“喂?教官,找到我们想要的了,一会儿把资料发给你。”
三合路一家彩票站,林平吊着胳膊从门外走进来。
没人跟他打招呼,里面坐着十几个人,都呆滞地盯着墙上的一个液晶屏幕。
“唉~~~”
失望的叹息此起彼伏响起,有人把手里的彩票撕的粉碎扔到地上。
“老板!再打一百倍345,马的我就不信还不出!”一个双眼血丝严重的胖子又掏出钱,两步赶到投注机前。
打票的是一个正一边玩手机一边嗑瓜子的小mm,她抬起黑眼圈严重的脸手挪到旁边的投注机快速敲打着。
林平在墙角找了个椅子,旁边是一个大大的纸箱子,里面已经堆满了废弃的彩票。
看了一会儿以后,他从钱包里抽出两张百元大钞,走到投注机边,“123,打一百倍。”
再回来的时候,他突然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旁边坐着一个新来的,白色的大t恤,灰色的工装裤,脚上的鞋本来是黑色的,因为疏于打理,已经有点儿灰不拉叽的。
送快递的吧,林平心里想,手痒偷懒来这儿搏一把,他的心里有点儿鄙视,穷鬼,你一辈子也就这样了。
“啧啧啧……”快递员咂着嘴,“马的,我算123,它出456,格老子的,让我中一把你会死啊!哎,兄弟买的是啥号?”
“随便买买,”林平没有把心里话跟他说,当然也犯不上告诉他自己买的什么号,他要是傻乎乎的跟着买,不中没准儿会迁怒到他,再有就是他要是买的太大,可能会引起赔率的变化,林平坚信这两点,所以基本不跟这里的任何人交流,中奖就是硬道理,在这儿还指望能交上什么好朋友吗?啥也没钱来得实在。
快递员可能是职业病的关系,跟谁都能聊上几句,“一百倍,啧啧啧,我刚才听见了,你玩儿的可真大,我就不行,一天也就玩个一百块,要是输光了,马马的,一天的活儿就白干了。”
“哦——”林平觉得这小子话太多,已经打扰了他的兴致。
“132!马的!”前面坐在第一排的胖子又把手里的彩票撕成了碎片,扬的满天都是,起来就朝门口走,“不几巴玩儿了,真他马背!”
“乖乖,132,你中了组选,”快递员好像什么都知道似的,看着林平攥在手里的票,“一百倍,小一万多块,真了不起呀——”
前面的人都转过身看,眼里有嫉妒,有眼红。
林平不满地暼他一眼,起来去兑奖。
“哎呀,还真是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啊,好几条人命哪,正该玩儿大一点——”
后面传来的“自言自语”,让林平被自己的脚绊了一下。
他手忙脚乱地兑完奖,在众人羡慕嫉妒恨的注视下急匆匆地走出彩票站。
在人行道上急行了十几分钟,林平朝后面看看,抹一把头上的汗,松了口气。
“哎,哥们儿,借个火儿!”
平常的声音,却像炸雷一样回响在林平耳边。
他抬起头,看到来人正是彩票站里那个快递员。
“我知道你是谁了,”林平绝望地说,“陆董事长的朋友,邵先生,你来电站的时候我在远处见过你。”
“呵呵,”邵乐提着一瓶矿泉水递给他,“眼神儿还不错,认得就好,显得不生分,来,边走边说,把钱收好喽,有道是财不露白,因为中奖导致悲剧的事情太多太多了。”
林平斗败的公鸡一样垂头丧气地跟着继续朝前走。
“王聪刚才差点儿就咽气了,”邵乐提着一瓶冰红茶边走边说,“医生说就算他活下来也不能再从事重体力劳动了,恢复期至少要一年多,五年之内就是进行性*生活的时候都不能太激动,不然随时可能引发昏厥,甚至猝死。”
“哦——”林平情绪明显不高。
“赵哥,你们都这么叫那个年纪大的安保是吧?以前在部队是炊事班长,”邵乐看向他,眼睛锥子一样,“他家孩子是个挺漂亮的女孩儿,马上就要上大学了,挺会念书的,为了孩子有个好前程,赵哥从山沟沟里跑出来,厚着脸皮去求以前的老战友,陪着喝酒喝到胃出血,好不容易才得到这个职位,一个月加上奖金五千多块,差不多全用来交学费和交房租了,他这一死,一家子生活都无着了,老伴眼瞅着五十了,身体一天比一天差,得到这个消息已经两三天没吃一口饭……”
林平突然蹲在地上,双手抱着脑袋,一言不发。
邵乐没有停止说话,“你买彩票,一天就花光了一个月的工资,居然傻了巴叽的去借高利贷接着买,一个月利滚利,还一辈子也还不完,结果突然有一天,你拎着一大袋子钱,趾高气扬地去还完了所有的欠款,又跑去彩票站打了一天的彩票,就是刚才那个彩票站,你一天一下子赔进去一万多,别告诉我是年终奖,你还挣不了那么多。”
林平还是不说话,呜呜地哭起来。
大街上路过的人看着这个蹲地上抱头哭的男人,纷纷绕道而行,防止一会儿打起来被波及。
“七条人命,还有一个生命垂危,”邵乐也蹲下来,“那钱你就真用的那么安心?”
“呜呜……”林平抬起头,鼻涕眼泪一大把,“我也不想的,他们跟我说,不会有人死,就是打听一些消息,我没想到会死那么多人,我就是喜欢玩儿彩票,可是我从没想过害人,呜呜……”
“那些人是谁?”邵乐薅着这家伙的头发,迫使他仰起头,“你要还是个爷们儿就把知道的都告诉我!”
“吱~~~”
一辆发疯的面包车突然从机动车道右转弯挤进公交道,一支乌兹冲锋枪伸出窗外。
邵乐刚被震动大半条街的轮胎摩擦声吸引得转头观看,就看到那辆面包车已经快冲到近前了。
他想也不想就顺着面包车开过来的方向,向前十五度角猛窜而去。
“哒哒哒……”
清脆的枪声比刹车声还震的人心头乱颤。
“啊——开枪啦——”
“杀人啦——”
“恐怖份子——”
这个时候,看出来国人在应急避险方面不仅是缺乏训练,心理素质也差到极点,大街上到处是慌乱走避的人群,有跳到花坛里的,有躲进报亭里的,有躲在垃圾筒里的,有到处乱跑的,一个昏头昏脑的家伙居然就那么迎着面包车驶来的方向跑了过去,正好一头撞进弹雨中,抽搐着倒在地上,血很快就流了一地。
“吱——”
面包车右侧车身几乎腾空地玩儿了一个漂亮的乾坤大挪移,硬生生擦着道边停着的一辆白色丰田车开回机动车道,调整了一下方向,急驰而去。
“啊娘喂——”邵乐从那辆丰田车后探出脑袋,看向远去的车影,直咂舌,“好险,好险,差一点儿就挂个屁的了。”
走到林平身前的时候,发现这货已经脸朝下倒在血泊里了,邵乐弯腰摸了一下他的颈动脉,死了,妥妥儿的。
“唉,看样子是盯很久,”邵乐惋惜地,“只等他落单就动手了,这样也好,你至少不用呆在监狱里整天担心自己的菊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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