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掌柜,这乞丐是何人?居然会有这样好的身手?”荀萱转头问向一旁的『药』铺掌柜。
这妙生堂的『药』铺子原是归属于武国公府的,自从武国公府被抄了家之后,其名下的许多铺子、庄子关门的关门,转让的转让,唯有这妙生堂因其悬壶济世的名声被保留了下来。
荀芷又是武国公府唯一留下的小女儿,纪掌柜自是一眼便认了出来,连忙上前行礼:“荀小姐有所不知,这乞丐徘徊在这附近已经有些日子了,也不知道是家中谁人生了病,每隔一段时间便要来我『药』铺子里抢夺『药』材。”
荀萱拧了拧眉,不解道:“京师乃是天子脚下,官府岂会坐视不理?掌柜为何不报官?”
纪掌柜摆了摆手,叹了口气:“没用的,自从东家出事,咱这店铺便一日不如一日,入不敷出的,就连商盟的保护费也交不起,官府自然更不会管了。”
所谓官商勾结,官府拿钱办事,这种灯下黑的事情也不算稀奇了,而纪掌柜口中所说的商盟,便是大魏王朝管制下一个极其庞大而又隐秘的民间商会组织,叫做天下商盟。
天下商盟内部有一套自己的运作规则,上至皇城京师,下至平民小镇,凡是涉及金钱交易的勾当便都少不了天下商盟的势力。
在大魏做生意,背后若是没有天下商盟的支持,想要将生意做长久,做到大,几乎不可能。
“曲幽,下午将我匣子里的首饰拿去卖掉一些,将妙生堂这些日子拖欠商盟的银两通通补全!”荀萱出声吩咐了一句。
“是。”曲幽立刻出声道。
“这可使不得啊,小姐!”纪掌柜一听连忙阻止道,“这妙生堂被我打理成这样,原本就是我对不住东家,不曾为小姐分忧也就罢了,怎能再要小姐你的银两?”
荀萱笑了笑,温和地看向纪掌柜:“掌柜不必觉得亏欠,今日阿芷愿为妙生堂花下这笔钱,自然是希望日后妙生堂能为我千百倍的赚回来。”
她今日借口为安灵清买『药』而出门,实则就是想过来妙生堂瞧瞧,想看看昔日武国公府留下的唯一铺子如今是何模样。
这条报仇的路还很长,随着计划的深入,日后的困难和风险也会越来越大,荀萱心里很清楚,邢老夫人年纪大了,安府这处庇护所绝非长久之计。
往后需要用到钱的地方太多了,她必须提前打算,而复兴妙生堂便是她赚钱的第一步。
“纪掌柜!咱们小姐从来都是说一不二的,您就不要推辞了,您只需还像原来一样,认真打理这妙生堂,便是对咱们小姐最好的回报。”曲幽笑着劝说道。
“这妙生堂既是国公府留下的铺子,我自然不会让它毁在我的手中,还请掌柜的千万不要推辞了。”荀萱道。
纪掌柜见荀萱这般执意,便也不好再说什么,只能点头应道:“一切听小姐的吩咐。”
“你方才说,那乞丐每隔些日子便会过来抢夺『药』材?”荀萱面『色』从容地问道。
纪掌柜点头:“不错,这京师的『药』铺除了咱们妙生堂其余皆受天下商盟照拂,这乞丐也是挑软柿子捏,专抢咱们铺子。”
荀萱勾唇笑笑,淡淡道:“既然是这样……磬音,这些日子你若无事便呆在妙生堂,帮着掌柜的一起抓贼!”
“小姐……我的身手您也看见了,我不是那乞丐的对手,此事若是我一人怕是不行。”磬音有些为难地说道。
“你放心,我会帮你再寻一个帮手。”荀萱道。
……
“让轿夫们先回去,就说我想自己走走。”荀萱对着曲幽吩咐了一句。
曲幽应了一声,随即转身朝着软轿的方向走去,对着安府的轿夫们吩咐了两句,便又回到了荀萱的身边。
三人目送着轿夫们走远,磬音这才问了一句:“小姐,咱们现在去哪儿?”
“去许府!”
说话间,荀萱已然转身径直朝着街道另一头走去。
“小姐这是要替磬音去寻帮手了?”曲幽好奇地问了一句,然而转念一想,却又觉得哪儿不对,“为何小姐不去找赵王爷?想必小姐只要开口,王爷必定不会推辞。”
“你又在胡言了!”荀萱转眸轻轻瞪了曲幽一眼,开口道,“王爷是何许人?即便他愿意答应将人借我一用,我又岂敢用?”
她抓个贼都要向赵王借人,这事儿若是传出去,整个京师的人还不知道要怎么编排她和景瑢呢!
“曲幽,你这胡言『乱』语的『性』子当真要改改了,要是被外人听去,小姐的名声不是要坏了?”磬音小声提醒道。
曲幽低了低头,有些心虚地吐了吐舌头:“曲幽知错了。”
走了几个巷道,三人终于在许府门前停了下来。
“荀小姐,稀客!快快里面请!”荀萱前脚刚踩上许府的台阶,许榭堂后脚便从里面走了出来。
“不知道荀小姐今日前来,又是所为何事?”还是像上次一样,许榭堂坐在院中边下棋边看书,许府门口有任何动静,他这儿很快就能听见。
荀萱笑了笑,倒也不废话,直说道:“小女子今日前来,是想向许公子借一个人。”
许榭堂一愣,面上『露』出一抹谨慎的笑来:“许某这里,除了在下,怕是再无旁人可借。”
“还有一人,此人就在公子身后的屋子里。”荀萱神『色』淡然地说道。
许榭堂猛然一怔,惊讶之余又有些错愕:“荀小姐在说什么?在下听不懂。”
“许公子不必瞒我,上一次我来此便已然猜到,你身后之人便是那日在云绕山上救我之人,”荀萱抬手执起桌上的茶杯,轻轻抿了一口香茗,淡淡道,“你不必紧张,我找他,只是有一事相求,若是他能答应帮我,事成之后我必当重金酬谢。”
荀萱一言刚落下,许榭堂身后的屋子里便忽然传出一道沉稳清朗的声音:“莫非荀小姐觉得……我是那重财之人?”
荀萱闻声抬头,便瞧见一袭黑衣头戴斗笠的男子身影从屋内径直走了出来,男子手中握剑,步伐缥缈,一看便是常年习武之人。
“你……你怎么跑出来了?”许榭堂立刻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有些气结地对那黑衣男子责问道。
黑衣男子未曾搭理火气上头的许榭堂,兀自看向荀萱,问:“说吧,小姐想让我做什么?”
荀萱笑了笑,泰然自若道:“我想让公子帮我抓个贼。”
“抓贼?”那人忍不住轻笑了一声,道,“此事谁都能做,为何荀小姐偏偏找我?”
荀萱:“这贼人不一般,乃是神机营的察子。”
“神机营察子岂会是贼?会不会是你看错了?”许榭堂怀疑。
荀萱伸手指了指自己的后颈:“他的这里有神机营专有的记号,我不会看错。”
那黑衣人沉默半晌,最终开口:“好,我答应你。”
荀萱微微一笑,语气温和:“多谢!那阿芷就先不打搅了,抓贼之事,我会让磬音与你另行商议。”
说罢,荀萱便也不多留,起身便要离开。
“荀小姐毕竟是女儿家,日后若要找我,不必亲自登门,直接让下人过来捎口信便是。”临走前,那黑衣人又补充道。
荀萱微微怔了怔,又深深看了看那张斗笠下的面孔,男子的面容还是一如既往的模糊不清,但不知为何……此人给她的感觉十分的熟悉。
院中两人目送着荀萱的身影消失在视线之中,许榭堂这才闷闷地吐了口气,一脸愠怒地望着身旁的黑衣男子。
“你为何出来?你难道当真要与她相认?”许榭堂语气颇有些责问的意味。
黑衣男子轻吐了口气:“她既然找上门,自然不会甘心一无所获,我若不出现,她必会另使计谋。”
自己的妹妹什么『性』子,他比谁都清楚。
“可你别忘了,在世人眼中,你荀沉早已死了,”许榭堂气的抖了抖衣袂,负手在庭院中来回踱步,“你这一身蛊毒,还和天下商盟的人搅合到了一起。你这失踪的半年究竟经历了什么无人知晓,你不说我也不『逼』你。”
“但我们两个从小一起长大,我不能看着你出事,就算如今你的背后有商盟撑腰,可你别忘了这是在京师,天子脚下,你的身份一旦暴『露』,你便是有十条命也不够死的!”
“你越是与你妹妹走近,就越有身份暴『露』的风险,这一点……你难道不知晓吗?”许榭堂好言相劝,眼底满是忧『色』。
“我知晓,你放心……我会小心行事。”荀沉伸手扶了扶头上的斗笠,转身准备离去。
“你少糊弄我!我还不知道你?你可不就是看不得荀芷受难,舍不得你小妹吃苦吗?我告诉你,你这会儿心软帮了她,哪天出了事情,倒霉的是你们两个!我跟你说话你听见没有?”许榭堂追在荀沉身后,又唠叨了一路。
“知道了,回去看你的书去!”荀沉不耐烦地回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