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青洲变中变三年后,一处高峰。这高峰被常年积压的白雪覆盖,积雪中有青草笔直挺立,苍翠欲滴。
这些草能够在苦境中生长,不被积雪压塌,自然茂密繁盛。一眼望去,连天碧草。
在这里有篝火燃起,在这里。坐着两个人。
一名白衣男子与一名身着绿裙的女子坐在一处大石中。这篝火在这大石下。篝火中煨着一锅桂花莲子红豆粥,清香弥漫了四方。
锅中滚水沸腾,盖子在这沸水冒泡起伏波动。
女子看了一眼那下方的篝火,看着那锅中的沸腾,随后从大石块中一跃跳下。赤着脚裸行走在雪地中。
“你不会不觉得的冷么”那身着白衣的男子看着行走在雪地中的女子,柔声开口、眸中尽是柔情。
女子笑了笑,抿着嘴道:“有爹爹在,什么寒冷都会在了。爹爹就是那天上的火热的烈阳,能够驱散世间一切冰冷。所以,念念并不会觉得冷。”
这二人便是楚程与楚忆念这对父女了
自三年前楚程请天入座后,便给予陈音一堆修炼资源。这些资源是楚程让陈音替他分给他在青洲大陆中的友人。除了这些修炼资源,还有人世间的修炼功法。之后,楚程便带着楚忆念和李山灵离开了。
李山灵请求楚程再下血奴之种,却是被楚程给拒绝了。对于李山灵,楚程看不透。但他能识人,看出李山灵此人不是奸恶之人。
当年楚程一身入红尘,那一世红尘皆有李山灵的伴随。那虽不是真正的一世,但还是一世。
那一世只有短暂的三十年。李山灵一直忠心的跟随着他。这一切已经说明了李山灵不会背叛他。也没有理由叛弃他。
还有最重要的一点,楚程已经将李山灵当作了朋友。
他没有再回黄国,也没有去风华城。而是陪伴楚忆念游历世间。尽他父亲之责。因为他知道,这时间已经来不及了。他也很快将离开这青洲大陆,重回人世,上那天路。
这三年,楚程带着楚忆念步行而走,走过了很多山川,看过许多江河,看尽这世间风貌。
楚忆念光着脚走到了那煮着红豆的锅前,伸手打开锅盖、随后右手伸进左袖中拿出一个玉瓶。
打开玉瓶,倾斜入锅中。晶莹剔透的金黄玉液缓缓流滴而落。
这是甜蜜,能让人心甜的蜜。甜蜜入锅,楚忆念拿起瓢勺在锅里勺动了几下。便拿起两个竹碗,将红豆汤盛入碗中。随后端着两个碗轻轻一跃,便是回到了那块巨石中。
“爹爹,给你。”
楚程点了点头,接过竹碗、轻轻一吹。这一吹之下寒风起,这滚烫的红豆糖水瞬间作温。
楚忆念站在那里,伸着手中的碗一动不动。只是眯起眼睛而笑。
楚程见此摇头一笑,将她手中的碗接过,又将自己手中的碗递了过去。
“这是温的,可以直接喝。”
楚忆念甜甜一笑,接过那个碗。盘膝坐了下来,开始喝着碗中的甜烫。
她尝过很多很多美味的佳肴,但觉得没有一种能够比得上这红豆汤。
楚忆念喝着喝着,碗中的汤水很快见底。
她偷偷瞧了一眼楚程。那一袭白衣、青丝全落在他的身后。
在她的心里得意的感叹了一声。他的爹爹果真是世间最好看的美男子。也只有她的娘亲才能够配的上她的爹爹。
红豆便是想念。楚忆念忽然很想娘亲了。若是此时此刻,娘亲也在。一家三口都在这里,那该多好。
楚程跟楚忆念说过,青霞和柳茜已经不在青洲。而是去往另外一方天地。
另外一方天地是什么,楚忆念很想知道,也很想走出青洲看看。只是楚程不会允许。
青洲大陆已经被封印,不在人世之中。下一场浩劫或许不会波及到这里。只有在这里,才是最安全的地方。楚程不能让自己的唯一的血脉被那浩劫波及。
楚程喝了两口汤水,察觉到楚忆念在偷看着他,轻笑而起。道:“念念,你在看什么”
楚忆念知道了自己目光还是被爹爹察觉到了,立马嘿嘿一笑,道:“我啊我在看在看”
她声音突然止住,看到了在自己父亲腰中系挂的银色铃铛。
这个铃铛自她还不知道楚程是她父亲时,就看到已经系在了他的身上。只是她一直没在意,今日看见也是想了起来。
一个男人自然不会挂这种女子之物。除非是某个重要的人留下的物品。楚忆念疑惑开口,轻声问道:“在看这个银色铃铛爹爹,你腰中的这个银铃是谁的”
楚程一愣,放下手中竹碗、叹了一声道:“是一个对为父来说很重要很重要的人所遗留之物。”
楚忆念眉头一挑,歪头再次问道:“那她人呢”
他低头沉默,看着下方光滑的石面。
山风飘呼,掠过他的黑发。
长发飞舞,那风中的冰沙仿佛在低诉相思。
楚程抬头,望向了远方,喃喃开口。
“她啊,在我的心里。这是她在这世上唯一留下的东西。就算为父今后殒落在那条路上,那也有它的伴随。”
“有她的伴随就算是死也不可怕了。”
楚忆念一愣,神情慌张了起来,美眸中泪花渐起。直摇头道:“我不要爹爹死,不要爹爹死。”
楚程看到楚忆念这副模样,不由失笑。
他站了起来,走到楚忆念身前,伸手揉了揉她的脑袋,笑道:“念念,你放心。这天底下能杀得了为父的不超一手之数,所以,我一定会回来。一定会回来。”
“爹爹说的可是实话可不许骗念念”楚忆念听言、情绪平复、眨着眼睛问道。
“爹爹就算骗全天下的人。也唯独不会欺骗你。”
“当真”楚忆念眯起了眼睛,凝视着面前的那张脸,想看穿透那人,想看出那人是否真的会骗她。
“当真。”楚程重重点了点头。
他并没有说谎。他也不会说谎。就算是说谎,也绝对不会欺骗自己最重要的人。
楚忆念笑了起来,一张玉脸上满是喜意。
她抬头再次问道:“那个对于爹爹来说最重要的人可是娘亲”
楚程摇了摇头,心中有些内疚、但还是说了实话道:“不是你的娘亲。是为父今生唯一的道侣。”
楚忆念听言,脸上的喜意渐渐散去。黯然神伤。想了想又道:“那念念呢念念是不是爹爹心中最最重要的人”
楚程点了点头道:“念念自然是我最最重要的人。”
楚忆念笑了笑,又道:“那娘亲呢是不是爹爹最最最重要的人。
楚程愣住,又失笑而起。他岂会看不出楚忆念在打文字谜。
“你们三人都是我心中最最最重要的人。在我心里,都是等同的份量。”
楚忆念笑了笑,又点了点头,这是她为娘亲在她父亲心中尽量占得一些位置。
她知道,这世间会有自己。并不是因为父亲与娘亲的两情相悦。父亲与娘亲之间并没有什么感情。有的也是娘亲的一厢情愿。
山风拂过,铃声而起。这一对父女各自陷入了自己的思绪中。
过了片刻,楚程忽然猛然抬头,望向上方虚空。
目光穿过了这片虚空,那片星河。
虚空无波,星河静止。只有那些星球的缓满转动,还有陨石的飘动。
这一切都很平常,没有半点异象。只是楚程在双眸瞳孔急剧收缩。
“山灵你感觉到了么。”楚程喃喃开口。
“感受到了。”
就在这时,虚空中出现了一道虚影。如楚程一般同样抬头望着上方。
“乾坤逆乱,大道崩涌。不会错的。”李山灵开口道。
“开始了么。”楚程轻叹了一声,转头看向身后的脸上带着疑惑的女子,眼眸之中满是不舍。
尽管在他心里早已做好了离去的准备,但还是没有想到会如此快。
只是短短三年,便将离念念而去。
“爹爹你要走了么”楚忆念心中起不好的预感,颤声开口。
楚程点了点头,看着楚忆念欲言又止道,但终究还是开口道:“你说的没错,爹爹要离开了。”
楚忆念笑了笑,道:“那爹爹走吧。念念已经一个人独处惯了,已经尝过了孤独,所以没事的。”
“孤独”楚程闻言身躯顿时一颤,向后倒退了几步。
孤独,孤独。他又何尝没有尝过。又何尝不知道这种苦意。
这对父女,是在这天下对唯一血亲。当楚程离开青洲之后,楚忆念将再次变为无亲。
风华城主毕竟不是她真正的亲人,只是青霞将楚忆念所依托之人。
“爹爹,你放心。念念不会有事的。不过你要答应念念,一定要回来。念念会在这里一直等着你。在这等十年,若是十年等不到,那就百年,百年等不到、那便千年。若是千年等不到,那就万年”
音随风落,楚程的思绪忽然飘到了那一年。
同样的话语,同样的等待。同样最重要的人。
往昔的一幕再现脑海。那一袭白衣再现心头。
只是当年的约定,楚程没有实现。他没有去见那人。今日又是约定,又是承诺。
那他这次会实现这个约定么是否会像当年一般失言
一幕幕涌现心头,楚程的眸中闪起光芒。
这一次,他绝对不允许往昔之事再现。不会让楚忆念跟他一样失去在这人世间最重要的人。
“好,爹爹答应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