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盈盈?”齐乐人又叫了一声。
他并没有在第一时间意识到究竟发生了什么,只以为薛盈盈是走开了一会儿,甚至又连着喊了她三声。
走廊上依旧空空荡荡,没有人影。
“别喊了,会被听见的。”吕医生阻止了他,脸色有些苍白。
听见?就是要让她听见啊。齐乐人慢了几拍才意识到吕医生所说的听见的对象,并不是薛盈盈。
“我想,她应该已经不在这里了。”苏和上前几步,站在薛盈盈之前所在的地方,这里并没有岔路可以走开,这么短的时间里她也不可能莫名其妙地掉头离去,那么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他们不知道的意外。
一个同伴莫名其妙的失踪给了三人一种无形的压力,明明几秒钟前还跟在他们身后的薛盈盈,竟然就在他们眼皮底下无声无息地消失了。
齐乐人的喉咙里好像堵着什么,声音都沙哑了“在附近找找看吧,也许她只是走开了一会儿……”
这话连他自己都不相信,但是在这个诡异的时刻,吕医生和苏和都点了头。
三人沉默地在附近寻找薛盈盈,路过回字走廊的时候,齐乐人又看了一眼一楼大厅的电子板,依旧是四点十三分,没有丝毫的变化。
“好像起雾了?”齐乐人听见吕医生在他身后问道。
齐乐人定睛一看,俯瞰大厅的时候,空气中却是漂浮着一层不易觉察的雾气,并不稠密,却丝丝缕缕地在空中聚散,带来一种阴冷不祥的感觉。
“是外面的雾气进入到医院了吗?”苏和轻声道,“这可不妙啊……”
是啊,谁知道医院外那些诡异的鬼影会不会随着雾气一起进入到里面来。
四点十三分时会发生的意外,究竟是什么呢?
三人在附近转了一大圈也没有找到薛盈盈,于是又回到了金鱼缸附近寻找线索,可是就在他们绕过走廊,回到金鱼缸那里的时候,齐乐人一眼就看到了地上被人踩烂的金鱼……还剩两条。
他的瞳孔蓦地紧缩了一瞬,眼睛死死盯着刚才第三条金鱼所在的位置,那里干干净净,好似从来没有出现过什么被踩烂的金鱼。
他猛地回过头去,苏和同样看着地上的金鱼,愕然地迎上了他的视线。
两人同时意识到了什么,向原本吕医生所在的方向看去,可是不知何时,他竟然也已经消失了!
一股寒意从脚底幽幽地往上爬,渗得人五脏六腑都是冷的,人的五感都好像在淡淡的雾气中被吞噬,变得迟钝,只有脑中的意识被恐惧驱使着,运转得飞快。
“吕医生?”齐乐人往后走了几步,小声唤道。
走廊里静悄悄的,只有他带着颤音的声音,在冷寂的空气中飘散了。
苏和沉默地看着地上那两条金鱼,陷入了沉思中。
“一开始,金鱼有四条。”
苏和的声音让齐乐人回过了神,幽冷的日光灯下,苏和苍白的侧脸有一种脆弱阴翳的俊美,他徐徐说道“然后薛盈盈消失了,金鱼还剩三条。接下来是吕医生。”
“你是说,金鱼的数量是在暗示我们?”齐乐人问道。
苏和摇了摇头“我不知道,也许再走一圈,连我也会消失。”
齐乐人想苦笑,但是嘴角却牵动不了“也许消失的是我。”
消失的人究竟有没有活下来,他们究竟去了哪里……齐乐人觉得,自己还算强韧的神经在这个诡异的环境里都已经紧绷到了一个快要断裂的程度,看到什么都一惊一乍、疑神疑鬼。
苏和看着金鱼,幽幽地说道“也许在他们眼里,消失的人是我们。”
“那……现在怎么办?”齐乐人一时间也没了主意。
苏和略一思索,伸出了手“拉着吧,省得一回头人又不见了。”
齐乐人想也没想地伸出了手,两只手交握的一瞬间,齐乐人怔了一下。苏和的手在男性里也是属于修长的那种,手背很细腻,但是手掌和指腹上却好像有一层薄薄的茧。
苏和脸上有一点笑意“怎么了?”
“你手上竟然有茧,有点意外,我是说,你看起来像是坐办公室的那种人,或者演员模特什么的。”齐乐人说。
“是吗?其实我是个程序员。”苏和笑着说。
齐乐人吃了一惊“一点都不像!”
“不过在那之前,的确过了一段很辛苦的日子。”苏和说。
“……”齐乐人心想他早该去当演员的,就算是个花瓶那也是顶级的男花瓶,也比当程序员赚钱多了。
毕竟是在一个危机重重的环境下,两人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而是决定再绕一圈。这一次两人牵着手,所以并不担心会莫名走丢,齐乐人和苏和有一搭没一搭地说这话,在回字形的走廊上绕了一圈。
再一次经过电子板前,时间依旧没有变。那个四点十三分的时间,就好像是一个高悬在他们头顶的诅咒一样,终将降临于他们身上。
入夜之后气温下降得很快,下午还是可以穿短袖的温度,可是现在,穿着长袖都觉得寒意袭人,明明一直在走,但是脚却冷得快要没有知觉了。
“你的手很冷,是在害怕吗?”苏和突然问道。
两人刚才沉默了一段时间,突然听到苏和的声音,齐乐人的眼皮莫名颤了颤。
“冷吗?我觉得你的手更冷。”说着,齐乐人心里咯噔了一下。
为什么苏和会说他的手冷?明明是他的手更冷啊,冷得就像捏着一块冰一样。既然苏和的手已经这么冷了,那么应该会觉得他的手很暖和才对,为什么会说他的手很冷?
此时,齐乐人比苏和走得快了半步,眼睛的余光依稀能瞄到两人交握的手上。
他看见,被他握在手里的那只手,纤细修长,苍白得毫无血色。
那不是苏和的手,是一只女人的手!
“快到金鱼缸了,不知道现在还剩几条金鱼呢?”被他拉着的“苏和”再次开口,声音不变,可是说话的语气却更像是个女孩子。
齐乐人强迫自己不要回头,不要抽回手,可是明知道自己拉着一个来历不明的生物的恐惧感让他后颈上的毛发都炸了起来,她说话的时候,似有若无的寒意附在他的脖子后,阴冷又诡异。
他本想不去打草惊蛇,再思索一下有什么办法可以一击制敌,可是就在两人路过一扇窗户时,齐乐人还是忍不住向那里看去——
被他牵着的手的主人,穿着一身染血的白色连衣裙,整个颈部都被人残忍地砍断,只留下一层薄薄的肉皮连接着头颅和脖子,像是一朵折断了茎秆的蒲公英。
那个耷拉着的脑袋转了半圈,正好将脸对着那扇窗户,她面带微笑,脸颊上是一个割得皮肉外翻的数字——四。
两人的视线在玻璃窗上交汇在了一起,她的笑容更盛,即便没有说话,齐乐人也看懂了她的表情——你知道我是谁,你知道我为何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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