餐厅生意不错,外面大厅几乎坐满了人,热闹嘈杂。
席靳白不喜人多,订的是独立包间。
前台服务员领他们入座,递上菜单。
席靳白迁就桑余,让她点,“看看想吃什么。”
“你点吧,我都行。”桑余对吃食没有席靳白要求高,不怎么挑。
席靳白思忖片刻,没有在记忆里搜索到桑余爱吃的菜,平时阿姨做什么她就吃什么,从来不挑三拣四。
他问旁边的服务员,“有推荐吗?”
服务员热情介绍:“有的,我们店里这几道特色招牌菜都非常受欢迎,两位可以尝尝。”
席靳白直接道:“那就都来一份,少辣,再加两杯果汁和一份提拉米苏。”
服务员见他点菜大方,趁机推销,“其实两位可以点个情侣甜品套餐,果汁包涵在里面免费赠送……”
话未说完就被桑余打断:“不用了我们不是情侣。”
服务员连忙道歉,确定他们点的菜品后退出包厢。
门阖上,空气中的沉默因子发酵。
他们上一次单独一起吃饭还是半年多以前,桑余未曾想过她和席靳白还会在一起吃饭,如今这样的关系呆在一起只会觉得浑身不自在。
席靳白就着刚才的话题开口打破沉默,“否认得这么快?免费的果汁都不要了。”
“本来就不是,不想让人误会。”桑余睫毛翕动,补充一句:“再说了你也不像是会省两杯果汁钱的人。”
“怎么不像?要攒老婆本,能省则省。”席靳白语气正经。
桑余喝水的动作微顿,咽下嘴里的水,“反正是我买单。”
席靳白:“你赚钱不容易,更要省。”
“……”
桑余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默默捧着水杯喝水。
十五分钟后陆陆续续上菜。
最后一道菜是罗宋汤,满满一大碗,分量很足。
服务员小心翼翼的端上桌,谁料高跟鞋突然一崴,手里没端住,一碗滚烫到冒烟的汤尽数往桑余裸露的手臂上泼去。
“啊——”
“小心!”
几道此起彼伏的声音掺杂在一起,有惊恐、错愕和担心。
一时间包厢里手忙脚乱,桌上和地上都一片狼藉。
桑余手臂上不可避免的被溅到一些,瞬间感到一阵灼痛,她皮肤本就白皙娇嫩,瞬间变得通红。
这已是万幸,那碗汤都被席靳白徒手挡了下来,他刚才什么也顾不上想,动作比意识先一步做出反应,护住桑余,自己整条胳膊都被倒上汤汁。
衬衫薄薄的面料根本抵抗不住滚烫的热度,更何况他方才挽起了一截袖子,手肘以下都和热汤直接接触。
桑余急忙起身拿起桌上的矿泉水拧开,朝他手臂上浇下去。
服务员被吓惨了,手足无措、脸色煞白的道歉:“对不起对不起——”
席靳白的皮肤上附着一阵火辣的灼烧感,被凉水缓解几分。
他没有太大反应,只是拧着眉,握住桑余的手查看,看见手臂上有几处红痕,眸色阴沉的拿起桌上半杯水帮她冲洗,“还烫到哪了?”
桑余摇摇头,神情染上焦急,“我没事,我们去医院吧。”
席靳白轻“嗯”一声。
留下那名服务员惶恐不安的杵在原地。
程祥得知自家老板被烫伤十万火急赶去医院,没想到桑余也在。
他走进病房,打了声招呼:“席总,桑小姐。”
桑余颔首回应。
“衣服拿来了吗?”席靳白眉头紧锁。
他有洁癖,衣服浸着汤水属实难以忍受。
“在这。”程祥把装着干净衣服的袋子递过去。
席靳白没受伤的那只手接过,看向桑余,“我去换衣服。”
桑余点点头,又提醒:“小心手。”
“嗯。”席靳白起身往卫生间走。
程祥注意到桑余手臂上也有烫伤的红印,“桑小姐,伱的伤还好吗?”
“我没事,席靳白比较严重。”
医生说他被烫伤的面积大,温度又高,伤口比较严重,护理不好可能会引起发烧,建议先在医院住一晚。
程祥觉得奇怪,“你和席总怎么同时被烫伤了?”
“工作人员上菜的时候没端稳汤。”桑余知道人家也不是故意的。
程祥还在想哪家的服务员这么粗心,犯这样的低级错误。
席靳白换了身干净衣服出来,身上的汤菜味散了大半,整个人舒畅不少。
袋子里装着换下来的脏衣服。
程祥上前接过,“席总,我帮您把衣服扔掉。”
席靳白制止,“衣服别扔,送去店里洗干净。”
程祥惊愣了下,怀疑自己听错了,他以前连外套上沾到不喜欢的香水味都毫不犹豫丢掉,这衬衫都脏成这样了他居然还要?不是有洁癖吗?
而且这种风格的衬衫,好像是第一次见他穿。
尽管疑惑,但程祥也没有多问,回了声“好”。
席靳白担心桑余饿,问她:“还没吃饭,想吃什么?我让人送过来。”
“喝粥吧。”桑余想到医生说最近饮食要清淡一点。
“好。”席靳白看着她裙摆上的汤渍,怕她不舒服,“要不要先回去换身衣服?”
“嗯。”
程祥开车送桑余回她店里换衣服,顺便把衬衫送去干洗店。
孟晴瞧见桑余从外面回来,一眼就看到她小臂上的红痕,她皮肤白,所以格外显眼,“桑桑,你手怎么了?”
桑余解释:“不小心被汤烫到,已经上过药,不严重,我先上去换件衣服。”
“好,你快去。”
她上楼换了套休闲风的针织衫和垂感阔腿裤下来,跟孟晴交代:“我朋友被烫得有点严重,我下午不一定会来店里,辛苦你看一下店,有事情随时打我电话。”
孟晴点头,“好,你放心吧。”
二十分钟后桑余回到医院。
程祥把她送到就离开了,不能做电灯泡,这点眼力见他还是有的。
桑余敲了敲病房门,得到允许才转动门把手推门进去。
席靳白侧身对着门口接电话,一口流利地道的英语,发音标准,声线低低的,带着磨砂的颗粒感,让人忍不住多听几句。
他忙得受伤了还要处理工作。
见桑余回来,席靳白快速交代几句就结束了通话,放下手机,叫她过来吃东西。
折叠桌上放着两个保温饭盒。
他一只手开盒盖不方便,左手也不如右手灵活,桑余快步走过去,接替他的动作,“我来。”
拧开盖子,里面的香味溢出,有四个家常菜,豆腐丝、小白菜、土豆和排骨粉蒸肉。
他们面对面坐下。
桑余打开放餐具的小盒子,把勺子递给席靳白。
知道他拿勺不好舀菜,她又主动帮他把菜夹到碗里,用的是另一双干净筷子。
席靳白的目光落在她白净的脸上,阳光从窗外照进来,她皮肤上的细小绒毛依稀可见,神情恬淡,安安静静低头吃东西。
“不嫌麻烦?”
桑余反应了两秒,在想他问的是帮他夹菜不嫌麻烦,还是换筷子夹菜不嫌麻烦,大概率是后者。
她抬了抬眼,陈述事实般的开口:“你有洁癖。”
席靳白凝视她双眸,言语直白:“对你没有。”
尾音缱绻着一丝温柔,在午后的暖阳里稍显暧昧。
桑余握筷子的手停顿一瞬,垂下眼睫,遮挡眸底的涟漪。
她不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