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厅。
温知虞刚到门口,就听见里边传来说话声。
温庭瑞的声音,尤为明显:“……我都马上十六,明年,皇上是不是就该给我赐婚了?”
“二公子可有喜欢的贵女呢?”一道熟悉的声音问。
温庭瑞道:“暂时没有呢。”
那人笑:“那二公子可以瞧瞧喜欢哪家贵女,回头到了年纪,请皇上给您赐婚。”
“好啊好啊!”温庭瑞应道。
温知虞正听着,身后传来温庭柏的声音:“阿虞,怎么不进去?”
温知虞转身。
今日的兄长,果真换上了一袭绣着华贵暗纹的苍青色锦袍,发髻一丝不苟束起,整个人清贵温和。
不远处,父亲和母亲也来了。
温知虞打招呼:“父亲,母亲,兄长。”
长公主温柔道:“进去吧。”
听见外间的声音,温庭瑞起身:“母亲他们来了。”
昨日刚来过一趟的传旨公公,带着几个小太监出门来:“奴才请长公主殿下安,见过侯爷、郡主、大公子。”
“免礼,传旨吧。”
长公主抬手,缓步进了花厅。
除了长公主外,其余人等一律跪地听旨。
传旨公公清了嗓子:“奉天承运皇帝制曰:兹闻蜀州牧陶岸之女舒婉,行端仪雅,温婉淑德,秉性柔嘉……朕躬闻之甚悦。
今平宁长公主之长子庭柏,才貌双全,金玉其质,文武双修,克恭克顺……
值舒婉待字闺中,与庭柏良缘天作,今赐婚于二人,择良辰吉日完婚。钦此。”
传旨公公将圣旨递给温庭柏:“恭喜大公子,啊不,是恭喜温大人双喜临门呀。”
温庭柏双手接过圣旨:“臣叩谢皇恩。”
传旨太监还要去信侯府传旨,不便多留,领了赏赐就带人离开长公主府。
花厅,温庭柏小心打开圣旨,又看了一遍。
温庭瑞凑过去:“哇!是皇上亲自写的诏书呢!兄长,皇帝舅舅还是很疼你的!”
向来内敛的温庭柏,此刻眉眼间尽是欣喜:“我也不曾想,皇上会亲自为我写赐婚诏书……”
长公主温柔地提醒:“庭柏,收拾一下,稍后随你父亲进宫谢恩。”
“儿子明白。”
温庭柏用力点头。
收拾妥当之后,武安侯便带着温庭柏出门了。
长公主感叹:“晨起时,还未起身,我便听见院子的梧桐树上传来喜鹊的叫声。
原来,是应在赐婚这件事上。”
“兄长是殿试后第一个被赐婚的呢!”温庭瑞在一旁啃着脆桃:“状元、榜眼和探花都还未被赐婚,兄长就遥遥领先了!”
长公主看了一眼女儿,才道:“下一个,便该轮到状元了。”
温知虞神色平静。
温庭瑞鼓着腮帮子:“沈迢安都二十又一了,是该被赐婚了,免得总觊觎我姐!
不过,年长的公主都已出嫁,余下的公主最大的也才十二岁……
也不知,皇上会把谁赐婚给沈迢安啊?”
“庭瑞。”长公主轻声责备:“皇上愿意赐婚谁给沈迢安,都与阿虞无关。
方才的话,日后不可再说。”
温庭瑞缩着脖子:“我错了……”
长公主起身:“阿虞,你婚服的尺寸已经改好,今日可要陪我一同去瞧瞧?
另外,这几日,你陪着将嫁妆清点一遍,心里也好有个数。”
温知虞乖顺道:“好。”
接下来的几日,温知虞都在忙着查看嫁妆,而长公主,则被皇后请进宫中,帮忙操持端午宫宴。
温庭柏被赐婚之后,因为太过欣喜,在家中闲不住,便提前去翰林院上任。
燕止危和温庭瑞两人,除了每日早晚习武外,白日还需去国子学念书……
入了五月,天越发炎热。
婚服完工,嫁妆清点完之后,温知虞便没什么事可做了,人也开始犯懒,每日躺在水榭上的软榻上看书。
这日。
下午,天炎热得紧。
侍从换了冰鉴后,温知虞躺在软榻上浅眠。
映桃和浅杏拿着扇子和驱虫散,坐在水榭的柱子旁做女红。
温知虞昏昏欲睡之际,温庭瑞的声音从院门处传来,且越来越近:“姐,新鲜热乎的流言,想听听么?”
流言?
温知虞清醒了不少,睁开因困意翻涌而浸润着水光的眸子:“这个时辰,你不是该在国子学么?
你又逃学了?父亲今日轮休。”
“我没逃学。”温庭瑞大摇大摆上了水榭,擦了把额角的汗:“朝中,近日不是有一批新官员上任么?
听说,翰林院那边有个新官员办公时出了个不小的纰漏,牵连了一干人等,害得一群人熬了两天两夜才补救回来。
皇上听闻此事后很生气,让国子祭酒协同翰林学士,给今年所有文官授课三日。
这三日,我们都不必去上学了!”
“三日后,不就是端午节了么?你又可偷好几日懒了。”温知虞问:“你今日来找我,就是同我说此事的?”
“当然不是!”温庭瑞坐到她对面的,热得吐舌头。
这时,映桃端上一碗冰饮。
温庭瑞端起冰饮,一口饮尽:“回家之前,顾听墨邀我一起去女学那边捉蝉,我俩就偷摸去了。
结果,路上,我们遇到了两个去国子学给太子殿下取书的官员在那儿说闲话。
听说,昨日下朝后,皇上留了沈迢安说话,问沈迢安可有心仪之人,想为他赐婚。
结果,沈迢安回答皇上,他心仪临川郡主。
当时,在场的还有好几个官员。
皇上的面子下不去,当场摔了一个茶盏,碎瓷片险些划破了沈迢安的脸。
皇上说,要将端康王之女赐婚给他,结果,沈迢安当场就跪下磕头,拒绝了赐婚……
皇上大怒,罚沈迢安在大殿跪了一日,又将卫国公召进宫狗血淋头的训斥了一通,后才让卫国公将人领走……
据卫国公府传出的消息,昨夜,沈迢安挨了家法处置,还被罚跪祠堂,今日都没去上朝。
阿危还不知道呢,我就先紧着回来告诉你了!
等会儿我就去荣安王府,把这好消息告诉阿危,也让他开心开心,嘿嘿……”
一席话说完,温庭瑞口干舌燥。
温知虞心中五味杂陈。
认识两世,她还是没看透沈迢安……
天下贵女这般多,他无论娶谁,对他的权势与家族的助力,并不会比娶她差。
何必执着于她呢?
他宁愿毁了她的声誉,也要将她推到风口浪尖之上,妄图用风浪将她推向他……
沈迢安,当真还是前世那个沈迢安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