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云水间离开后,温知虞去荣安王妃的清风苑。
屋中炭火旺盛,长公主和柳浮云正陪着荣安王妃说话。
还在门外,就听见里间传来说笑声。
荣安王妃道:“先前,我就觉得浮云的性子率真可爱得紧,心想着,我若还有一个儿子,定叫他娶了你。
届时,咱们就是一家人了。
如今倒好,还真就成一家人了。
庆王世子虽也纨绔,却比止危稍微成熟懂事一些,你俩在一起正相配。”
柳浮云被说红了脸:“我没有王妃说得这般好……”
长公主笑着打趣:“携叶虽纨绔了些,相貌在京城里也是排得上前十的。
更何况,他是个有情义的好孩子。”
柳浮云脸热得不行。
温知虞就是在此时进门的:“母亲,王妃。”
见到她,柳浮云仿佛看见了救星:“阿虞,你可算是来了!外面好冷,快来我给你暖暖手!”
温知虞含笑走过去。
荣安王妃柔和地打量着她:“听下人说,阿危闹着不喝药,把太医气得不轻。
阿虞,他没闹你吧?”
温知虞轻声回道:“世子很乖。”
话音落下,她又觉得这个说法有些怪异,便换了个说法:“世子很配合,药一滴都没剩……”
荣安王妃和长公主对视了一眼,皆从对方眼底看到笑意。
这时,柳浮云笑道:“看吧王妃,我就说您多虑啦,世子肯定是很听阿虞话的!”
荣安王妃掩唇笑:“的确是我多虑了。”
长公主也跟着笑。
温知虞:“……”
脸有些热。
她端过侍女送来的茶,浅啜了几口润嗓子:“都别说我了,说说浮云吧。
浮云,明年三月,你和庆王世子便要成亲了。
嫁衣的事,可有眉目了?”
听见这话,柳浮云脸色逐渐恢复正常。
她撇嘴道:“虽说是皇上赐婚,但我继母不喜欢我,嫁衣的事大抵只有我自己想办法。
我不求她什么,只希望,她肯把我母亲留给我的嫁妆都给我。”
听见这话,同是母亲的长公主和荣安王妃对视了一眼,皆从对方眼底看到了心疼。
温知虞看向长公主:“母亲。”
长公主轻点了一下头,开口道:“浮云,嫁衣的事,你若没有头绪,我可以为你想办法。”
“真的么?”柳浮云欣喜。
“自然是真的。”长公主温柔道:“我府上有许多绣工极好的绣娘,你若不介意,可将嫁衣交给她们做。
回头,你来收最后一针便可。”
“可……”柳浮云迟疑地看了温知虞一眼:“阿虞的嫁衣怎么办?”
长公主道:“阿虞的嫁衣,有另外的人绣。”
荣安王妃也跟着笑道:“既然长公主府出了绣娘,那我便给你添几样首饰罢?”
温知虞温声道:“浮云,你想要什么样式的嫁衣,可以同我说,我来为你画样图。”
柳浮云红了眼眶:“谢谢长公主殿下,谢谢王妃……还有阿虞,你们对我太好了!”
……
柳浮云在鹿鸣院住了两日。
文定礼在即,温知虞忙着将送给燕止危的回礼收尾,又是调整尺寸,又是熨帖袍摆。
期间,还要忙着帮柳浮云绘制图案。
她没有时间去看燕止危,便让温庭瑞将小狐狸送去荣安王府,又给燕止危送了些甜品。
温庭瑞回来说:“阿危这几日可听话了,太医让他做什么,他就做什么。
皇上赐了最好的药,他内伤好了许多,外伤都已掉痂,只剩一些粉色疤痕了……”
温知虞放心了许多。
眼看着,就要到腊月初十。
长公主府上,里里外外已经换上了喜庆的红色宫灯,阖府下人皆提前领了新衣。
府中一片喜庆。
腊月初八,落了一场大雪。
赶在大雪封城之前,温庭柏从辛夷山赶回来,赴妹妹的文定礼。
天还未黑,城门大开。
风雪中,浸饱火油的火把,烧得格外旺盛。
门洞内,一辆马车静静停着。
这辆马车,自下午时便一直在此处停着,无人敢问车上人要去哪里,更无人敢问他在等谁。
守卫与马车,互不干扰。
不多时,三匹马迎着风雪而来。
城门守卫抬头仔细辨认之后,才不确定地开口问:“来人可是长公主府的大公子?”
温庭柏颔首:“正是。”
守卫连忙将拦在城门处的拒马挪走,将人放进来。
温庭柏抖落满身风雪,道了谢,正当要打马进城,忽见门洞内的马车帘子被人掀开。
车上人穿得一身素白:“庭柏。”
温庭柏惊诧:“迢安?”
沈迢安站在马车旁,眸光温和沉静:“听闻你今日回京,下朝后我便来此处等着了。
庭柏,愿意陪我喝一杯么?当是给你接风洗尘。”
温庭柏心下疑惑。
卫国公府去长公主府提亲被拒的事,他自然是知道的,只是他与迢安关系不错,便对此事闭口不提。
后日,阿虞就要与燕止危办文定礼了,迢安这时来找他,又是为何?
尽管疑惑,温庭柏却还是点头应道:“走罢。”
马被扔给近侍,温庭柏上了沈迢安的马车。
马车内,铺着柔软的垫子,炭火、茶炉、茶点一应俱全。
沈迢安递了身崭新的松青色锦袍来:“你身上都湿透了,先换身干净的衣物吧。”
温庭柏接过:“你倒是有备而来。”
车中竹帘被拉下,温庭柏在竹帘后简单收拾一番,换了干净衣袍后,人顿时舒爽了不少。
马车驶入城中,一路往照影楼去。
伙计将人引入雅间,很快就上齐酒菜。
沈迢安将温好的酒递给温庭柏:“喝杯酒,去去寒。”
温庭柏接过,欲言又止:“迢安你……”
沈迢安举着酒杯,温润的面容泛着一丝倦意:“明日我休沐,陪我喝几杯吧。”
温庭柏只好仰头喝了。
两人一杯接一杯。
温庭柏头一次知道,沈迢安的酒量这般好。
酒是从卫国公府酒窖里带来的陈酿,口感和度数都不差,沈迢安却一口气喝了一坛半。
见他又要倒酒,温庭柏制止:“迢安,你可是有烦心事?”
沈迢安抓着酒坛看他,玉一般的面庞染上绯色,琉璃眸在烛火里剔透璀璨。
半晌,沈迢安才低哑开口:“我哪里不好?”
温庭柏愣了愣:“你很好……”
“是么?”沈迢安问:“那她为何不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