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节(1 / 1)

雪白的肉慢慢变成油酥,颜色金黄,容姝把油酥盛出来,油装进陶罐里。

锅里还剩一点油,容姝撒了葱花,把豆角和肉炒了。

金庭换来了糖和香料,容姝打算做个红烧肉。

五花肉已经切成两指宽的方块,先焯一遍水,把肉里的血沫煮出来,接下来就是上糖色。

热油炒糖,等糖化开,随着时间变成焦糖色,再把肉倒进去。

肉上有水,碰见热油油滴四处乱溅,容姝快速地扒拉了几下,保准每一块的每一面都染上颜色,然后倒了两瓢凉水。

葱姜蒜,按比例配好的香料,全放进去之后盖上锅盖,大火烧着,等肉炖熟再慢慢收汤。

五花肉炖着可好吃了。

米饭用陶罐蒸,筒骨用砂锅炖,骨头用斧子劈开,煮去血沫之后放上萝卜块,小火慢慢炖,慢慢地,香味就飘出来了。

容姝好一阵没吃肉了,就守在灶台旁边,早早就把碗筷摆好,等着饭熟了开饭。

容姝吃的差,金庭吃的更差,能吃到好的自然开心,脸上都带着笑,只不过两人脸上都抹了灶灰,不好看罢了。

快到正午,砂锅盖子一直被热水顶的掀起来,容姝尝了尝味道,“骨头汤好了,我去看看肉。”

锅盖揭开,锅底躺着好多块颤颤巍巍颜色红红的肉,肉皮是棕红色,已经变得有些透明了,肥肉颜色棕黄,瘦肉松散些,也是棕红色。

汤汁已经收的差不多了,锅底只剩下肥肉炖出来的油和深褐色的肉汤。

容姝吸吸鼻子,把炖肉盛到盆里,夏天热,豆角也不用再热一遍,盛两碗米饭,就能开饭了。

这是第二炖热乎饭,来之不易,五花肉五肥三瘦,瘦肉入味软烂,肥肉肥而不腻,拌在米饭里那叫一个绝。

豆角炒肉是家常菜,火候把握的好,豆角颜色青绿,肉片鲜嫩,正好解了红烧肉的油腻,再喝一口骨头汤,吃两块白萝卜,整个人都放松舒服了。

金庭吃了一嘴油,也顾不得擦,“要是一直过这样的生活,也好。”

回了一趟大楚,什么都看清了,皇上,徐大人,还有从前的一些人,思来想去,还是乌迩好。

她想玉阶了,想回乌迩了,只是这话不能和公主说,公主恐怕更思念王上。

容姝的确想耶律加央,想一会儿之后就不想了,她回不去,见不到耶律加央,想也是白想,“想想晚上吃什么。”

住在长溪村还算安全,一直到夜晚都没人过来,不过容姝还是不敢把脸上的灶灰擦掉,不仅不擦,还又抹了一层。

顶着一张带灰的脸入睡,心里才安定。

容姝睡的轻,夜里她好像听见窗户动了,醒来的时候屋里又静悄悄的,远处传来两声狗吠,并没有其他声音。

她竖着耳朵等了一会儿,然后才放心睡去。

次日,两人打水收拾屋子,顺便把衣服洗了。

上午,村里来了人。

是常衣打扮的人,两个,进村后就问这几日村子里有没有来什么生人。

两人正是羽林军,一行人分开行动,封了永州城,四处寻找容姝的下落。

村里的里正琢磨了一会儿,“没见什么生人呐,你们是什么人,做什么来长溪村。”

里正一脸警惕地看着他们,两人对视一眼,“我们是来寻人的,家里妹子走散了,四处问问。”

两人拿出一副画像,“这是我大妹,相貌倾城,就怕遇见什么歹人,如果老先生看见了,就告诉我们。”

一旁围着的几个大婶凑过去看,画像上的人就跟仙女一样,真是画中人跟画儿似的,眼睛确实像那个姑娘。

可再抬头看看这两个人,还说是兄妹,哪儿有一丝一毫的相像之处。

亲兄妹一个天上一个地上,谁能信,再者两个大男人来寻人,凶巴巴,没准就是那姑娘以前的夫君。

几个大婶一脸防备,“我们村可没进外人,倒是你们两个,可疑地很呐,路引户籍有没有!”

两人秘密行事,怎么可以给百姓看皇上手谕,更何况公主不见是大事,“既然不在这里,那我们就去别处寻,多有打搅。”

看着两个人走远,这群人才散了,“咱们可说好了,谁来了都不能说。”

“那是,两个姑娘多不容易。”

“就是怕惹祸上身……也不知她们两个说的是真是假,万一是逃犯……”

“要真是逃犯官差肯定大张旗鼓地找了,好了,防人之心不可无,咱们也小心点,先让她们住下。”

容姝知道来人寻她已经是晚上了,天边一片红霞,容姝又哭了一通。

“早在他卖了我换粮食时我们夫妻就已经恩断义绝了,他怎么还不放过我,打也打了骂也骂了,怎么就是不放过我,他想抓我回去做什么,给人当小妾吗,这世上怎么会有连妻子都护不住的人……”

几个婶娘又是一通安慰,又给了青菜若干,几根红薯,还有一个拿出了一捆粉条,“姑娘,这是从乌迩商人那儿换来的,你尝尝,吃饱了饭,把这些烦心事都忘了。”

容姝眼圈红红的,她装哭也不是一点都不难过,她只有金庭,谁都不在,一个人面对这些事,一个不小心就被容誉的人抓回去。

幸好遇见了好心人,容姝道:“多谢,多谢,你们是我逃过来的路上遇见最好的人了,不过,若是那些人执意来找,就把我交出去吧,我不能连累你们。”

“你不说我不说,谁都不知道,放心吧,多吃点,看你瘦成什么样儿了。”

————

又过了一夜。

容姝想,他们找不到肯定不会找了,到时候离开永州,她就安全了,而现在是景和三年,离大战才过去两年半,大楚并没有和乌迩抗衡的实力。

以容誉的谨慎小心,一定不会对乌迩商队做什么事,那是她离开的机会。

她答应过耶律加央要回去。

容姝吸了吸鼻子,大约十几天,熬过十几天就好了。

长溪村的里正发现这两天来村里寻人的人格外多,上午又来了一个,这回是一个大高个,看着挺清瘦的,但是真高啊,胡子拉碴,长的倒是挺好看。

“老人家有没有见过两个姑娘,一个这么高,到我这里,眼睛很好看,有些瘦另一个……跟在这个姑娘的后面。”

里正摆摆手,“没见过没见过,没见过你说的人。”

大约就是这样,单凭一个人的面相就能看出这个是好人还是坏人。

昨天那两个相貌普通,却一脸杀气,阴测测的。

今天这个身上背着弓箭,应该是山上的猎户,不过找人的一律不理会。

“大伯,我是太着急了,我同我的妻子走散了,我妻子是读书人家的姑娘,以前靠我打猎为生,她做饭制衣,走散了她不知道过得什么日子。”那人恳求道:“您要是见过,就带我去找。”

没说这话时,里正和村里妇人还因为男子相貌好对他有几分好脸色,这话一出什么好脸色都没了。

“啧,还夫妻,这年头什么男的都能找到媳妇呦。”

“就是,”一个大婶白了男的两眼,“靠着媳妇吃,靠着媳妇穿,成天什么都不做,光吃现成的饭,这样还不满足,啧。”

大婶嗑着南瓜子,“长的人模狗样又如何,做人呐得对得起良心。”

瓜子皮轻飘飘的落在地上,这男的脸色很难看,难看又如何,村里妇人的嘴,谁都说不过。

“做人呐得对得起自己的良心,可不能做好吃懒做的小白脸,长得好看又如何,男人,就得养家糊口,靠女人算什么本事。”

“这年头竟然还有对媳妇非打即骂的人呐,简直丧天良,会遭报应的!”

那个男人皱了皱眉,似乎对这些话很诧异,“什么非打即骂,靠女人。”

“我们就是说说,你也别往心里去,这儿没有你要找的人,快离开吧。”

男人在村口站了一会儿,向村子里看了两眼,什么都没有,只有几个孩童跑来跑去,这才收回目光从长溪村离开。

他一走,妇人说的话就更难听了,“什么东西,还有脸找上来,呸!”

“猪狗不如,还好意思说靠打猎为生,明明就是个吃软饭的。”

“啧啧,不过长的是真好看。”

“可别这么说,长得好看有个屁用,让媳妇受苦受累,嫁人可不能嫁这样的。”

他们没注意到,男人走后,天上还盘旋着两只鹰,蓝天广阔无垠,雄鹰守护着这片土地。

容姝知道这事时是中午,她没有太在意,并拿了些自己做的菜好好谢谢这群热心肠的婶子,“幸好有你们,要不是遇见你们,我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碗里是香喷喷的红烧肉,一碗,一人分一块也就没有,不过心意到了,送啥就不重要了。

她们几个把肉分了,到家再分分,一人尝一点,什么时候肉都是好东西,大人也就尝个味道。

入口才知道有多好吃。

菜是凉的,闻不到多香,吃到嘴里没有肉腥味,有些甜,肥肉抿一抿就化了,瘦肉滋味好极了。

在舌尖尝了又尝,才咽下去。

那男的也太不是个东西了,这样好的媳妇还给卖了,畜牲!

这一夜容姝睡的很熟,她许久没睡这么熟的觉了,反正很安心,一觉睡到了天亮。

次日是个雨天,线珠一样的雨推开暑热,整个人都神清气爽。

容姝看了看米面,剩的不多了,要在长溪村住下来,还得再买一点。

容姝打算还是买两斤米,这样有变故也能离开。

戴着斗笠,还没出门,隔壁的婶子就冒冒失失跑进来,“舒娘,你快走吧,村里闯进来人了!你先躲我家的柴房里!”

这样的瓢泼大雨,却来了人。

事发突然,来不及解释,隔壁婶子简单说了几句,“是前天下午来的那两个人,说听县城有人看见你们样咱们村的方向走了,来不及了,先躲我家柴房里!”

大婶拉着容姝和金庭往她家走,柴房里全是干柴,还有灰尘,幸好雨天不是那么呛,把柴挪一挪还能藏人。

容姝和金庭躲在柴房里,门口和躲着的地方有一小块的视线盲区,什么都看不见。

容姝手里拿了把柴刀,要是有人进来她就一刀劈下去。

不知过了多久,外面响起嘈嘈杂杂的声音,夹杂着雨声,听不真切。

有大婶的声音,“都说了家里没人,不然你们搜……你看你看,什么都没有。”

今日来的还是那两个人,带了官府的搜查令。

有搜查令,就是里正也拦不住,屋里屋外都看过,这两个人的目光落在柴房上。

“这是什么地方?”

“官家,这就是柴房,我夫君上山砍柴,晒好的柴就放在这里面,您不然也进去看看?”

羽林军点了点头,搜查自然哪里都不能放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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