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做出如此大明的动作,只不过是想引起颉利的注意,也用眼神跟他商量一下么。
问题是,他不可能感觉不到的,可就是不肯转过脸来,给我一个表情,我正等得咬牙切齿,感觉到他反过来握住了我的手。
我因为惊吓什么的,手心里全都是汗,可是,他的手心里却又干爽又舒服。握起来是格外的合手。
这两种感觉现在叠加在一起,所以,我像是被电到了一样,差点跳起来。
这么大的一个动作,那边的员外伯伯,不可能是看不到的。是以,我看到,他老人家的眼皮,也跟着跳了一跳。然后,连坐姿也偏向了我们这一边。脸上的表情从本来的极品端正,已经转变得有些扭曲了。
现在,他的目光,就在我们相握的手上狠狠纠结。
我想要从颉利手中夺出手来,这人偏偏不肯放开。
颉利看了一下员外伯伯不断递过来的目光,又给他找了一个古今奇谈与他打差,这下员外伯伯的眼神又更加地忙活起来了,一会儿是要看这手,一会儿又要思考。
生生让人觉得,现在很不容易的反而是他。
后来,因为知道,势必是颉利的力量比我大,我再怎么也是挣不开的,所以,还是放弃了要拿出手来。
就只是,这位员外伯伯,可不如我这么想得开,那样的眼神死死地盯在我们一双手上的架势,怎么让人觉得,颉利握的其实是他的手呢。因为要单单是从表情上比较的话,人们都是会一眼看出这样的结果的。
那时,我本想明白了其中的道理。只要我们放开了这相握的手,员外伯伯的眼睛就会好受一点儿,可是,颉利偏偏就是不想做这样的好事。还专门将我们相握的手拿到了台面上,让人家看得更清一点,这是为了哪般啊。这个不是你们之间的爱恨情愁吗。我一直都是一个打酱油的,能让我继续打会酱油吗?
我觉得。我的脸皮上燃起了熊熊火焰。这都不是喝点冰水,能解决得了的。想要将这里给他们让出来,却奈何这样被他拉着。脸上的表情也不知道到底要做出来什么才是好的。
员外伯伯大抵是太看重颉利了,此时,虽是脸上扛着一个地道的笑容,可是。到底也是将屁股坐实在了椅子上,就是不肯走开。我想了想。觉得这里面,真的有信心,将坐在这里的事情进行到海枯石烂的,就是颉利与员外伯伯。原来。他们才是真爱啊。
我都认命了之后,员外伯伯才总算是出了个招,递过来了一杯水。那个方向上,颉利出手接的话。只能放开我的手,这个办法真的是太绝了。
只是我毕竟还是知道颉利的手段的,虽然,方向上不对头,他还是很有可能,真的就这么别扭地用另一只手去接的。这个节骨眼上,真的是半分的庆幸也不敢有。
这一路上,他们的办法真的是看了不少,江山离乱,人心叵测。他们却能安生地坐在自己的座位上喝茶,不能不说,眼前的这些人都是人生的赢家。
所以赢家们的事情,我自然是想不好的。如果不是他拉着我的手不肯放开,让我多追加了一些烦思,我才懒得理他们的对错。然则此时,我还是希望员外伯伯他能胜出,顺利救我这只手出来。
期待了半天,颉利很是随意地放开了手,我却是急三火四地将手收了起来,还在思考,一会儿说话的时候,一定要将手举到一个合适的高度,照看得好了才是,莫要再让他钻了空子。
员外伯伯的脸色也楚楚明快起来了,又还原了一些,他年轻时的经历,说得越发开心些。
我觉得,他的人生故事已经有四分之三出现在我们面前了,如果颉利再不做离开的打算,我们将要彻底地了解这位员外伯伯的生平志。
这样我们大家的关系真的是会变得无比的亲密。
你想,从头到脚地了解一个人是多么不容易的一件事情。而有人这样做了,也说明了他的良苦用心。
可问题就在于,颉利是一个从小就不懂得去了解与感受一个人的良苦用心的。在我的总结来看,他是喜欢享受别人的良苦用心的人。如果有人想要改变他这样的爱好,真的就是有点自不量力了。
然后,事情就真的向着不可预料的方向上去了,颉利也讲起了他的小时候。
我一个被迫成为公主的人,却听了这么多有志青年的人生经历,从这个上面就可以看得出来,我的命是有多么奇葩了。
而且这也不合情理啊,我想了想,虽然,员外伯伯只是从青年过来过,已经不是青年,人生的阅历有点长,话就有点长。可是颉利应该很快就结束的,他到了现在,除去不懂事的那些个年头,一共就是十几年的人生,还能说出来什么。
哪里知道,这个什么真的是很什么。他实在是不比员外伯伯的人生短,再加上,他各种过誉的称赞,还有自我感叹的时间。
我觉得,今夜这屋子里注定是无人入睡。
然后,我有些困了,他还会一惊一乍地叫醒我。不应该啊,这个我没有必要听的,这不是他与这位员外之间的战争吗?这真的是天大的一个误会。
我也没有说,我爱听啊。再一看那位员外伯伯,我真的是连满满的困意也已经被惊飞了。本应该跟我一样打起瞌睡的员外伯伯,此时正意气丰发地听着颉利说话。一张苍老的面皮上,燃起的都是恭敬与崇拜之色。让人觉得,他那些崇拜的目光半分假意也无。
不应该是这样的,员外伯伯,你要是这样,我就是真的不能原谅你了。虽然没有具体就这个事宜谈过,我们在这个时间段上,应该是目的一致的吧。就是赶走颉利。
这个时候,我是要说点什么,还是干脆地跟这位员外伯伯沟通一下。但是,在颉利的眼皮子底下,我们俩进行这个沟通,他也是个万分让人不可思议的事情。
稍微趁着颉利转过去一点头的空当里,我冲着员外伯伯歪了一下嘴。做出这样的动作,实属是大胆,因为,之前我们是一点也没有进行过沟通的,对于员外伯伯的所有想法,也只是我单单一个人的猜测。
员外伯伯果然收到了我的目光,从斜刺里看了过来,眼睛里有着似懂非懂的意味,我喜了一喜。他这样的眼神,恍然给人一种,这事其实还是有点门儿的意思。要知道,我现在是多么需要这个门儿啊。要不然,最最后我能做的,就是将他们两个扫地出门了。
可是,说起来会有些尴尬,他们一个辈份长,另一个就是位份尊。也当然不是那么容易赶走的。所以,我才绕着这花儿的,跟他们费了这么多的心思。
要是换作千言在这里,估计,我是连水也泼出去了,要不然,就直接拉上千言睡一觉。只要是不妨碍我入睡的方法,都是能采取的。
这位员外伯伯看了我半天的眼色,最后的领会,就只是一个默不作声,可怎么得了呢?
眼下这样的场景,莫名地就生出了很是悲凉的一种感觉。想想也让人觉得,真的是很缠头,就是将他们一齐赶了出去,我的这个觉头似乎也是被他们给劫住了。到那时,恐怕又要瞪一夜的眼睛了。
我还在冲着员外伯伯,使出最后一个连环无敌眼神的时候,颉利已经正正好地转过脸来,看着我。再将眼神转向员外伯伯,在我们中间作出一道连线来。
我这样的动作,真的是又突兀又奇怪。还分外地让人容易误会。我想了想,只能自圆其说地辩解,“殿下也是,我也是正要问殿下的,这个茶喝着可是合意。本来也是好茶的,员外伯伯府上的茶都是一等一的好品色,就是不知,小婢她们掌握的水温,可是合大家的意。”
颉利似乎是听信了我这样的说法,稍微合了一下眼皮,似乎是在回忆着刚刚喝的那水的味道。
我想,这个状态,真的是无端又添进来的插曲,他就没有看出来,我是随便一说的,他就那么随便一听不行吗?
是不是我刚刚,又作了什么动作让他会错了意呢?于是,赶紧将两只手放到背后,背好。最近,我是一直在提醒自己的,每一次见颉利的时候,无论是心眼口手,都不能有太多的动作。
这还不都是因为他的理解能力太好,再加上,充分不必要的联想,一切事情都会在苍白的情况下变得有声有色。
对着他深思的样子,我觉得,如果要想缩短时间,这个岔,还是由我来打吧。我咽了咽口水,刚准备说点什么的时候,颉利已经答道,“水温确实有些过热了。我更喜欢珂儿亲手泡的。”
他这个,这个莫不是要将我支出去吧。
然后,我就看到,颉利用眼神,那么直接而凝定地看着我,意思是让我去泡茶的意思。
我觉得,事情的走向,真的是有点让人匪夷所思,本来,是我使尽浑身解数想要赶他们出去,好成全着自己能够睡一个好觉什么的。
但是,现在,在他这样的眼神之下,我体会到的是什么,怎么反而是我被赶走了的即视感呢。(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