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过去了多少年,丛影秋都会记得民国三十四年的春上,她与布谷鸟、麻狗子为了夺回日寇和汉奸偷走的‘吓死你’古密道图,夜入**那段诡异凶险的经历。
黄昏时分,丛影秋他们也走出了原始森林,来到了森林边缘的岔路口。
在山林的暮色里,眼前的岔路一条呈灰白色,一条呈浅黄色,如同分道扬镳各奔东西的两条蠕动的蛇,蜿蜒爬行钻入了茂密的灌木茅草中。
那条灰白色的山路铺着鹅卵石,显然通往前方的荒村。因为在远处的疏林里,有几缕炊烟在茫茫暮霭里袅袅升起。炊烟升起的地方,晚风将鸡鸣犬吠声隐隐约约送了过来;而那条浅黄色羊肠土路消逝的方向,却是一片死气沉沉,就连几声鸟鸣也未曾听到,仿佛在那一头是一片神秘的未知世界。
丛影秋刚刚疲惫地靠在岔路口那颗巨大的槐树树干,就有栖息在树枝间的鸟儿扑棱棱扇动着翅膀,将一些枯叶和鸟粪抖落在她裤管上。
她在山林的寂静里弯腰扑打着裤子,也许是罩衫有些短的缘故,她的罩衫和花短裤之间露出一片雪白的肌肤,尽管是男扮女装,也足以令两个血气方刚的后生想入非非了。
麻狗子嬉皮笑脸望了一眼,想起了“朋友妻不可欺”的古训,迅速把目光移向了前方的山林;而啄木鸟虽然为了保守军统身份的秘密顺口说丛影秋是他的婆娘,但在望见了她诱人的雪白肌肤后,脸还是红了红,干咳一声说:“头儿,前面两条路,你看应该走哪一条?”
布谷鸟是个沉默寡言喜欢思考的男人,他开口提出这个问题,说明选择走那条路,事关能否夺取‘吓死你’的成败。丛影秋抬起头,望了装模作样观察山林动静的麻狗子一眼:“麻狗兄弟,你看呢?”
麻狗子收回投向远处的目光说:“还是等我去探探路再定吧。”说完,大步朝那条浅黄色的土路走去。
当他歪歪斜斜的背影迅速消失在光线渐渐有些黯淡的深灰色背景之中的时候,布谷鸟果然低声说:“头儿,我有个预感,敌人还没有走远。”
丛影秋点头道:“按常理推断,莫莉花作为一个女人,也会受到桃花瘴的侵袭,加上敌人还有一个伤兵,他们应该离我们没有多远,我们还有希望追赶上他们夺回‘吓死你’。目前做要紧的是要尽快判断敌人走了哪条路。”
说话间,麻狗子回来了,朝他们摇摇手,打了个没有发现敌人痕迹的手势。
丛影秋当机立断说:“用排除法排除走土路,那就应该走鹅卵石铺就的山路了。”
三人静悄悄沿着鹅卵石路飞快走了几十步,很快就发现了路边折断的树枝,丛影秋还闻到了一蓬草丛中散发着淡淡的尿骚味。
种种迹象表明,敌人沿着这条鹅卵石铺就的小路朝荒村方向走了
但走了五六里山路,当走在中间的丛影秋撩开衣襟擦了擦脸上的汗时,她犹豫着放慢了脚步。通过观察,这几里路再也没有人走过的痕迹。
敌人是不是故意摆了个**阵后,从相反方向的黄土岔路逃逸了?
此时在前面探路的麻狗子也猫着腰窜了回来,而殿后的布谷鸟赶上来后停住脚步,用狐疑的眼神望了望丛影秋。
“我们上当了。”麻狗子简洁地判断道,“前方根本没有任何人通过的迹象。”
“回头走黄土路吧。虚者实之,实者虚之,麻狗兄弟的判断没有错,敌人的那泡尿说明他们往相反的方向走了。”丛影秋面无表情地果断挥了挥手,“可惜刚才又耽误了不少时间,要快。”
“可是,那条路我从来没有走过。”麻狗子为难地蠕动着嘴唇,“如果敌人觉察到有人跟踪,会不会藏在后面的岔路边的林子里打我们的伏击?”
“如今顾不得这么多了,只有以最快的速度跟上去。”丛影秋望了望暮色渐浓的天空,以不用质疑的口气说,“麻狗兄弟,你可能不晓得,豹爷的临终遗嘱就是夺回‘吓死你’,杀了牛二和莫莉花这对奸夫淫妇。你难道不想为豹爷报仇吗?”
“再说,牛二他们谋取了‘吓死你’后急于脱身,好向日本人邀功请赏,就是怀疑有人跟踪,我向兄弟担保他们也绝不会想到伏击我们。”布谷鸟知道丛影秋故意信口雌黄说豹爷子虚乌有的“临终遗嘱”,主要是为了鼓起麻狗子的勇气。为了打消他的疑虑,他拍着胸脯很有把握地说。
“只要能杀了牛二这个反水的狗杂种,我麻狗子豁出去了!”麻狗子果然大怒,从裤腰带上抽出驳壳枪打开了保险,提着枪回过身来,往岔路口方向跑去。
丛影秋打了个手势,两人一前一后跟了上去。
上了崎岖的黄土路后,由于这几天放晴,干燥的小路上并没有发现足迹。
大约走了六七里山路,天渐渐黑了。
好在月亮不久升起来了,将神秘而洁白的月色洒在朦朦胧胧的山林里。
小径两边一片死寂,宛如进入了地宫阴宅。唯山谷静静流淌的溪水,发出悦耳的叮咚声,让人感觉到自己还生活在人间。
丛林里散发着单调的动植物腐烂的阴冷气息。月光下,落在地上的路旁枫木树荫影像,如同被什么神秘动物蚕食过一样,露出稀奇古怪的形状,不时拍打着他们投射在路上的黢黑身影。
拐过一道山嘴,前面出现了一座废弃在丛林深处的村庄。走在前面的麻狗子望见了村口的两根歪歪扭扭的黑色石柱,孤立无援地竖在一片密密的竹林边。
麻狗子一见那两根黑色柱子,心里不由打起鼓来:前方的荒村是不是传说中的丛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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