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熊部队集体掉进狼嘴里的三天前,白熊&月熊组成的混编军绕过草原中部、正式进入西南边陲之地。
黑熊部队走的路线靠海、属于精灵港口的冒险者们的活动范围,半径五百公里内范围内这几年来被冒险者们踩了个遍,各种野兽妖兽魔兽巢穴年年都给无孔不入的冒险者翻来覆去的扫荡,连大群的野兽都不爱往这一带走,阿栗族长的“坚壁清野再清野”策略执行起来难度自然不大。
白熊&月熊联军走的路线比较深入陆地,没有玩坚壁清野的条件,但联军方面的遭遇也并不比黑熊部队好到哪去——刚进西南地区,他们就一头撞进了草原部族埋设的重重陷阱海洋中。
这一天的早上,两熊联军来到一条干枯的河道前。
月熊将军巴泽尔派出斥候将这条宽度约有三十米的干枯河道先走了一遍,确认安全后才带着大部队渡河——也就是从只剩淤泥的河床上直接走过去。
渡河过程中风平浪静,直到抵达对面上岸才出现问题……一群走得比较密的月熊战士居然踩“塌”了一大片地面、嗷嗷惨叫着掉进几米深的大坑,运气差的直接被坑底倒插的尖头木桩捅出对穿血洞,当场扑街。
“都不要动!退回来!”月熊将军巴泽尔汗都下来了,连忙把人叫回安全的河道中,派出斥候检查河岸。
斥候们紧张地跑上河岸,踩了半天看不出什么来,直到拿出武器四下捅地面,这才发现河岸上一整片的植被都特嘛是伪装!
地下被掏空出一整排的陷坑,表面用较为粗壮的树干密密地铺了一层再撒上土,又移来整片带着泥土根系的草皮植被——不像那种一踩就会掉下去的陷阱,这些大陷坑铺得特别结实,几个人从上面走过去根本察觉不到异样,大部队经过的时候才掉得下去!
巴泽尔和凑上来看情况的白熊将军伍德,面对这么扎实的陷坑伪装,两个人脑门上都是汗……尼玛要是大部队无知无觉地走上来,得填多少人进去?!
两熊联军不敢大意,派出全部斥候对周边进行搜索,然后便发现这种做得特别结实、专门盯着密集行军大部队坑的陷阱,布置范围居然长达上千米——只要他们是从这个方向过来、选择这条干枯的河道渡河,基本上都要撞进陷阱中!
“太阴险了!”
损失好几名战士的巴泽尔气到跳脚,再度派人搜索周边、想要抓草原人出气,结果吧……周边别说有人,连根兽毛都木有——这帮家伙根本就是设置了陷阱就走人了,压根没在乎这些陷坑能不能坑到人!
没奈何,两熊联军就地埋葬同伴尸首,更加小心翼翼地往西进发。
当晚,谨慎的两熊联军没有进一看就特别适合扎营的山谷过夜,而是选择了一座小山包的背面;也没有去碰流动性较小的潭水、而是费了半天劲儿找到没干枯的溪流后才让战士们取用。
山谷附近的树林子中,两名趴在地洞口的地精瞪着丑丑的大眼睛观察了半天两熊联军的动向,见他们确实不准备进谷扎营,也不准备取用潭水,露出了遗憾的表情。
其中一名地精向同伴嘀咕了几句,钻进洞中、提了个精致的小布袋出来,仗着体型瘦小、鬼鬼祟祟地摸到山谷附近,将布袋丢到石头后面,抓了几把草叶灰尘撒到袋子上,又将袋中装的花椒掏了几粒出来撒到附近,这才偷摸躲回树林、藏进地洞中。
在山谷外扎营的两熊联军派出来巡逻周边的斥候,在两小时后发现了这一袋似乎是被人掉落很久的花椒,高高兴兴地带了回去。
第二天清晨,开拔的两熊联军中,出现了十几个需要人搀扶的病号……
树林子里的俩地精目送这群人走远,这才从地洞中出来,细心地扫除这帮人没清理干净的痕迹,主要是收回那些有毒的花椒……然后又回到树林中,爬到树上,从树屋的观察孔继续尽职地盯着东面。
离开第一道陷阱带的两熊联军,又一头闯入第二道、第三道、第四道陷阱带……
不得不说,月熊将军巴泽尔确实是个人物,一上来就在河道陷坑那吃过亏后他就极其小心谨慎,不管是赶路还是扎营休息都绝对不去碰那些看上去很适合的场地,带领联军险之又险地避过了不少绝逼能将他们一口吞掉的危险“绝地”。
但除了“埋葬山谷”这种大手笔设伏,草原部族还挖空心思搞出来无数不太费事也不需要人去盯着的小型陷阱,这些东西就很防不胜防了……任月熊将军巴泽尔再小心周到,进入西南地区的第三天,两熊联军依然不可避免地损失了几十名战士、多出来几十个伤病员。
当黑熊部队在峡谷里被坑得欲仙欲死时,行军到一片桦树林中进行休整的两熊联军,气氛极其低迷,士气非常糟糕……
这个季节草原上不少溪流已经断流,而流动地下水不是本地人一般很难找到,在取水上吃了两次亏的两熊联军只能取用桦树汁解渴;但在现代被当成健康饮品的桦树汁吧,没加工过的情况下,是真的好喝不到哪去,巴泽尔捏着鼻子灌了一大口,差点没吐出来,一脸糟心地把水囊挂回腰间,强打精神起身,走向白熊将军伍德。
斥候队因各种防不胜防的陷阱损失惨重,两位将军已经不敢随便放人出去,商量了几句后伍德留下坐镇,由巴泽尔来亲自带队狩猎。(重压之下,俩将军关系日渐和谐……)
当巴泽尔领着三十个战士走出桦树林,准备吩咐大伙儿稍稍散开寻找野兽足迹时,一阵特别撩人肠胃、让人瞬间口水满腔的食物香气飘了过来。
联军战士纷纷用力抽了抽鼻子,一个个看向巴泽尔将军,脚尖已经不自觉地对准香气飘过来的方向。
巴泽尔没有让战士们失望,沉声道:“过去看看。”
巴泽尔将军自然不是连口腹之欲都忍不住,而是这几天来一直被敌人设置的陷阱坑、却连敌人的毛都看不见,他早就怒火熊熊、恨不得随便抓着谁猛踩一顿了!
绕过大片灌木丛后,在一片低矮山包的背风面,巴泽尔将军与联军战士们看见了……一处熊熊燃烧的篝火堆,三头并排串在烤架上、涂满调料、烤得表皮金黄滋滋冒油的猪仔,以及四、五名一脸惊愕地朝他们看过来的成年猫族。
不用巴泽尔将军招呼,联军战士们便如狼似虎地扑了上去。
这几名成年猫族比他们动作更快,迅速弹了起来、玩命地朝远处飞奔。
然后……巴泽尔将军便眼睁睁地看着联军战士们冲向篝火堆旁的烤架……
“不准碰!给我追!!”巴泽尔将军气得掐大腿。
奈何这么一耽搁,那几名成年猫族早就跑得没有影儿了……
追击失败的联军战士们倒回来,眼巴巴地望着烤架上三头香气弥漫的烤猪仔。
巴泽尔将军气不打一处来:“别看了,这帮混蛋草原人的东西不能吃,教训还没受够吗?!”
言罢上前,将烤猪仔踢进火堆里,还细心地把那群猫族故意留下的香料调料也全抓起来往火堆里扔。
联军战士们痛苦地将视线别开……
以这个世界的民生水平,月熊和白熊都能算得上小康——白熊的粮食紧张点,但也没说就得忍饥挨饿,跟十年前的雪狼族比起来绝对算得上物资充裕。
身为部族中的战士,联军战士们的日子也比普通族人好过得多,不至于见了吃的就迈不动脚。
但问题是……在草原上餐风露宿一个多月,再见过世面、再不眼皮子浅,对这种香料充足到让人口水狂流的美食也很难坐怀不乱……
巴泽尔带人抓了几头猎物回到白桦林,安排人去处理食物后习惯性地大略点了下人头,发现有个应当换班回来的巡逻队一个人都没见着。
俩将军一头冷汗地分头带人寻找,直到月上中天都没找着……
这期间,被严命要求只在确认安全的白桦林周边巡逻、不准走远的巡逻队,又消失了一队……
利用简单的美食陷阱前后抓走百把人的猫族:“真轻松!”
要不是火炎部那边要求他们行动必须优先注意安全、不准浪,这帮大猫搞不好会直接跑到敌军面前当面甩美食陷阱,而不是偷偷摸摸地朝离开大部队的巡逻队下手。
黑熊将军已经变成阶下囚的第二天,人数已经缩减到七百余人的两熊联军,麻木而焦躁地走进猫族农庄的农场区域。
总算是看见草原部族耕种过的农田,俩熊族将军好悬没当场泪流满面……他们可算是逮着敌人的踪迹了!不是无头苍蝇般地跟看不见抓不着的敌人作斗争了!
当雪狼族、猫族组成的大军在收割后的农场那头亮相,一字排开的狼骑兵大队正中冲锋、骑着同族(呃……)的猫族魔法师们分列左右为狼骑兵护卫侧翼、如山的军阵冲杀过来时,才刚高兴到泪流的俩熊族将军瞬间亡魂大冒……
两小时后。
一照面就被冲散、然后给三倍于己方的雪狼族&猫族有意地分割成数块、再围起来胖揍、围追堵截地抓捕,最后糊里糊涂成了阶下囚的俩熊族将军被五花大绑,提溜到火炎部北区指挥部前线临时基地。
萧云、肖恩先生、霍奇森、红叶、阿瑟族长等指挥部成员神色怪异地围着俩狼狈不堪的熊族将军打量。
“你们就是进攻我们火炎部的主力部队?”萧云困惑地问俩敌军大将。
巴泽尔愤恨地盯着他,伍德则仰起下巴,一脸的不屈。
“真的只有你们?没有其他部队了?”萧云又追问,满脸的不可思议。
巴泽尔“呸”了一声,怒骂:“阴险狡诈的鼠辈!”
伍德冷哼一声,满脸的不屈。
“这也太奇怪了……北区那边都有近三千人的小股部队入侵,怎么我们这边只有这么点敌人?”萧云抓抓头皮,看向肖恩先生,“肖恩先生,你放出去查探的亡灵士兵确实没有看到其他部队?”
“确实没有。”肖恩先生也很奇怪,“我以为他们是先锋军,特意让亡灵士兵在他们走过的路线上等了三天,但确实没有后续部队跟过来。”
红叶从旁补充:“咱们安排在各个陷阱点蹲守的小组,也是直到今天都没有发现大部队跟进。”
“会不会,敌军大部队迷路了?跟他们的先锋军走散了?”阿瑟族长猜测。
被当成先锋军的巴泽尔&伍德:“……”
这帮草原人的话透露了两个很重要的信息:一是黑熊部队也失利了,二是规模比两熊联军这一路要大得多的黑熊部队,被这帮草原人当成了“小股部队”。
白熊将军伍德高傲的头颅悄悄低了下来,眼神儿极度惊悚地看向同僚。
原本一脸愤恨的巴泽尔,惊愕之情溢于言表……
一直仔细地观察着他俩反应的萧云,露出了个特别古怪、特别一言难尽的表情。
“我说……你们该不会就只是这点人吧?”萧云抽着嘴角道,“从中部绕路过来进攻我们火炎部本部的就你们这点人……从海岸线进攻味精厂和蛇部的,就那支不到三千人的黑熊部队,没其他人了,是吧?”
“……”巴泽尔&伍德一言不发,就是他俩那一脸的不堪暴露了很多东西。
于是肖恩先生、红叶、阿瑟族长等人,也露出了一言难尽的表情。(面无表情的霍奇森:其实我也很震惊)
“这么说来,草根族长他们那儿对上的才是大部队?”阿瑟族长哭笑不得。
“呃……味精厂确实是最暴利的产业,可能敌人以为火炎部的重要人物应该在味精厂那边……”肖恩先生神色诡异地。
红叶蛋疼欲裂:“这叫什么事啊!咱们暂停大运河工程、又停了丘陵新区生产,费尽心力搞了一大堆布置,就是陪人玩过家家的吗,来这么点人就想抢我们,兽皇到底是在想啥?”
要求全部人员全力备战的萧云,盯着俩臊眉耷眼垂头丧气的熊族将军看了半天,千言万语化成一句话:“尼玛……这不叫隔着门缝看人,这是给人趴在门脚从下面看我们了……”
月熊将军巴泽尔猛然抬头,他内心也有千言万语,就是没法子组织成语言,只能用悲愤的表情表达他的愤慨——要不是你们玩弄无数险恶花招坑得咱们精疲力尽士气全无,你倒是看看咱们能不能打!!
以熊族的战斗力,两股部队共四千人的远征军其实也不算兽皇太轻视火炎部……搁十年前,这两支部队分头杀进草原,不跟虎族刚正面的情况下绝逼能把草原捅个对穿再胜利会师。
但是吧,所谓时移世易——东部、中部的部落给吸收了不少转移到火炎部来,避开牛头人行军的熊族部队这一路上就很难遇到散居部落、以劫掠补充军粮和辅兵人手。
好容易一路靠着狩猎杀进西南部,火炎部还没给人家养精蓄锐满状态上战场的机会……要么是空着肚子被炸过被烧过又箭雨洗澡了才和火炎部交上手,要么是给折腾得神经紧绷精疲力尽后给三倍于己方的大军骑到脸上打,这要还要求别人发挥出战斗力,那就十分不厚道……
显然,萧云是不会给敌人“虽败犹荣”的机会的,别人都特嘛打到家里来了讲个屁的战场正义、战斗荣誉,正如他对圣布里奇的战争建议,管它阴招阳谋,管用就是好套路~!
熊族将军的嘴巴撬不开,火炎部便从小兵入手,分别从不同的熊族战士口中获知兽皇派来草原的军队确实只有这两支后,火炎部便解除了全民战备状态。
一是收回散开到各处陷阱蹲点的灰矮人和地精、送回丘陵新区开工,二是让召回来的战士们别浪费机会抓紧时间分组训练对抗,并从参加此次战斗的蛇族&猫族战士中选了一部分编进“正规军”——这次的家园保卫反击战虽说有点雷声大雨点小的嫌疑,但好歹也是一次成功的凝聚人心大动员,在战斗中有过优秀表现的蛇族&猫族战士,应当给予正式编制、获得与雪狼族战士同等的荣誉待遇。(此前只有猫族魔法师享受正式战士待遇)
反正以火炎部现在的财力,多供几百个脱产战士完全木问题……何况这些战士并不是完全脱产,需要他们做事儿的时候一样得干活。
搞定了自家的事儿,接下来才是战俘的安置问题。
进攻火炎部的两熊联军虽被狼骑兵大队正面骑脸,但好歹没挨炸也没挨烧,战损要比黑熊部队低得多,除一路上陷阱中损失的人手和少量当场死亡的战士,活着成为战俘的共有八百二十余人。
这八百多人在猫族农庄外的临时安置点关了两天、只给最低限度的水米供应、晚上才给烧炭盆取暖,待北区指挥部将黑熊战俘送到火炎部后,这群人才得以从临时搭建的简陋草棚转移出来,送往火炎部跟他们的老乡汇合。
火炎部的猫族安置点“吸收转化”工作做的不错,大部分猫族已经拥有自己的房屋搬了出去,空出来的房子刚好用来当“战俘营”——火炎部可不缺大棚,这些房子没急着改装。
烧着火炕、比之前呆的草棚子暖和了许多的战俘营营房中,三位戴着沉重镣铐的熊族将军在雪狼族战士的押解下“胜利会师”,面面相觑,气压低得让人窒息……
“咱们房子不够,重伤员十人住一间,轻伤员二十人住一间,你们没受伤的就挤一挤,三十人一间。”分配营房的秋拿着个本子过来,见面先解释了一下战俘营的安置情况,然后问,“你们的重伤员需要人手照顾,你们几位将军看看,让谁去照顾你们的重伤员合适?要手脚灵活耐心细心的,粗心大意的不行。”
“……”三位将军一言不发。
秋正色道:“请几位端正态度,配合一下我们的战俘安置工作。这个天气里重伤员的伤口倒是不容易恶化发炎,但是吃喝拉撒方面却很成问题,如果没有人贴身照顾,这些重伤员可能活不过这个冬天。几位都是熊族的高层领导者,不能坐视自己的族人明明有机会活下去却放任他们躺在炕上等死吧?”
话都说到这个程度,三位熊族将军自然没法继续装深沉,只得配合着这名一脸严肃的兔狲、臊眉耷眼地推荐了一批“护工”出来。
秋把他们报出的名字记下,这便离开去各个营房找人。
负责看押战俘的雪狼族战士解除了叁将军的手铐、只留下脚镣,叮嘱他们三位与同屋的二十七人好好相处、不要打架,又对不用戴脚镣过日子的普通战俘战士们声明同屋有人打架其他人不制止的话一屋子的人都要扣口粮,这才关上门退了出去。
一屋子的俘虏在昏暗的营房中沉默相对,安静了很久,很久……
看押战俘的雪狼族战士们在各个营房间巡逻,路过关着叁将军的屋子时,战士们都会凑近窗口听一下。
“没有吵架呢!”一名雪狼族战士惊奇地,“听草根族长说那个黑熊将军关在味精厂时闹了好几天,移交过来时还叮嘱我们看仔细点,没想到现在这么老实。”
“之前只有他一个是将军,现在一屋子三个将军,谁也特殊不了,当然就老实辣。”另一名雪狼族战士理所当然地,“没听草根族长说嘛,当时给他和熊族战士一样的食物,他都要发脾气呢。”
“很奇怪诶,为什么和别人吃一样的东西就要生气呢?”最先说话的那名战士拍拍手,和同伴一块儿继续巡视营区。
“难怪你社会科总是不及格,年年都要重修。咱们草原以外的地方,很多人是讲究待遇要符合身份的,如果给不同身份的人一样的待遇,对于他们来说是很不礼貌的事……”
“别说了别说了,我听到这个就好头痛。麻烦死了,就不能大家都一样吗,要学习要背要记的东西够多了,还要费脑子记这些玩意儿烦不烦啊!”
两名战俘营看押战士的脚步声渐渐远去,关着三位将军的营房内,气氛更加低沉、更加压抑,还多了一丝丝难以描述的尴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