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危机办的秦戈,直接开车前往高天月的家。
他只记得以前秦双双带自己来过,每次进高天月的家门,高天月总会跟妻子在门边等着他们,二话不说先往秦戈脸蛋上摸一把:“这小孩真俊。”
高天月老把“高叔叔是看着你长大的”这句话挂在嘴边上,其实也没说错。他不仅认识秦双双,也认识秦戈的父亲杨川和母亲温弦。鹰隼支队里的不少人,当初都是高天月审核之后才放进危机办的。
虽然来过,但具体的位置地点秦戈却不大记得住了。他在路上兜了两圈才找到这个联排别墅区的访客入口。
把车停稳之后,秦戈理了理一会儿要跟高天月谈的问题。虽然都集中在卢青来和谢子京身上,但他还是斟酌了很久。高天月是他们这边的,他也想查出鹿泉事件的真相——这只是秦戈等人的猜测,他不敢肯定。
高天月这样的人太复杂了,秦戈没办法轻易地相信他。
循着记忆来到一栋小楼前,秦戈给高天月打了电话,但他没有接。在小院前徘徊片刻后,秦戈按下了门铃。
高天月妻子从商,生意做得很红火,今日恰好在家便匆匆出来给秦戈开了门。她许久不见秦戈,亲热地问了几句近况,脸上却始终挂着没能掩藏的忧虑,不时回头看向二楼。
秦戈随着她进了家门,才踏入玄关就立刻听见楼上传来高天月愤怒至极的吼声:“那你现在就滚出去!”
随后便是一声重重的闭门声。有人快速走了下来。
秦戈和高天月妻子面面相觑,两人脸上都有些尴尬。
高术大步跨下楼梯,在沙发上抓起自己的外套,瞥了秦戈一眼。秦戈不敢擅动,他面前是一个暴怒的哨兵。
“你要去哪儿!高术!站住!”高夫人拉住了高术的手,“你爸爸说的都是气话,你听听就算了,怎么还放在心里呢?”
“我听十几年了。”高术挣开她的手,“他让我走,我就走呗。”
“你又要伤妈妈的心吗?”高夫人急急跑过去,挽着高术的手,“擅自在外面释放精神体本来就是你的不对,你也知道你的精神体很吓人。那可是晚上啊,还在危机办附近。你是生怕别人看不到那东西是吗?还是生怕别人不知道你是危机办主任的儿子,故意去丢他的脸?你以前不是这样的,现在怎么连认个错都不肯了?”
“我哪儿错了?”高术转头看着自己母亲,“哨兵和向导的精神体在什么地方释放,本来就不受限制。普通人是看不到的,看得到的人自然也知道那是什么,谁会在意啊!刑侦科值班的人发现了,也就那么随口跟他一说,是他自己要上纲上线的!”
高夫人终于也生气了:“你本来就不应该把它放出来吓人!”
“……妈,我知道你也不喜欢它。”高术甩开了她的手,“不用再说了,没有意义。”
他离开了。
秦戈站在客厅,下意识抬头看向楼梯。高天月穿着家居便服站在楼梯上,盯着敞开的家门,冲正要追出去的妻子大吼:“不许追!让他走!”
秦戈从未见过高天月生这么大的气,一时间只能原地站着,连跟高天月打招呼的时机都没能找到。
高天月甚至没看到他,转身又走回二楼,片刻后才噔噔噔跑下来:“秦戈?”
“高主任。”秦戈尬笑一声。
高天月脸色阴晴不定,似是因为被秦戈看到了真正丢脸的瞬间,他显得有些不快。
“上来吧。”
秦戈连忙对高夫人点头致意,顺着楼梯快步追上了高天月。
打开书房的门,高天月阴沉沉地说:“让你看了笑话。”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秦戈程式化地回复一句。
高天月被他的回应弄得笑出声来:“行了,知道你不会说场面话。坐吧。”
他自己喝着茶,顺手给秦戈递了一瓶水,随后走向书桌,在桌面下方摆弄了一阵子。
秦戈听到书房唯一的窗户上传来轻微的嗡嗡声。
“可以说了。”高天月走回来坐在他面前,拨了拨稀疏的头发,“现在这个书房是隔音的,谁都听不见我们交谈。”
秦戈愣住了:“……你被监听?”
“你跟秦双双生活这么久,你不知道?”高天月冷笑了一下,“凡是特殊人类管理机构的高层人员,全都被严密监控着。能飞来飞去的小东西可太多了,我总要提防的。在单位还好,到处都是人,来路不明的精神体很容易被发现。但在这儿,人少,树多,有什么鸟儿雀儿虫啊蝇啊,在你窗子外头一趴,你根本发现不了。”
秦戈心中沉沉一坠:高天月能帮的忙很有限。
或许正因为这样,高天月才要想方设法把他们四个人凑在一起。
秦戈把谢子京“海域”中的废墟和他们对卢青来的猜测全都告诉了高天月。
“我很信任卢青来,要不是这样也不会把他选为高考检测的人选。但说到底,我信任的不是卢青来本人,而是曾经给卢青来海域做过检测的章晓。”高天月看着秦戈,“章晓说卢青来的‘海域’没有问题,那当时就必定没有问题。”
……当时。秦戈立刻捕捉到了他说的这个词。
“卢青来如果真的试图做摧毁和重塑人格的实验,这个念头和他所做的事情一定发生在章晓巡弋之后,也就是他考取精神调剂师之后。”高天月沉声道,“你回去之后好好再查一查这个时间,他接触过什么人,发生过什么事。”
秦戈点点头:“谢子京呢?你觉得把他调到危机办来的时候,已经知道他的‘海域’曾被摧毁吗?”
“我不知道。”高天月很坦诚,“我所知道的,就是西部办事处那个曾经强行进入谢子京‘海域’的向导所说的话。他说谢子京的‘海域’不正常。”
“那……”
高天月深吸一口气,眉头微微蹙起,谈起了往事。
“秦戈,我知道我当上危机办的主任,你们全都不高兴。你们认为我是特管委空降下来的人,是过来钳制你们的。”他的手指不断轻轻敲打茶杯,“事实上,我是被突然调离特管委的。”
当年鹿泉事件发生的时候高天月仍在特管委工作,负责管理特殊人类的医疗事务。被列为高度保密项的鹿泉事件,他是在数日之后打算去拜访自己朋友时才震惊地得知,他们全都没有回来。在悲痛与愤怒之后,高天月试图接触特管委内部的鹿泉事件资料。他多次在会议上提出反对意见,认为鹿泉事件造成的死亡人数太多,至少在特管委高层内部必须有一个正式的调查通报。
秦双双引咎辞职的时候,高天月是持反对意见的。他在当日的会议上发表了一通自己的想法,赞扬了秦双双这么多年的工作,坚决支持秦双双继续担任危机办主任。始料未及,会议的最后一项议程,公布的竟然是他下调到危机办去当主任的安排。
“这么多年我确实没有放弃过调查鹿泉事件,但我也不能太明目张胆。特管委要藏这件事,肯定有重要内幕,我不敢乱来。”高天月沉默片刻后笑了笑,“唯一比别人多调查到的一点儿事情,就是谢子京一家人的意外事故。”
昏迷的谢子京是在极物寺外被发现的,那里距离鹿泉有十几公里。发现谢子京的是西部办事处的另外一批人,而不是去搜寻鹰隼支队的那一部分。鹰隼支队的尸体发现后,事件立刻上报危机办,并紧急列为高度保密项,因此两批人之间信息并不相通,找到谢子京的人根本没想过,这个男孩子会跟另外一桩绝密事件有联系。
事有凑巧。去年,一批从西部办事处送过来的资料抵达危机办,高天月心里始终记挂着当年的鹿泉事件,因此每一年拿到西部办事处的资料,他都会认真翻看。其中有一份事件报告引起了他的注意。那是一份度过了十年的搜寻期,直到去年才降级为普通事项的搜寻案件总结。
“说的就是当年谢子京父母在极物寺附近失踪的事件。”高天月解释,“按照特殊人类的管理规定,十年都找不到,失踪者才能按死亡论处。所以直到去年我才得知,那年8月7日的晚上,在鹿泉附近竟然还失踪了两个人,并且有一个孩子明显受到了伤害,导致记忆混乱甚至消失。”
高天月不能不激动:这几乎是这么多年以来,他唯一找到的,可能与鹿泉事件有关系的线索线索。
于是借着到西部办事处公干的机会,他终于接触到了谢子京,并且从办事处那儿得知谢子京“海域”不正常的事情。
“……所以你想尽办法把他带了回来。”秦戈心想,带到我身边。
“我跟他谈过好几次,谈话内容从来不涉及鹿泉事件,就只是问他想不想让‘海域’恢复正常呀?总部那边有个厉害得不得了的调剂师,他什么都能做到。”
秦戈:“……”
高天月:“有趣的是,他原本是不答应的。我以为他是不信任你,所以给他看了你的调剂师证书。他立刻就来了兴趣。”
秦戈想起来了,去年将近年底的时候,高天月确实曾急匆匆给他打电话,催他把调剂师的证书拍照发过去。证书上有照片,秦戈现在才明白,谢子京是因为看到了照片,才察觉高天月所谓的“厉害得不得了”的调剂师就是自己。
所以他过来了,带着满怀被虚构出来的爱。
秦戈没有把谢子京恋爱幻想的真相告诉高天月——但他几乎能确定,这种幻想应该就是别人放进去的,比如卢青来。
就像卢青来不断地在每一次巡弋的途中告诉谢子京:放下父母失踪的事情,别让它再影响你;冷漠一些,对这种无用的感情放淡一些,人会过得更轻松;那些令人痛苦的事情记不起来也就罢了,就这样活着也没什么不好。谢子京全都听进去了,他不得不接受卢青来所说的话。
“说开了就好了。”高天月脸上浮现了一丝温和的笑容,“如果能让谢子京的‘海域’恢复,说不定我们就能得知当夜鹿泉到底发生了什么。”
一个巨大的困惑在秦戈心里头滚动,让他不吐不快。
“高主任,你怎么就一定能确认谢子京目睹了鹿泉事件?”秦戈问,“万一一切都只是巧合呢?万一他是因为别的意外导致‘海域’受损,记忆混乱,他的父母也是因为别的意外而失踪的,根本和鹿泉事件无关?”
“谁都不能确定。”高天月坦然道,“所以我们才要抓住谢子京这个可能性,不是吗?”
秦戈终于捕捉到了那团困惑的线头:在他和高天月的对谈之中,高天月始终对卢青来和当年的变故给谢子京带来的伤害无动于衷,他只顾着琢磨鹿泉事件。
“如果……我能恢复谢子京的‘海域’,但恢复之后连那些他想要忘记的可怕回忆也全都会记起,这可能会导致谢子京‘海域’的崩溃。”秦戈盯着高天月,“即便这样,我们也还是要修复他的‘海域’吗?”
高天月毫不犹豫:“当然。”
秦戈:“他可能会因此……你没有想过这个最坏的情况吗?”
他说不下去了,这个可能性太恐怖,秦戈甚至不敢告诉谢子京。
高天月仍旧平静:“我没有考虑过。对我来说,最坏的情况不是谢子京发疯,而是我直到死也没能找出当年鹿泉的真相。”
他看了秦戈一眼,皱眉道:“别这样看我,是你太感情用事。”
秦戈闭上了嘴。他很想信任高天月,但他实在做不到。
面对沉默的秦戈,高天月开始谈起高术的忤逆和自己的无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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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术的健身房在一栋四层的小楼里,一二层是火锅店,三四层则被他全都租了下来,一层做健身房,一层是自己平时住的地方,连接着天台。
周末的健身房人并不多,拖家带口的父母和年轻人不是约会就是在家里葛优瘫,这时候到健身房是最容易抢占器械的。
高术直接奔上了四楼。他自从上大学开始就住在外面,相当自由自在。但想到和高天月的一顿争吵,他仍旧心中发堵。这气一路上已经散得差不多了,仍旧困扰着他的不是愤怒,而是别的东西。
高术掏出手机,翻动通讯录,直到找到唐错的号码。
【唐先生,今天来健身吗?】
直到他喝完了两罐啤酒,唐错都没有回复。
高术愈发烦躁起来。他在家里走了两圈,噔噔噔踏上铁质楼梯,上了天台。天台也是他的地盘,被他整治得如同一个随时可以接待宾客的地方。琴叶榕绿得令人心折,宽大叶片在微风和阳光里抖动。今天是罕见的好天气,风把雾霾和云都吹走了,高术在天台呆了一会儿,决定到楼下活动活动身体散散心。
打了半小时沙袋,高术发现健身房的姑娘老在他身边走来走去,一会儿溜到窗边的跑步机那儿,一会儿又嘻嘻哈哈往回走。
“今天还能看熊猫吗?”他听到有姑娘这样说。
高术眉毛一跳,立刻停手扶着沙袋令它停止晃动。
窗边一排跑步机和椭圆仪,正对着视野最好的地方。唐错在跑步机上运动。
高术闷不吭声地盯着他,从他的后脑勺看到背脊,视线顺着臀部和大腿,一直溜到脚踝上。
“唐先生,你来啦?”他运动面部肌肉,挂起营业笑容,朝着唐错走去。
唐错被吓了一跳,差点从跑步机上摔下来。他迅速按停跑步机,尴尬地看向高术:“教练,你好。”
高术:“我给你发了信息,你没有回。”
唐错:“手机放更衣室里了,我没带。”
高术:“原来是这样。很久不见你过来了,工作很忙?”
他笑得太好看,唐错只能盯着高术的眉毛回答:“忙啊,特别忙。”
高术点点头,笑。唐错也随着他点点头,也笑。
忙都是借口,唐错在躲高术,高术也知道唐错在躲他。但既然身为教练,他总要做些教练该做的事情:“热身完毕,我们上课吧?我今天没有私教课。”
唐错:“好吧。”
他随着高术走向私教区,开口问:“教练的学员多吗?”
“不太多。”高术去拿了唐错的个人档案,“他们都比较忙,来的时间不固定。”
“我上次看到了一个。”唐错说,“好帅啊。”
高术回头看他,似笑非笑:“你看到了谁?”
唐错说出了那个演员的名字。高术眉毛又动了动:“那是我好朋友。”
唐错点点头,脸上没什么表情。但在接下来的课程里他屡屡分心,而且又流了鼻血。吞了一颗抑制剂之后,高术按着他的腿让他做卷腹运动,唐错每一次起身,都感觉自己几乎要跟高术的脸碰上了,偏偏高术还一直看着他,用异常专注和认真的表情。
“坚持住!你的动作不标准!”高术低声说,“你现在放弃的话就从头做起!”
唐错哭笑不得:要是想做得标准,他感觉自己简直就要往高术脸上亲过去了。
……好吧,他心想,既然这样就把高术的脸当做目标吧。于是每一次卷曲腹部起身,他也都直直看着高术的眼睛,尽可能地靠近他,然后在几乎就要碰到高术鼻子的时候,再慢慢放松躺下来。
“……很好。”高术赞他,“动作很到位,非常标准。”
唐错:“……对不起。”
标准到位的动作让他的反应突破了抑制剂的药效,今天第二次淌出了鼻血。
唐错中止了课程,一个人坐在休息区里,沮丧又失落。已经傍晚了,高术见他情绪不高,知道他因为流鼻血的事情而害羞紧张,于是也不好继续逗他玩儿,便问他要不要上天台透透气,一会儿再回来继续练。
“透气放松对你的状态有好处。”高术用公事公办的口吻说,“一开始锻炼都这样,这是正常的生理反应,要不然怎么我们还准备这么多抑制剂,是吧?”
唐错:“不用了。我……我还是回去吧。”
他起身揉揉鼻子,片刻后转过身,鼓足勇气说:“教练,能退钱吗?我不上课了。”
高术心想当然不行!
但他脸上仍旧带笑:“我是老板,这个可以商量的。方便聊聊吗?天台就在楼上,视野很开阔,很漂亮。”
唐错一听他说可以退钱,防备心立刻就松懈了,糊里糊涂跟着高术上了楼。
“你住这里?”唐错大吃一惊,“你不是高主任的儿子吗?我听说高主任家是豪华别墅,你怎么不回去住?”
高术脸色忽然一沉:“你知道我是高天月儿子?”
唐错正在看墙上的挂的条幅,没注意高术话里的阴沉之意:“一开始不知道,但我同事后来告诉我了。”
高术:“……所以你不来上课?”
唐错一滞,尬笑两声:“也不完全因为这个。”
高术的脸色缓和了,低声说:“我是我,他是他。”
唐错看着朱敬一写的“赚钱慢是一种罪”发出傻笑,指着那幅字跟高术说:“我也挺喜欢他的字。”
他没听清楚高术的话,高术冲他笑笑,显然心情松快了许多。唐错心想,教练情绪也很善变,跟白小园似的。
“这儿都是我自己布置的。”高术带着他走上铁质楼梯,推开了门,“天台是我最喜欢的地方。”
暮色四合,偌大的北京城被苍黄橘红的晚霞笼罩。一群归家的鸽子在天边飞掠而过,轻巧转了个弯,擦着杨树高高的树梢往远处去。树梢上原本搭着个鸟窝,此时已经被绿色的枝叶彻底护拥起来,彻底看不见了。
人声与车声远远传来,不知谁家孩子在看小猪佩奇,乐声很大。一个彩色的风车插在对面楼的窗户上,随着晚风一圈圈转动。
高术扭头看唐错。唐错俯身趴在栏杆上,年轻的脸庞被夕晖照亮,笑吟吟的眼睛里闪动着金色的亮光:“这儿比跑步机那边的视野好太多了。”
能得到他的赞赏,高术不自觉地笑了笑。
“我跟我爸关系很恶劣。”高术忽然说,“他不喜欢我出来住,也不同意我做这个生意。不过归根结底,最大的原因是他非常讨厌我的精神体。”
还在看风景的唐错一愣,心想我上来不是为了散心的吗?怎么突然谈起了这么沉重的话题?但谈话的人是高术,唐错很有兴致接话和探问:“为什么?”
“我的小鱼很丑。”高术笑了一声,手肘撑在栏杆上,和他站得很近,“我很少听人赞过它,就连我的妈妈也不喜欢它。”
你的小鱼……你的小鱼到底是什么东西?唐错自从见识过毕行一那头变异的章鱼之后,觉得世界上所有正正常常的精神体都好看得不得了。
但想到小鱼,他紧接着想起了那头巡弋夜空的巨鲨。
“我见过一个精神体。”唐错凑过去,很热情地跟高术说,“长得确实不算好看,它的鼻子特别长……那个是鼻子吧?脸也是皱巴巴的,但它是一条很大很威武的鲨鱼。”
他抬手在布满晚霞的天空里比划着。
“我觉得它非常漂亮,它是一条大鱼,或者你也见过的。”唐错看着天空,落日沉入了楼群之中,夜色从东方爬入天幕,“它游动的时候很美,很优雅,像统领天空和海洋的王者。”
高术侧头看他,唐错一时间分不清他是笑或是怀疑。
“我对它的主人很好奇,它总是在晚上像巡游城市一样出现,晃荡一阵就消失了。”唐错不得不竭力解释,他恨自己的表达能力太拙劣,无法跟高术传达自己心中震撼之万分之一,“我跟你说过的,它救过我一命。我一点儿都不觉得它难看。”
高术:“看来你很喜欢那条大鱼。”
唐错抿了抿嘴,遗憾地低下头:“但是见它需要很大的运气。”
“所以,你想见的是它吗?”高术指着自己头顶。
唐错一愣,立刻抬头。
充沛的雾气从高术身上腾跃而起,似兽,也似一条大鱼。雾气被落日光辉照成了灿亮的金色,那团蓬勃金色,最后在天台上方的天空中,凝聚成为一条唐错曾见过两次的巨大鲨鱼。
它被一个透明的水性保护罩笼在当中,小眼睛看向唐错,冲他轻巧地甩了甩尾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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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事之外的小剧场:
熊猫:我打滚给你看!
鲨鱼:我游泳给你看!
熊猫打滚打滚,鲨鱼游泳游泳……
白小园:你们不是谈恋爱吗!搞什么马戏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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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鲨鱼就勇有了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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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踢阿娜、琼uuu在摸叽、花花的马甲、冷杉、yazalea、锅、大脸妹苓仔、鹿犹泣、琼uuu在摸叽、皓皓不是小甜饼、蓝波大人、一口一的雷,么么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