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
窗外的雨滴淅淅沥沥,春雨来得甚急、甚躁,可还是滋润着万物,细润无声。
一时间天地间平添凉意。
棠宁被桎梏在他怀里,心底仿佛有一道电流经过,耳根子都是软的。
都说男人在床上没下限是真的。
要不然穿着军装的程怀恕清冷正经,怎么这会儿就什么荤话都能外蹦。
棠宁嗔怪他一句:“程少校,你是不是……太没下限了?”
小姑娘眼波流转,关了水龙头,抽了几张纸把指节擦干净。
盥洗台前的镜子里,她这般模样倒有些娇嗔的意味。
程怀恕的双手还撑在洗手台上,笼罩着她娇小的身躯,近在咫尺的就是一股子奶香味儿。
他故意作恶,西裤下包裹着的长腿如剪刀般锐利,往前贴合一步,两人间的距离彻底没了缝隙。
棠宁当然感受到了什么。
他不止一次的暗示,还有迷糊间试探到的尺寸,都在提醒着一个事实——
这个时候的程怀恕很危险。
像是伺机出动的猎豹,就等着把小兔子叼回家。
程怀恕难免哂笑,在她耳边反问说:“这就没下限了?
那等到之后盖戳了怎么办,嗯?”
他宽大的手掌掌控着身前人的细腰,似乎是要把小姑娘揉进骨髓里。
顿时,棠宁福至心灵。
程怀恕指的盖戳就是结婚。
老男人就是老男人,想得还挺远。
棠宁机械地将纸团扔进垃圾桶,又喃喃地叮嘱道:“叔叔,你自己解决下……”
说完,她还给浴室门关上了,完全留给了他独处的空间。
程怀恕稍愣了下。
小姑娘的思路特别跳脱,意思是如果忍不住,他就靠自己手动解决。
真是拿她没办法。
自己待在浴室里,用一个词儿来形容,就是索然无味。
等完全消了火,他拧开门把手,随之走了出去。
棠宁觉着这身衣服没法儿穿了,只能又换了套贴身衣物和睡裙。
出来时,她将长发扎成丸子头,正划着手机屏幕。
眼睫垂下,神情专注。
程怀恕神色淡淡地靠过来,下颚搁在她小巧的肩头,附带问道:“看什么?
这么认真。”
棠宁不急不缓道:“不是还没吃晚饭吗?
我点个外卖。”
他直接捞过手机,阻止了小姑娘接下来的操作,跟个老父亲似的交待说:“少点外卖,对身体不好。”
爹系男友,关心起来无微不至是真的,限制也确实多。
手机在他手里黑屏了,再摁亮,程怀恕发现要输密码。
他理直气壮地问:“手机密码是什么?”
棠宁不置可否,坦诚道:“1553。”
程怀恕琢磨了下,眉峰一扬:“为什么是这个数?”
不像是生日,也不是任何的纪念日。
“是从你离开那天到我们重逢,中间隔的天数。”
棠宁一字一顿地说完,侧过头,笑吟吟地迎上他视线。
后面的话她没说完。
平心而论,从重逢的第一眼开始,她就知道分开后的四年里,自己没有一天忘掉过程怀恕。
程怀恕摸了下眉梢,温情脉脉,他将人拥入怀中,口吻笃定:“接下来用一辈子来偿还。”
如果久别是遗憾,那么重逢后的余生就作为全部的馈赠。
既然不让小姑娘点外卖,剩下的出路就是自己做晚餐。
程怀恕单手抄兜:“家里还有菜吗?”
棠宁拉开冰箱门,发现空空如也,窘迫地说:“好像没了。”
话音一落,门口传来一阵钥匙拧门的声音。
棠宁眼皮一跳,嘟囔说:“应该是夏桃回来了。”
程怀恕大喇喇地坐在沙发上,一点儿不避讳:“这回我可不躲了。”
反正夏桃知道两人关系,成年男女发生点儿什么再正常不过。
说时迟那时快,夏桃拎了条袋装的新鲜鲫鱼进来,刚想说的话在看见程怀恕后噎了回去。
夏桃眼睛睁得圆溜溜的,小心翼翼试探道:“我打扰到你们了?”
看着两人都穿得睡衣,而且格外平整时,不待棠宁解释,夏桃已经脑补完了是怎么一回事。
她了然,淡哼了声:“看来是完事儿了。”
棠宁:“……”
夏桃口无遮拦的毛病,弄得人真是想凑上去捂住她的嘴。
程怀恕笑着从沙发上站起,颔首跟夏桃简单地打了个招呼,随即建议说:“你们都没吃饭的话,那这餐饭就我来掌勺,不介意吧?”
夏桃求之不得:“程少校亲自来做晚餐,我们的口福。”
他睡衣纽扣微敞,踱步至厨房,浑身多了几分居家的气质。
见程怀恕在厨房忙活着,夏桃连忙朝棠宁勾勾手,“你们今晚全垒打了?
别忘记做措施……”
这回棠宁是真上手捂住了夏桃滔滔不绝的嘴。
小姑娘眸光闪烁,双颊颜色异常的红,无奈道:“桃子,你怎么满脑子都是这事儿?”
夏桃瘪了瘪嘴:“敢情你们家程少校跟你待在一起时,脑子没想过这事儿?”
棠宁无语凝噎。
但也摸清了夏桃的本质,就是个嘴嗨王者,实际上也没体验过。
亏得两个小白能在这方面聊起来,说得还挺像那么回事。
厨房内,程怀恕关了火,鲫鱼豆腐汤、家常土豆还有道清炒白菜全部装盘好,几道菜大功告成。
棠宁过来帮忙端菜,看着菜的成色就食欲大开。
夏桃坐在餐桌前,礼貌性弯着唇角:“感谢程少校的款待。”
他侧过头,半开玩笑地问:“这不是你们的房子么?”
夏桃打着圆场,开怀地笑道:“还要客人来款待主人,那我就算是沾宁宁的光了。”
这话棠宁没办法反驳,只能扒了一筷子饭,神色乖软。
程怀恕挽着袖口,又给小姑娘舀了小半碗鲫鱼豆腐汤。
他说过要给她养胖点,就肯定会身体力行地实现。
棠宁用勺子小口尝了下味道,果然是鲜美味浓,忙不迭夸赞说:“好喝的。”
所以说程怀恕在厨艺方面对她简直是碾压式打击。
程怀恕撑着手肘,跟哄小孩儿一样照拂道:“那就多喝点儿。”
晚餐吃完,他洗了一次的衣服烘干的差不多。
毕竟这是两人合住的地方,时间一晚,程怀恕肯定不方便再待下去。
临走前,程怀恕捏着她软乎乎的脸颊,停在了离她的唇一厘的位置,声线柔软:“晚安,早点睡。”
等到门关上,夏桃揉着吃撑的肚皮,感慨说:“宁宁,看来我们合住不了多少天了。”
棠宁把碗筷收拾到厨房,不解地问:“怎么了?”
夏桃一副胸有成竹地模样:“你看程怀恕那老男人的劲儿,肯定拼命要把你往窝儿里叼呢。”
老狐狸和小白兔一下子栩栩如生了起来。
棠宁觉得这画面挺形象,乐不可支地笑了会儿。
下了楼,春雨稍歇。
地面湿漉漉的,全是积水,泛着粼粼微光。
路灯下,男人浑身像镀了层光。
程怀恕驻足在水洼前,笼着掌心,点了根烟。
火光跳跃,印在男人清隽的眉目间。
不多时,他接到了程旭的电话。
程旭率先开口邀约道:“小叔,有时间见个面?”
两人的交集其实并不多。
不用多想,肯定是为了棠宁的事儿。
程怀恕掸了掸烟灰,没什么顾虑般果断应下:“行啊。”
他眼皮微抬,吐出口烟圈,夹在指间的那根烟无声地燃烧着。
从他跟棠宁在一起时,就知道迟早有这么一遭。
都是男人,彼此的心思肯定最为了解。
既然程旭不甘心,那就来会一会。
程旭跟他约在了一个台球厅见面。
像这种地儿程旭谈应酬多,也算常来,打台球的技术就此磨炼出来。
台球厅光线敞亮,装修偏奢华,一看就是富家公子惯来的“销金窟”。
程旭今晚直接把这地方包了场,在程怀恕来之前,只能看见西装革履的男人攒足了劲儿自顾自地打着台球。
一杆接着一杆,像是蕴藏着暴风雨,发泄着心中的什么不满。
不过一见面,两人就跟普通的叔侄一样,和和气气地打着招呼,落在外人眼里没半点儿不妥。
殊不知其下的暗流涌动。
程怀恕选了根顶好的台球杆,枫木材质的,很衬他沉敛的气质。
一明一暗间,两个男人分出完全不同的气场,一个野性下包裹着沉稳,一个斯文内掩盖着不羁。
“不是说玩儿台球么?
那直接来吧。”
程怀恕来到台球桌前,活动着手腕。
程旭眉间一沉,维持着表面的平和:“小叔常年在部队,对台球应该不算太熟悉吧?
不用听一下规则介绍?”
“入伍也玩儿过,就是多年没碰,难免手生。”
他掂量了下台球杆的份量,背脊微弯。
弯腰、瞄准,再到最后的推杆动作,一套下来动作到位,可以说是行云流水。
说的再多,不如直接战场见。
这就是程怀恕的准则。
台球厅内安静到落针可闻,程怀恕靠在台球桌旁,神色分明倦淡,但眉目深邃,稍微多对视一会儿,就能感受到油然而生的凛冽感。
“小叔是长辈。”
程旭扯着唇角,摆出谦卑的派头,“那就先来吧。”
很明显代表着这一局由程怀恕来开球。
程怀恕试了会儿台球杆的手感,敏捷地轻盈出击,开球顺利完成。
程旭扶着金框眼镜,观察了下各个球的位置,评价说:“小叔自谦了。”
起码程怀恕的技术不是玩儿过的程度,看那架势,也像是练过一阵子。
别的不说,程旭在台球方面还是有自信与程怀恕一较高下的。
程旭气息一定,随即将瞄准的号码球一杆入洞。
一来一往之间,球桌的局势愈发胶着。
桌上能打的球剩的寥寥无几,程旭倏然间开口问:“宁宁最近还好吧?”
还真是沉不住气先问了。
程怀恕边击球边回话说:“小姑娘挺好的,今晚我还过去给她做晚餐了。”
场上,双方各剩一个号码球和最后要将之击落的八号球。
现在轮到程旭击球。
他摁着球杆,心思却已然游离:“你们两什么时候在一起的?
到西南去的那一趟?”
球杆一偏颇,球的行进轨迹全然改变,停在了桌沿一角。
闻言,程怀恕不语,专注于局势,将己方最后一个白球击中。
台球蜿蜒,一路滚入袋中。
程旭的身形一僵,缓缓吐出口气,脸色不大好看:“小叔还真是会见缝插针。”
这话不知是评价他方才的球技,还是别的。
程怀恕昂着下颚,擦拭了下球杆。
这个时候,他才有心思回程旭的话,只不过眼底笑意不甚明朗,话里软中带刺:“差不多吧,比你想的要早一点。”
程旭不动声色地刺探:“所以……你们进展到哪一步了?”
不待回答,程怀恕直接将最后的八号球击落。
胜负已分。
程怀恕的面上看不出来一点儿赢了的喜悦,气定神闲地警醒说:“虽然还没到那一步,但我可以事先提个醒。”
他将球杆归位,眼底投下淡淡的阴影,丝毫不客气地反将一军:“程旭,你知道破坏军婚是什么罪名吧?”
程旭早已满盘皆输,无话可说:“……”
过了几日,天气总算放了晴。
棠宁依照规定去舞团训练。
上次的舞蹈比赛她临时变卦没去,现在团里排好的主位人选是秦潇潇。
团长神情复杂,跟她商量说:“棠宁,你只能暂时做替补了。”
棠宁不以为意,认定说:“没关系,替补也可以的。”
无论在哪个位置,主位也好、替补也罢,做足自己份内的事才是主要。
抱着这样的信念,即使秦潇潇冲她翻了数个白眼,趾高气昂地从她面前经过,棠宁都懒得理睬。
练完基本功,她又穿着舞蹈服把走位的定点复盘了一遍。
直到暮色已至,棠宁收拾完东西从演出团室内出来。
程怀恕靠在车门边,神色疏懒,冲她招手。
小姑娘跑过去,惊喜道:“你怎么过来了?”
程怀恕解释说:“队里说要聚一聚,我来接你过去。”
她转过身,他正好从身后抱过去。
男人身高腿长,背脊一弯,下巴蹭着小姑娘的颈窝。
太黏人了。
没想到老男人谈起恋爱来也这么黏人。
棠宁挪了挪唇,拖着强调问他:“干嘛呢?
光天化日之下的。”
程怀恕不撒手,慢条斯理地反问:“我自己女朋友,不给抱了?”
见演出团的人一前一后地出来,小姑娘害羞地挣扎了下,忍不住规劝:“回家抱。”
程怀恕装作伤口在抽疼,捂了下之前包扎的位置,语气也配合得像模像样的:“有点疼。”
男人眉间微拧,似乎很痛苦的样子。
果然,棠宁心软了。
她眼眸一眨不眨的,任由他抱着,嗓音低软:“还疼吗?”
说实话,小姑娘现在这般,很像小时候抱着喜欢的玩具熊。
这时候的程怀恕毫无下限,又思及程旭前几天的挑衅行为,讨债般释放占有欲:“抱一下就不疼了。”
正欲拍开他作乱的手,秦潇潇像个不速之客闯入两人的世界。
她在棠宁面前的张扬不复存在,娇娇软软地喊道:“程少校,你怎么在这里?”
程怀恕将怀中人的细腰揽紧了一分,格外疏离地瞥过去一眼:“我来接我女朋友。”
秦潇潇气急败坏又无可奈何,只能看着那辆车绝尘而去。
队里的聚餐选的是军区旁边的一家老字号招牌。
老板跟他们都是熟识,打着招呼说:“好久没见喽。”
众人早就等候多时,见程怀恕把小姑娘接过来,纷纷打趣说:“程队才是真正的妻奴啊……”
棠宁跟这么多大老爷们儿同桌吃饭也放不太开,局促道:“我来晚了。”
孟亚松招呼说:“不晚不晚,等棠宁妹妹过来再开饭是应该的。”
这餐饭本来就是专程给程怀恕办的。
好不容易执行完任务休假一趟,程怀恕下落不明,队里没有一个人不为之牵肠挂肚。
现在伤口好了,队里的兄弟们聚在一起早就是过命的交情。
孟亚松点了不少下酒菜,据闻,他们之前过年过节在队里还有个拼酒量的项目。
谁喝到不喝了就要接受惩罚。
都是当兵出身的男人,身上没点儿豪迈气息说不过去。
酒过三巡,气氛祥和一片。
棠宁看程怀恕在里面被灌的最厉害,众人一杯接一杯地给他倒酒,生怕他喝不完似的。
虽然是图个乐呵的聚餐,但她还是有一定的恻隐之心。
棠宁抓着他的手腕,撞上他隐晦沉沉的眼眸,心疼道:“你得少喝点儿。”
小姑娘吐字缓慢,字字清晰,眸里的水光很容易让人沦陷其中。
下一刻,程怀恕放下酒杯,直接宣告:“抱歉,不喝了。”
队里的人还没过瘾,交谈声喧哗,像是被这句话激到了。
“那怎么行啊?”
“只能让程队直接接受惩罚吧?”
“正好嫂子在,你们不如当众亲一个呗?
!”
由此,队里的人起哄道:“亲一个——亲一个——”
棠宁哪里见过这阵仗,上回去草坪婚礼也是作为旁观者,正轮到自己身上,多少放不开。
她眼睫颤着,贝齿轻咬下唇,沉默不语。
程怀恕站起身,粗粝的指腹握着小姑娘细嫩的手腕,转而对众人扬眉,命令说:“我家小姑娘害羞,还要麻烦大家闭个眼……”
孟亚松双手抱臂,啧啧两声:“程队,你这就没意思了。”
但队里没人敢不听程怀恕的话,一阵噤声后,真都闭上了眼。
程怀恕捧着她的脸,滚烫的气息落下。
棠宁始料未及,撞入他怀中,仰头与他唇齿交战。
呼吸被掠夺,她完全沉溺其中,只能感受到酒味辛辣地翻涌着。
他搂着小姑娘不堪一握的腰际,在她唇间辗转厮磨,刻意加深了这个吻。
含糊间,程怀恕顺着她骨感的背脊,连喘息声都性感的不行:“完全不想让别人看到我小女朋友害羞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