剧烈的风声,夹杂着爆鸣,“噼里啪啦”的木头折断,似无数厢房结连倒塌。程末愈发心惊,再一看眼前女子的笑,则是说不出的诡异。当下心中一狠,伸手重重打在女子的脖颈后,将她击晕过去,之后扔在地上不再管她,转身朝着廖酉的房间飞奔过去。
烟尘四溅,这独月客栈的建筑用料十分坚固,经历了之前那么大的冲击,居然还没有倒塌。不过整处房门都已经彻底化为了废墟,昂贵的木料顷刻间已经变成了废物。
程末越过慌乱逃生的众人,径直冲入轰鸣的源头中,遥遥看到廖酉倒在血泊中、生死未卜。而在他的面前,一群黑衣人面色狰狞,手持长刀,就要给他致命的一击。
“住手!”程末大喝一声,凌跃剑拔出,剑影挥毫,无数剑气弥漫化成一张大网,向着黑衣人团团笼罩。边缘如锯齿般切割抖动,撕扯着空气,发出连续而刺耳的声音。
刺客们决然想不到,此时居然还有人会闯入,明显也是一惊。但很快,他们就反应过来。当先二人,手持长柄大刀,刀势如擎天玉柱般,轰然坠落,空气之中因这一下,须臾化作了一大片真空,消解了程末的剑气,了于无形。
程末心中暗自吃惊,手下丝毫不慢,剑意绵绵,无数雪花从剑尖跃动出现,白色弥散,似将这一切化作了雪国之海,就要将黑衣人再度笼罩。
不曾想这些人丝毫没有和程末争锋之心,一击不中后再看程末的攻势,不约而同,所有人向外齐齐跑出,即便是撤离,也是有条不紊,丝毫不见慌乱。
万万没想到,对方居然拔腿就走,程末也无法拦住他们。心念一转,飞快来到昏迷的廖酉身边,替他处理着伤势。
“还好还好,他的伤势虽重,却并不致命,主要是失血过多,不过好在他修为深厚,这么挺过来,也没什么大问题。”言归一边看着程末替廖酉止血,一边说。
程末沉沉不发一言,在这个节骨眼上廖酉却突然遭袭,说完全只是巧合只怕鬼才会相信。也在此刻,陆今、季初见听到了动静,纷纷赶了过来。一步跨到昏迷的廖酉面前,陆今眼神惊疑不定,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交给你了,我去追袭击者!”程末突然大声道,随后看了眼季初见,眼神微凝,对她说:“你也先留在这里。”
女孩没说什么,只是点了点头。
程末沿着黑衣人离去的方向,迅疾追了过去。
谷阳海市中的繁华,主要就体现在人来人往之中。不论是何时,嘈杂拥挤的人群始终充斥在各大街道中,诉说着海市的喧嚣。
而在人群中,此刻多出了一群奇异的黑衣人,他们如水中游鱼一般,灵活穿梭在人潮中,丝毫不停,不管怎样的拥挤,也无法阻拦他们的脚步。不时有人被他们挤开甚至撞飞,从身后传来了一阵阵叫骂声,他们也始终不管不顾,只是一意向前。
越过人潮,是一座宽大的广场,到了这里,人群总算渐渐疏散开。黑衣人们的阵型也逐渐扩大,冲刺到广场上,准备继续前进。
遽然中,最前面首领猛然停下了步伐,眼神凝重,单手举起。身后的人看到了他的举动,也纷纷停下了脚步,望着前面不远处。
程末就站在那里,向着他们一步步走来,凌跃剑的剑尖拖曳在地上,划出一道道火星。
“我说程末,你可悠着点。”言归忍不住道:“你不会真打算在这谷阳海市中大打出手吧?”
“你说错了一点,言归。”程末冷冷道。
“什么?”
“先大打出手的不是我,而是他们!”程末断喝一声,长剑举起,剑作龙吟,鸣颤不休。
两柄长刀,恰在此时,间不容发地向着程末横胸抹来,锋锐的刀光,弯弯像一轮新月,闪烁着寒芒。
“当!”程末挥剑抵挡,手臂狂震,向后不停后退。程末心中骤然一惊,自从得到桂敛锋的传承以来,单纯的拼剑自己还是第一次处于下风,况且对方对于时机与力道的把控,简直到了出神入化的地步,端地让人匪夷所思。
可现在已经是生死之斗,哪里给他机会深思。黑衣人得势不让,两人之后,更有另外两人出列,借着同伴得来不易的攻势,迅速补上,以极为刁钻的角度向着程末袭来。凶狠的刀锋,就像死神索命的镰刀。
程末步伐变换,险而又险地躲开了对方本来志在必得的一击,其后不让,隐地移度天纲接连用出,身体化作残影,飘忽不定,几乎让人捉摸不透他的方位。又有一名黑衣人出现,手持双短刀,身如鬼魅,快速绝伦地冲到了程末的残影之中,刀光如梭,当先挑中了一个“程末”的胸口,继而变换方位,另一把刀又刺穿了“程末”的头颅。
残影立刻停下,却不是消失,而是化作了数十个程末一般,站在原地一动不动。谁也不曾想到,程末居然还有这等诡异的招式,一时间自然分辨不出,到底哪个才是真正的程末。
微风,平白自脚下而起,迅速化作凛冽寒风。夹杂着白茫茫冰雪,迅速扩张,无论是这数十个“程末”,还是这些黑衣人,都被笼罩在里面。
真元凝聚,各种元气在疯狂对撞,数道黑影从暴雪中冲出,夹带着数个失去了抵抗力的同伴,头也不回地继续向着远方跑去。他们现在看出,程末绝没那么容易对付,与其和这个少年浪费时间,不如赶紧离开这里。
左右他们的任务,也已经达成了。
程末自暴风中冲出,紧追不舍。一时之间,就成了这种一个人追赶着一群人的奇景,没经过一处,总有人忍不住停下围观,啧啧称奇。
这些黑衣人也当真是狡猾,同样为杀手,他们要比寻乡镇的那些不知道高明出多少。无论对时机的把控还是当断必断的决然,都远超常人。一路追赶之中,程末几次差点被抛下,也亏得他有万界索骥图,才能再从另一条路继续追上。
这般之中,黑衣人逐渐冲到了一处渡口中,这里还停留着数艘两行舟,就要驶出海市之外。黑衣人一马当先,先抢到了一艘两行舟,正要让同伴一齐登上,一道血红剑气闪过,两行舟的底部立刻被削开一个硕大的豁口,眼看已经无法使用。
程末打定了主意不能让这些人离开,当下也是不管不顾,运起剑势,就要将这些两行舟全部毁掉。黑衣人中,也是分出了一半人,拼死阻止他。眼看这一处渡口中情况愈发复杂,来往围观之人渐渐惊恐着离开,就连正要驶过海市的舟楫,也远远停在了渡口的远方,不敢靠近。
程末和这些黑衣人拼斗之中,却久战无功,此刻也不由得焦躁了一些,正在此时,本来和他纠缠的几个黑衣人突然调转了方向,各自将身旁的三艘两行舟统统毁掉。程末开始还不解,继而裂开明白了这是为什么,大部分的黑衣人已经乘坐上一艘舟楫,渐渐离开了渡口,剩下的人要将最后的船也毁掉,不给他追上的机会。
自己百密一疏,终究还是功亏一篑。程末望着黑衣人就要眼睁睁离开,不甘心之下,程末就要直接冲到渡口外,打算追上去。
“你给我停下!”言归立刻喝止了他,“你千万别给我想着,靠肉身去海域中追他们!”
“我水性不差,还有北玄维藏,能调动水况,况且只要我接近一点,把他们的船也给毁掉……”程末的话,怎么都像是在给自己找借口。
“不管你水性多好,都别指望在这片海域中肉身涉水,你自己向前看,看看海市屏障外,那是什么!”
程末闻言向外看去,初时之中,只当做那是海底的深处,毫无奇异。可是仔细看过一遍后,他的脸色不由得就变了。
大海的深处,深不见底,暗流涌动下,无数海水不断地向着那黑暗深渊冲击,像是一张饕餮的大口,吞噬着过往的一切。
言归说的是对的,如果没有两行舟,程末就这样到海水中,毫无意外会被一同卷席进无边深渊中,而尽头等待着他的又是什么,这是谁也不敢保证的。
“这到底是什么?”程末怎么也想不到,就在谷阳海市的边缘,存在着这样一个恐怖的陷阱。
“战斗的遗存。”言归严肃地道:“还记得我和你说过,诸天曾公认的第一强者颜鸿孤吗?在他少年之时,曾拜访过谷阳海市。偏偏当地一位强者对那个年轻人毫不上眼,对其出言不逊,二人就在这处开始了激烈的战斗。而结果,就是那位强者,被颜鸿孤仅仅一掌,就埋入了海底深渊中,从此,这处海况,也就不复往日的平静!而那一年,颜鸿孤甚至还不到二十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