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
蓝雨祁撇了一眼，“我说你今天这些真是多此一举，理他们干什么，他们能拿你怎样？”
柳勤噗嗤一笑，“你听没听过一句话——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你蓝大小姐是轻松了，学校上上下下没人敢得罪你，连想都不敢想。而我呢？谁知道什么时候再来一次照片事件，什么时候再借着一个笔记本给我下绊子，难道我就要时刻提防着？如今他们手段拙劣，我侥幸探知了实情能还我清白。如果某一天他们真使出了什么无懈可击的阴谋把我套里面，我怎么办？成王败寇的道理我都懂，但还是那句话，我没时间和精力和他们折腾，还有两年的时间，我要用高考改变我的命运。”
柳勤声音不大，这些话只有坐在她身边的蓝雨祁能听见。
蓝雨祁静静听完，叹了口气，“好，无论你做什么，我都无条件支持你。”
柳勤扭过头，看了看蓝雨祁，之后缓缓绽放了笑容，“谢谢你，认识你真好。”
蓝雨祁皱了皱眉，伸手揉了下胳膊上的鸡皮疙瘩，没说话。
柳勤捕捉到她的小动作，有种恶作剧的冲动，而后假惺惺道，“我们是要做一辈子的好朋友，不是吗？”
果然，蓝雨祁只觉得全身都长了鸡皮疙瘩，“……嗯，知道了，别说了。”
柳勤憋着笑。
上课铃声响了，蓝雨祁回了座位，简单的闲聊一会，柳勤也很快从不愉快中脱离出来，准备看书。
正在这时候，司亦瑾回来了，带了一阵凉风。
柳勤突然感觉到一种异样，本来想置之不理，但想到司亦瑾对她一直不错，就抱着感恩的心也不能太冷漠。
想了想，柳勤小声道，“你怎么了？”
司亦瑾浑身僵硬，脸色开始不自然。
柳勤见司亦瑾挣扎，放下了笔，沉声道，“到底发生了什么，如果你信任我，可以说出来听听。”
司亦瑾看着身旁的柳勤，眼神闪了闪，“有件事……”
“什么事？”
只见司亦瑾从裤兜里掏出一只带着皱皱巴巴的粉色信封，随着信封被掏出，还带了淡淡香气。
柳勤见过这种信封，校门外文具店多的是，这个年代还没流行网络和手机，所以这种印刷卡哇伊的精美信纸很受欢迎，尤其是这种带着香味的，一般都是……
柳勤尴尬地眨了眨眼，轻声道，“情书？”
司亦瑾将眼底的挣扎隐藏，点了下头。
柳勤有种不好的预感，不动声色地用眼角扫了下蓝雨祁的方向，“你打算怎么办？”
别怪柳勤悲观，就司亦瑾的条件，应该接情书接到手软早已见怪不怪，但今天这么为难，只能说明，他心动了。
想着，不等司亦瑾回话，柳勤又问，“是谁送的？”
“三班的周雅琪。”
“三班的周雅琪？”柳勤在脑海中仔细搜索这个人名，可惜想了半天也没想这个名字的主人，“你喜欢？”
司亦瑾眼底扫过尴尬，轻咳了声，“……是我喜欢的类型。”
柳勤的心，狠狠落了一下。
“那你打算怎么办？同意？”
“我也不知道。”
柳勤哪还有心思看书？无力地靠在椅子上，揉着自己发疼的太阳穴，嘟囔着，“真是个多事之秋。”
随后，两人就没说话。
虽然是自习课，班主任也没来教室，但教室里很安静，因为有蓝老大的威力震慑。
司亦瑾和柳勤两人则是僵僵地坐在座位上。
“你不看书？不像你的作风。”司亦瑾问。
柳勤扯了下嘴角，她这个时候哪还能看进去书？如果司大帅哥有了女朋友，蓝雨祁怎么办？她真想拎着司亦瑾的耳朵狠狠教训——谈什么恋爱谈恋爱，就你家这种条件，在这小县城里找女朋友是不是疯了？不知道什么叫门当户对吗？是篮球不好玩吗？是基友不投缘吗？为什么想不开要谈恋爱？怎么就不能老老实实度过高中阶段，就算是不选择蓝雨祁，也得给她支撑下去的动力吧？
然而，心中波澜无数，千言万语却说不出口，“不想看书，眼睛疼？”
“要眼药水吗，我去给你买。”
“不用。”
柳勤闭目养神，继续揉自己发疼的太阳穴，“那你打算怎么办？同意？”
“……”司亦瑾只是放出信息，重新确定自己的魅力，暂时还不想交女朋友……想到时时刻刻黏在他身边、还要他照顾情绪，名为女朋友的那种生物就头皮发麻，“我还没想好。”
柳勤脑子很乱，也顾不上什么埋怨，满脑子都在思考蓝雨祁怎么办，这件事要怎么解决。
司亦瑾也在思考接下来要怎么办。
两人沉默。
片刻，柳勤起身。
“你要做什么？”司亦瑾问。
“有点烦，想出去走走。”柳勤随口敷衍了句，便出了教室。
因为还是上课期间，楼道没多少人，操场上有人打篮球、踢足球，不知不觉，柳勤出了大门就去了二号教学楼后院。
熟悉的空地，一张长椅，没人。
柳勤瘫坐在长椅上，俯着身，两只胳膊支在膝盖上，下巴搁在手上，愣愣地看着地上一只小蚂蚁发呆。
刚坐下没多久，只觉得面前一暗。
柳勤突然忐忑起来，她下意识知晓追出来的肯定是蓝雨祁，她要怎么向蓝雨祁交代？她真的不忍心看蓝雨祁失落的神情，蓝雨祁才刚刚振作、人生刚刚步入正轨，难道就这么……
一边胡思乱想着，一边抬起头，当看到面前那人时，柳勤生生愣了一下，“怎么是你？”
张希铭抱着双臂，头微微歪着，也因为歪着头，斜垂着的刘海隐隐有一条小缝，露出光洁的额头。
“这么说，你不想看到我？那你想看谁？”张希铭问。
柳勤伸手揉了揉太阳穴，“算了，谁都行，只要不是她就行。”
“她？”张希铭在柳勤身旁坐下，也俯着身，手肘支在腿上，扭头去看，“发生什么事了，方便说说吗？”
柳勤苦笑，不知从何说起。
张希铭见柳勤的表情，更是担心，“到底怎么回事？”
理智上，柳勤认为这种关乎别人感情的私事不应该到处宣扬，但她确实不懂什么感情爱情，也实在找不到人商量。
在一群“外人”之中，怎么看，最靠谱的都是张希铭。
想着，柳勤深呼吸一口气，开始组织语言，“我先问你个问题。”
“你问。”张希铭挑眉，对着问题十分好奇。
“对于男生来说，爱你的人和你爱的人，你会选择哪个？”
“相爱的。”
柳勤白了一眼，“好好回答问题别抬杠好吗？如果有相爱的，我还犯得着问你？”
张希铭憋着笑，“好，如果是我，我会选我喜欢的。”
“但那个爱你的女生，特别特别爱你，对你特别真诚，为了你可以付出一切、改变一切，更不想为难你只想默默守候，难道这样的女生不值得心疼吗？”柳勤急了。
“值得心疼，但不会选。”张希铭一摊手，“如果一直没碰见自己喜欢的，也许会接受那个喜欢我的，但如果有我喜欢的，我就觉不会将就。”
“你怎么这么绝情？”柳勤一急，直接坐了起来，狠狠瞪向张希铭。
张希铭失笑，也跟着坐了起来，“不是我绝情，是所有男生都这样，这就是男人。”
柳勤皱着眉，没回答。
“也许女人会因为对方的付出而感动，最后爱上对方，但男人很难。”张希铭重新靠椅子背上。
虽然柳勤听不懂张希铭的话，也没懒得细究，但这都不是重点，“三班的周雅琪，你认识吗？”
“认识。”
“是什么类型的女生？”柳勤重新燃烧了希望。
“白皮肤、长发、长腿、大眼睛。”张希铭很认真的描述，“学习成绩不错，好像还会弹钢琴，总的来说……很漂亮。”
柳勤突然心里不舒服起来，“看来又是个美女咯？周雅琪和苏若馨，哪个漂亮？”
“周雅琪吧，”张希铭细细比较，“你们班苏若馨的气质有点做作，周雅琪的美是由内而外，人善心好，对人还细心。周雅琪是学生会，每次开会，都带了不少小零食给我们……”
张希铭的声音突然戛然而止，因为隐约感受到一股杀气。
柳勤笑魇如花，“零食呀？好吃吗？”
“……还好，我不喜欢吃零食。”有着强大求生欲望的张希铭赶紧闭了嘴。
然而这样就能逢凶化吉？
柳勤似笑非笑地撇了一眼，“人善心好，长得还漂亮，长头发大眼睛，还有一双长腿……”
“不，柳勤你听我说。”
还没等张希铭说完，柳勤的笑意加深，是阴森森的笑，“你们男生都喜欢这么善良的女生对吧？我这样恶毒心机的，你们不喜欢。”
“没……我可没这么说……”
“腿呀，真是个好东西。”说着，柳勤靠在椅子背上，抬起自己的腿，细细的小鸟腿根本撑不起肥大的校服裤子，看起来就好像谁家小孩子偷穿哥哥姐姐的衣服一样，“我的腿怎么就这么短呢？”
“不短，真的不短。”张希铭深深后悔，老人们说得果然没错——饭要多吃、话要少说。
柳勤抚了抚自己消瘦的面颊，“白皮肤……”
“你也很白！”张希铭连忙道。
“但我没有大眼睛呀。”柳勤轻轻撇了一眼过去。
柳勤的眼睛虽不小，但也不算特别大，何况其本来就不是浓眉大眼类型。
“你的眼睛也很好看，”张希铭彻底认输，“柳勤你听我解释，你刚刚问我男生一般喜欢什么类型，我也只是说了普遍的喜好，但这种喜好因人而异，大家喜欢并不代表我喜欢，我喜欢……”
柳勤猛然惊住——她在做什么？在吃醋！？张希铭喜欢什么样的女生关她什么事？
“停！”想着，柳勤下意识大吼一声，“你喜欢什么样的女生别告诉我，我也不想知道。”
“你怎么了？”张希铭面色微变。
和张希铭比起来，柳勤的脸色才是彻底大变，不仅脸色难看，后脊梁也出了不少冷汗。
“我……我没什么，咳，我们继续说周雅琪的事，你给我讲讲周雅琪好不好？”她在做什么？在和一个小女生争风吃醋？为了一个才十几岁的小男孩？
柳勤心底吐槽不已——柳勤啊柳勤，你还真是越活越出息了，什么时候开始和一个小男孩牵扯不清了？
经过这么一闹，刚刚轻松的氛围荡然无存。
两人之间好像突然出现一道鸿沟，将明明坐在一起的两人，划分于天界两侧。
张希铭见柳勤坚持，只能叹了口气，“周雅琪也是我的初中同学，同校不同班，从前在初中时就很受关注，因为心细善良性格温和，同学老师们都很喜欢她。我们初中时就是学生会干部，到高中也是，交谈也说公事很少聊私事，见面打招呼也是点点头。”
张希铭就这么絮絮叨叨地说着，也不管答案是不是柳勤想听的。
听见这样的答案，柳勤很尴尬，但心底却有种诡异的开心。
这种开心，她自己无法解释，也不想解释。
张希铭眼神闪了下，而后轻声道，“比起那种温柔的女生，我更喜欢……”
“等等！”柳勤像一只被踩了尾巴的猫，瞬间就炸了毛。
“呃？”
“我……我的意思是……”她什么意思？她不想听张希铭说喜欢什么样的女生，也不敢听，“无论是初中还是高中，有男生追周雅琪吗？”
话被打断，张希铭眼底闪过失望，但还是不动声色地调整了情绪，“有，很多。”
柳勤低着头，不敢看他，“那她……有男朋友吗？”
“就我所知，没有。”
想到要面对的问题，自己那尴尬的小情绪瞬间被磨灭。
柳勤再次深深叹了口气。
“你为什么突然问周雅琪？”张希铭好奇地问。
“因为周雅琪向司亦瑾表白了。”柳勤伸手揉了揉发疼的眉心。
“啊！？”张希铭愣了一下，“表白？真的？你怎么知道的？”
“情书呀！刚刚司亦瑾那家伙和我炫耀，还说周雅琪是他喜欢的类型……该死！喜欢什么样的不好，怎么喜欢这种类型？温柔小女人有什么好，不就是个花瓶吗？这些直男真是瞎子神经病！”
虽然这么吐槽，但柳勤理知道自己偏颇，别说男生喜欢温柔的女孩，便是她自己也喜欢温柔女孩。
她这么说也只是为了发泄，愤怒司亦瑾怎么就不喜欢蓝雨祁而已。
柳勤很少表露内心想法，但在张希铭身边，却忍不住放下包袱。
这一次，换成了张希铭郁闷了。
张希铭尴尬地抬头看了看渐渐昏暗的天空，伸手不耐烦地撩了下刘海，没了厚重刘海的遮挡，出众的五官展露，高挺纤细的鼻梁、浓密的睫毛，因为紧皱的双眉，更显得双眼深邃。
“你……很伤心？”他问得小心翼翼。
“伤心谈不上，烦心是真的。”
张希铭缓缓闭上眼，但双眉依旧未展开，“……我能帮你什么。”
柳勤认真地想了想，而后如同抓住救命稻草一样拽住张希铭的衣袖，“你和司亦瑾的关系这么好，平时有闲聊吗？”
“很少闲聊，不过偶尔也会说几句闲话。”和柳勤的双眼炯炯有神比起来，张希铭幽黑的双眸却如同一口冰潭，让人看不出情绪。
“你们有聊……女人方面的话题吗？”柳勤更加小心翼翼。
“聊过。”
“怎么说的？”
“他之前说，暂时不想交女朋友，因为早晚要离开，加之他家里的原因……注定走不远，而且他也没碰到喜欢的人。”
张希铭的话，如同冷水浇在柳勤身上。
柳勤有种想哭的欲望，“但现在却出现了他喜欢的类型，糟糕！真没想到这种贵公子还是个对感情认真的情圣，这可怎么办？”
张希铭失笑，“柳勤，你想听我的意见吗？”
“嗯，你说。”
“现在才刚刚开始，还有挽回的余地。”
“真的！？”柳勤高兴得几乎蹦起来，这回她都不拽张希铭的衣角，干脆拽着他的胳膊，“快说给我听，无论怎样，只要把他们搅和黄了，让司亦瑾死心便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