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仙仙脑中嗡嗡的,她没想到世上还能有这样巧的事情。没想到在这样的村落能遇上碧云天的弟子,也没想到恰好就是那个女孩的同门。
其实说巧不巧,毕竟这里离碧云天虽有些距离,却处在碧云天的管辖范围内,无论是收购灵泉还是普通的视察,上面常常会派些人下来。
只不过鲜少是以这样出任务的方式来罢了。
尤其还只是几个初出茅庐的少年。
碧云天的弟子选拔在春秋两季皆有,三个少年里头最小的其实是圆滚滚的元中伦,约摸只比许仙仙大半岁,赵簟秋和叶星阑自小是青梅竹马,对方那点老底破事都知道,相看两厌地长到了十四五岁。
唯一一个靠谱点的就是这位江师兄,百战峰穆宁长老的首座弟子,就连玉霖峰那万年寡妇脸的清余长老都不吝赞赏地称其是天纵奇才。同样是首座弟子,衡峰的那位刘师兄一副鼻孔朝天、气焰嚣张的做派,令各位师弟师妹叫苦不迭。而百战峰的江砚文简直就如三月暖阳般温雅和煦,虽为天骄,对上对下却无一丝怠慢,叫人不自主就心生敬佩,想要与之结交。
只是他为穆宁长老亲传,身份却神秘,只知其是神都人氏,自小便长在百战峰,鲜少回家。
无奈江姓在商鼎是大姓,莫说是全国,就单是神都都有好来个江。因此不少人暗暗猜测他是哪家的少主少爷,其中说得最有鼻子有眼的就是落梅山庄庄主梅以墨的侄子。
然而这位负剑的谦谦君子总是笑而不答,缄默如沉铁。
三个少年都是今年三月才拜入碧云天门下,头年未拜师也未分峰分课,只是随机分配到了百战峰,彼此相熟不过两三月。而小师妹竟然是四月才至,这其中有什么自然不言而明,倒也没什么人闲话。毕竟人家是江南道的岑家。
原本这些刚入门的少年,按规矩来说是还不能下山出任务的。一般都是潜心修课业,扎实基本功。
可今年不知为何,碧云天辖内稍远些常常出没些小打小闹的小精怪,虽未伤及性命,却是对碧云天赤裸裸的挑衅。
小妖小怪的是不少,却从未像这段时间如此密集,若非实力实在低微,简直让人怀疑是有人故意在暗中操纵。
可纵是小打小闹的骚扰,也不是寻常人遭得住的。未出人命不假,房屋牲畜这等家财却最遭殃。
但杀鸡焉用牛刀,长老们平日忙着门派中大小事务,本就无暇分身。还要教授生徒、准备课业。如今正好,有意让一个师兄或师姐带着那些闹腾的少年们出去吃些苦头。正好磨练磨练,省得这群仙门世家的子弟们沉不住气。
这安排恰到好处,上面好安排,往下的新生闷头修炼了三月,出来透透气又是欢欣激动的。丝毫不知自己是被那群老家伙算计来的。
本来这趟也该带上小师妹岑永乐,奈何半月前她挑拣灵药时误混了兰溪叶,不睡上一个月怕是醒不来。
原本这四人都是九斋的,这下只剩他们三个,无不为小师妹叹息连连,头一回组队就遇上百战峰——不,碧云天最好的师兄,谁不羡慕嫉妒啊!可惜小师妹就是这么错过了,于是本来的五人最终就成了这样的四人。
但谁成想能在发布任务的村落遇上个与小师妹五六分肖似的人,也是令人啧啧称奇。就好像上天特意安排,来弥补那可爱小师妹的空缺一般。
但走近一看,三人好像又觉得她和小师妹不那么像了。
脸廓都有些圆润,鼻子不那么挺却很细腻,就连嘴和下巴都很像,像极了江南姑娘那种水灵小巧的样子。
可眼神却过分伶俐,黑白分明得透出些锐利,仿佛一眼就能洞穿人心。
而小师妹的眼睛虽然也是圆圆的杏眼,却十分清澈柔和,让人舒服又安心。
如果说远看时两人只是一白一青的颜色不同,那么走近了看,才发现两个身形相仿、容貌相似的团子,一个是扎人的刺猬,一个是软和的兔子。
许仙仙大概是意识到自己表现得太过有敌意,赶紧收回那般目光,向四人微笑道:“我叫卞霞,这是我弟弟朱秉煜。我们是往神都去的,受谷春姑娘和谷夫人恩惠,暂时在灵泉村歇脚,明日就走。希望不会碍你们的事。”
叶星阑两边眉毛一挑,同时对几人密语传音道:“哇,这脸说变就变。就她刚才冲我们笑那下,我差点就怀疑这是小师妹的分身了。”
赵簟秋不以为意:“还不准人笑了?你在人前人后还不是两个样,再说人家一个女孩子,出门在外,多个心眼防备些也是正常的。”
叶星阑继续密语传音道:“你看,还说是姐弟,这扯谎都扯不圆。一个姓卞,一个姓朱。哪门子姐弟,分明就有古怪。”
赵簟秋本来心中也有疑,但一听叶星阑那得意洋洋的语气就顿时不想再与他说话。
元中伦挠了挠下巴,热情地迎上去:“小卞啊不是——小霞是吧,你是不是有姓岑的亲戚啊,什么姐姐妹妹,堂的表的都算啊。”
“卞霞和弟弟自小无父无母,没有什么亲戚,义父义母将我们从慈济院领走后没几年就病逝。索性学了些手艺过活,不至于一直吃着百家饭。”这是许仙仙和朱秉煜早商量好的说辞,就是有人对她身份生疑,想查也只能查出益州城里一对姓朱和姓卞的早逝夫妇。
“哦,你说你们是赶路来的,那是打哪儿赶来的呀?”叶星阑偏要跟赵簟秋杠上,她说没问题,那他就越看越有问题。
“蜀中,益州城。”被这种语气问话,那女孩倒是不急不恼。
“什么,益州?”叶星阑端着的少爷架子立马没了,左右看其余两人也是一副惊讶的表情,他满脸不可置信道,“你刚才说怎么过来的!走过来的啊?”
“也不全是,三月出发的。”许仙仙实话实说,“有时还是能寻到顺路又愿意载我们的便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