莳泱摇头,重新帮男人检查了一遍身体后,连忙走到了闻人玉竹的面前。
“玉竹,玉竹。”莳泱拍着闻人玉竹的脸,小脸肃然,“醒来了。”
闻人玉竹缓慢地半睁开眼,恍惚着捂着自己的脸颊,话都不经过脑子就脱口而出,“怎么了?世界末日了吗?”
闻言,莳泱蹙眉,一把把她从椅子上拉了起来,扫视了一周整个宴堂,最后定格在了还在跟人相谈甚欢的邵如馨和邵今娥身上。
“她们,有问题。”
异瞳展现,莳泱伸出了手指指向了她们。
闻人玉竹和凤琰在一阵眩晕后,意识终于回了过来。
仔细回想起他们昏迷之前的时候,凤琰揉着太阳穴的手噔时一顿,扭头看着自己身边的两个空位,心里突然“咯噔”了一下。
脑海中迅速闪过的想法还没来得及抓住,凤琰便看到莳泱面无表情地转过了头来,手上拿捏着黏稠的黑团不断地变化形状。
最后,化成了两个扭在一起的小人。
“她们,该是打着让人撞见丑事的心。”莳泱淡道,读出邵今娥她们两个人心里所认为的丑事后,小姑娘的眼里却闪过了几分疑惑,“他们在一起,不是挺正常的吗?为何会是丑事?”
不懂情爱,自是不懂世间所认为之正常情爱,只存在于男女。
凤琰在听完莳泱的话后,也没法替她解答。偏头跟闻人玉竹对视了一眼后,他把莳泱拉到了怀里,大手按在她的后脑勺上,靠在了自己的肩头。
莳泱看不到的头顶,男人的眼中起了一团无法遏止的怒火,熊熊燃烧着,双眉拧成疙瘩,那额上爆起的青筋,无不体现出凤琰的心情。
“她们,不会得逞的。”
凤琰咬牙地从齿缝中憋出了这么一句,眼中迸射出了两道寒光,看向了邵今娥那头。
“那个世界尚且不能完全做得到理解,更别提你们这边了……”闻人玉竹沉下了脸,突然出声道。
但是,她就见不得有人拿这种事情来算计,以求达到自己的目的。
而且,算计的人,还是跟自己有着血缘关系的亲人罢,她们如何下得去手的?
想着,闻人玉竹突然撩开了自己的衣袍一角,从左腿解下了一个绑着的布卷的套子来。
娴熟地往上面用指尖一勾,闻人玉竹转身带过了一阵风,把布套摊在了桌子上,亮出了里面长短不一的金银针来,除此之外,还有一个小小的药杵来。
闻人玉竹跳到了桌子上坐着,长长的衣袍撩过,她单手撑住自己的脸颊,左脚往椅子上一迈,恣意一笑。
“单把在场所有的人迷昏,醒来后却不记事,不得不说她的伎俩高人一筹了。”
只是要想着下药之后不留半点蛛丝马迹,那就太小瞧她这小小神医了。
闻人玉竹勾唇,举起自己的工具晃了两下,寒光晃过凤琰和莳泱的眼,同样也把凤琰不稳的心境给安定了下来。
那是,用绝对实力来说话带来的可靠。
见着少女胸有成竹的样子,凤琰嘴角回以了一个弧度,冷眼瞥向邵今娥她们,随即沉声道:“既然如此,那就拜托你了。”
按照他们昏迷这段时间而言,邵今娥肯定是把那该做的不该做的都做了,现下他们所要想的,不过是把这局面稳住罢了。
有了闻人玉竹,那下药的证据可以有迹可循,到时候亦能有据可依;其二,他必须赶在被众人发生那档子事之前,把凤延和邵玉笙给找着了!
父皇年纪大了,他们能接受这事,可不代表他可以,若是被发现了……
自家人如何处理另当别论,偏偏这其中插进了邵今娥和邵如馨!
连自己的亲侄子和亲哥哥都算计在内的人,她们究竟打的什么主意?
心里各种疑惑不解缠绕在一起,凤琰重重地呼出了口浊气,缓了缓自己的脸色,才把怀里闷着的小姑娘给松了开来。
似是感受到他心情的不妥,被这么闷着,莳泱倒也不闹腾,男人松开时,小姑娘也只是乖乖地坐回到了椅子上,晃悠着小腿。
见状,凤琰顿了顿,心中再度权衡了事情的轻重,看向了闻人玉竹,“事不宜迟,我们就各自分工罢。”
“这次进宫,除了我暗中保护的夜字组,八…凤延那边应该也带着人手,只是依邵今娥的谨慎,恐怕那些人也不能用了。”
“既然如此,我就只能……”
“不用那么麻烦了。”
凤琰的话还没说完,晃悠着腿儿的莳泱忽然出声打断了他的话语,手里的黏稠不知道什么时候化为了乌有。
莳泱半佻起眸子,耳朵动了动,看向了男人,淡道:“早在半个时辰前,阿琰的父皇,就已经发现了。那个丑皇后,还不知道。”
“什么?!”凤琰脸色骤变,“那,那他们现在人呢?”
“阿琰的父皇带走了,人尚未清醒,阿琰的父皇……”
哐当!
莳泱还没说完后面的话,凤琰就猛地踢翻了面前的椅子,突然闹出的动静让众多女眷都齐齐看向了他。
对于这会宴会之中的唯一外男,所受的关注本来就是多了,但凡整出来一点动静,都能让凤琰成为香饽饽。
瞧女眷们仰慕亦或痴迷的眼神,让凤琰本就所剩无几的耐心几近殆尽。
脸色阴沉得能滴水,凤琰大步朝前迈去,鼻子里喘着粗气,好似缺氧似的。
“来人!”他大喝了一声,站在宴堂中间,周身的气势骤然一变,凤琰眼里杀意闪过,冷厉道:“给本王把整个钟粹宫给围了,无论何人,擅出者,格杀勿论!”
凤琰的话音刚落,四周大大小小的出口立即冲出来了一队队人来将整个宴堂牢牢围住,而同样隐藏在暗处的邵家之卫,在夜卫包围之际就已经尽数格杀。
空气中陡然升起的浓郁血腥味,侍卫染血的刀刃和那沉重的脚步声,都把沉浸在歌舞闲谈之中的宾客带入到了恐慌之境。
常年养在后宅中的贵女们哪里见过这种场面,忽高忽低,参差不齐的尖叫声骤然呼起,取代丝竹管弦之声,充荡了整个宴会。
“凤琰,你这是在造反!”
看着这般乱糟糟,男人如同浸在冰水一样寒彻的目光又一直盯着自己,身处上位的邵今娥心头猛地一惊,待看到一具具属于死侍的尸体被抛出时,邵今娥再也沉不住气,怒喊了出来。
凤琰冷笑,摆手让人把宾客都圈在一旁后,他忽然拿出了精致雕刻的一枚令牌来,上面泛着金光的“阳”字,不免让邵今娥晃花了眼。
“造不造反,你说了可不算。”
胆敢算计他八哥,那也得为此付出应有的代价!
怔过神后,邵今娥瞪目,望着那枚令牌,不可置信地摇头,语无伦次了起来,“怎,怎么可能,那个东西,怎么会在你的手上。”
华陵立朝起,有这么一个不成文的规定。
代代君王寻得自己的继承人时,会将仅次于玉玺之中,刻有自己的名号的令牌交付给下一代,而拥有令牌者,不过是缺了个正式册封的太子罢了。
凤琰手上那枚,正好是刻有凤阳帝所号之令,也就是说,凤琰是凤阳帝所选的下一代储君。
而手握令牌者,哪怕当朝君王依旧在位,朝中上上下下的人都得无条件服从其的命令,哪怕他让你去赴死,去谋反,你也不得不从。
所以令牌的交付,也成为了鉴证君王之明鉴。
储君选好,谋反造孽之事自然不会发生;君王的决定若是错了……
亡国都是轻的。
千古罪人,后人唾弃,那都是他要承受的。
以至于邵今娥看到令牌时,才如同受到了重大打击了一般。
要知道,无论是代表邵家还是她为她自己,对这令牌一直都是虎视眈眈的。
谁想,储君之位未定,令牌却出现在了凤琰的手上,这让她如何能接受!
凤琰嗤笑了一声,把玩着手里的金疙瘩,朝不远处的莳泱招了招手,“有什么不可能的,这小玩意,还是本王三岁时,父皇为哄本王开心,强硬塞给我的呢。”
见到莳泱朝自己蹦蹦跳跳地跑来,凤琰的眼神总算变得柔和了些,在小姑娘离自己还有些距离的时候,大手一揽,脚步往后退了半步,转了一周,把人抱在了自己的怀里。
莳泱双手挂在凤琰的脖子上,眨了眨眼,抿着小嘴,没有说话。
见状,凤琰挑了挑眉,“怎么了?吓到泱泱了吗?”
莳泱依旧不语,抬眼看了男人一眼,又垂下了眸子。
还没等男人再开口,小姑娘又蹭的一下抬起了头,小拳头挥起,直接把凤琰锤倒在了地上。
“夫子说了,不听人家说完话,是件很不礼貌的事情。”莳泱撅着嘴,义正言辞道。
攥着“金疙瘩”,凤琰愣愣地从地上爬起,捂着自己迅速肿起来的一边脸颊,看向气咻咻的小姑娘,眸里闪过了慌张,顾不得再多,他连忙大步迈前,拉住了莳泱的衣袖。
“泱泱,我错了,别生气!千万别生气,多打几拳,我,我挨得住。”
刚说完,凤琰就龇牙咧嘴了起来。
疼的。
这里拉拉小姑娘的小手,哪边又卖个惨,哪还有刚刚狂酷屌炸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