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也没有率先打断这次对话。
陆池缓了口气。
雨仍然在下着,淅淅沥沥声音很大。
但是陆池的声音却仿佛能够穿透着大雨的冲刷,完美的还原在叶倾耳边。
“大婚前几天,我曾问过她今后的打算,她回答是只娶你一人。
只娶一人,还是个曾经的花魁,这放在这个时代是多么的可笑,更何况……她之前,还是那样的一个人。
还有,她是不是给过你一个礼物,是兔子形状的木雕吧。
我没有见过,不过想必也肯定是好看极了。那是她练习了好久才雕刻出来的,木材都浪费了几框,她全送给我姐烧去了。
当时她的手指也被包扎成了白色的粽子,这,你不知道的吧……”
仿佛有什么东西在叶倾脑海里炸开。
那个木雕……
雪白的衣袖里骨碌碌滚出两截碎裂的木头,上面的纹路和形状可以让人分明地看出,那就是一只碎了的兔子。
叶倾急忙伸手去捡。
下着大雨的山里面满是泥水,美人指尖和衣服下摆都沾满了泥土。
但是他却顾不得脏,甚至连手都没有擦一下,就直接提起雪白的衣服擦了擦已经碎裂了的兔子木雕,握住它们的手中仿佛握住了全世界。
陆池像是没有看到他的动作一般,顿了顿,继续面无表情地开口,说:
“你能懂我的意思吧,你不喜欢她的。我喜欢。
如果她不愿意接受,我就等,一年不行就两年,两年不行就十年,我还有二十年,三十年可以慢慢耗,这辈子不行就下辈子。
反正生生……”
叶倾抬眸,看了陆池一眼,嗓音有些嘶哑低沉性感的模样:“喜欢。”
喜欢。不喜欢怎么会在别人这样说的时候,感到生气。
*
白落书没有打伞。
她走出了原本两人睡过的寝房,来到了叶倾年后亲手种下的海棠旁。
早春的海棠发出了一点嫩芽,在淅淅沥沥的大雨之下,颤颤巍巍地摇晃着。
女孩手指细细白白的,此刻抚上了海棠干上嫩绿色的芽儿,指尖轻轻柔柔的划了划。
“妻主……”
大雨淋漓。
掩盖住了美人小心翼翼而又轻软的呼喊。
叶倾眼前出现了一点点的重影,白色的衣衫被雨水染湿,墨发狼狈地粘在一起,凌乱地糊在额头上,竟然滋生出了病美人般,羸弱而又惊心动魄的美。
他的骨节和指尖都是冰凉,也不知道是冻的还是怕的。
指尖不自觉地攥紧了纯白色的宽袖,袖口处被捏得皱皱巴巴的,可是人却毫无察觉。
“妻主……妻主……”
……妻主。
这两个字,于他而言,是多么的珍重。
可如今说出来,却只有满满的讽刺和无力。
他还是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她。只能一遍又一遍,呼喊着妻主二字。
“妻……主。”叶倾闭了闭眼,雨滴砸在脸上,并不痛,可是心头却宛若钝刀割磨,一点一点,宛若凌迟般的痛。
白落书忽然似有所感般的回头。
美人墨发白衣,狼狈而透湿。
雨幕绵绵,她不能够看清楚他脸上的神色,只觉着可怜得很。
白落书笑了。颊边一枚酒窝浅浅醉人,雨水把她的头发染湿,一缕一缕地分了开来。
漂亮端正的杏眼里氤氲着显而易见的愉悦光芒,她一步一步朝叶倾走近。
像是被这样的气氛感染,美人唇瓣也跟着微微挑了挑,当真美色无边。
他张开了双臂,敞开湿.漉.漉的怀抱,竟是要求抱抱的模样,黑色的瞳仁中不见有恨,反倒是如同稚子般的澄澈。
白落书晃了晃神,眼前的人同那个金色头发的娇气小少爷重合。
明明是同样的一个人,但背景时代不同,终归是……
女孩走上前去抱了抱他。
然而就在叶倾很高兴地想要回搂住自己时,她不知从哪儿拿出了一把刀。
是很秀气精致的那种,类似于水果刀一般的大小。
被女孩细细白白的手指软软的捏住,看上去一点也没有杀伤力,反而显得十分乖巧祥和的模样。
白落书握住叶倾的手,将刀递了过去。
利器触感冰凉,但却还是让本就快要没有知觉的叶倾打了个寒噤,下意识地想要将其扔掉。
但是手却还被白落书握着的,所以自然是不可能让他扔了去的。
女孩的手看起来纤细小巧,但力气却很大,不过这在女尊国倒也不难理解。
她一根一根地将叶倾的手指往刀上按,把柄上的纹路硌着美人的指腹,直到他完全握住了手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