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表哥也知道?”
“当然知道。你说,我们能不着急灭了你们吗?”
齐景云眼睛鼻子眉毛都快皱到一块了,一脸的苦大仇深:“就因为这个,你们就公报私仇灭了我飞鹰卫?”
“节哀。”
齐景云勾起唇角,轻巧地“嗤”了一声:“傻子才信!”
废话,你要是能信,我还不敢试探呢。虚虚实实,真真假假,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不过,得知齐景云全然并不知情的冷清欢也很伤心,早知道说了你们都不信,我费这么大功夫做什么?
“反正事儿就是这么个事儿,你不信,我也没有办法。”
“有哪个男人能真正心无芥蒂地接受自己的女人不清白?更何况,你还是皇家的儿媳妇,这都是欺君死罪。就凭我表哥那小心眼小的跟针鼻儿似的,能容得下你红杏出墙?戴绿帽子不说还将你宠成母老虎,可能不?”
岂止如此,他还替别人养孩子呢。
冷清欢郑重其事地点头:“不可能。”
“再说,你往我们飞鹰卫身上泼别的脏水我信,哪怕是杀人放火我都信,可是这始乱终弃,对方还是麒王妃,谁要是立下这功劳,早就上我这里领赏来了。要知道,我盯得最紧的就是表哥,所以绝对不可能是我的人。”
“言之有理,所以说,我有可能是冤枉了你们,有人给你们栽赃嫁祸。”
齐景云愁眉苦脸:“虽说我不信你的鬼话连篇,但是仍旧想说,我们飞鹰卫都毁在你的手里了,你才告诉我是误会?难道你就不能调查清楚了再做结论?”
冷清欢反而越来越认真:“我也想调查啊,可是怎么查?我就知道他戴着个飞鹰面具,不是你们是谁?”
“那可能多了去了啊,有可能就是表哥呢?我现在有理由怀疑,当初跟踪我,并且与我在城南交过手的那个假扮飞鹰卫的神秘人就是他。”
这慕容麒也够坏的。以前于副将就说过,慕容麒在军营里搁着好几个飞鹰面具,看来不是假话了。
要是果真是他就好了,好歹肥水没流外人田,对肚子里的娃也有个交代。
冷清欢真挚地表示歉意:“这么一说,还真是我错怪了你们,下次,下次我一定注意。”
齐景云眨眨眼睛:“你就算是再怎么埋汰你自己,我表哥对你的心意那是货真价实。你也不用妄想着,我会打消利用你威胁慕容麒的念头。”
冷清欢以手托腮:“你想利用我威胁他什么?他这王爷就是个名头,又不当家做主。你应当将我婆婆绑架了,威胁我皇帝老爷子才对。”
齐景云给了她一个白痴的眼神,谁不知道皇帝三宫六院媳妇多啊?
“威胁他将我送出长安行不行?”
“你要去南诏?”
“不错啊,既然干这叛国的事儿总要给自己留一条后路吧?只要我手里仍旧掌控着这些长安官员资料,去了南诏,一样可以谋求高官厚禄,换取白花花的银子。”
“难道你就没有考虑过你的家人吗?你走了,他们怎么办?会全都受你拖累的。”
“我管不了那么多!”齐景云收了脸上的嬉笑,一抹阴鹜之色从眸子里一闪而逝。
“一家子的吸血鬼,有什么好留恋的?”
话里满满的都是怨气。冷清欢不懂,他这怨气来自于何处。
齐景云咬了咬牙,恨声道:“家里的爵位,还有皇差,这些都是大哥的,将来的伯爵府也是他的,所有好事儿全都是他的。像我,什么都没有,将来必然也只是依附长房,看他脸色与施舍的一条狗。换成你,你愿意这样一辈子吗?”
冷清欢摇头。
“所以,我选择了从商,只要手里有钱,一切都好说。”
算是有志向有骨气的好青年。
“可是,他们死要面子,说商人低贱,乃是下九流。会给伯爵府丢脸。就连我从商的第一笔银钱还是表哥资助我的,当时他不想我有压力,说是用来入股。说起来,我齐景云能有今天,多亏了麒王爷,我的生意,有大半都是他的。”
乖乖,慕容麒嘴巴竟然这样严实,从未提及过,应当就是为了顾全齐景云的脸面,难怪他那么败家,花几千两银子就跟玩一样,眼皮子都不眨。
齐景云语气一顿,继续道:“我生意逐渐有了起色之后,伯爵府的人一面心安理得地享受着我带给他们的富贵,甚至还变本加厉地吸血。利用我赚来的银子,帮他们谋求好的差事,令伯爵府起死回生,有了转机。
另一方面还又看不起我,觉得我做这一切都是理所应当。我受够了这些人的嘴脸,早就恨不能早日摆脱了。”
“可这也不能成为你卖国求荣的借口。”
“人的野心与欲望都是会不断膨胀的,尤其是你有一堆吸血鬼一样的亲人在你身后拿着鞭子不断地鞭策你。
你会殚精竭虑地疯狂挣钱,因为,只有这些人向着你伸手要钱的时候,才会仰望你,对你小心翼翼地赔着笑脸,满足你的虚荣心,就像是在施舍一群乞食的乞丐。
我要向着他们证明,我不比大哥差,我是齐家的子女里最为优秀的,手段不重要。”
冷清欢默了默。她明白,在这个朝代,尊卑有别,长幼有序,尤其是在这些伯爵府邸,爵位,家产,荣耀,几乎都是长子的,次子还有庶子地位会依次降低许多。
当初侯府的血案,不也就是爵位之争吗?齐景云虽然没有承袭爵位的野心,但是,他一样有被人仰望,尊敬的渴望,驱使他疯狂地敛财,不择手段。
冷清欢轻叹一口气:“何必呢?”
齐景云呲牙一笑,又恢复了原本吊儿郎当的样子。
“不管怎么说,即便是你和表哥毁了我这么多年的心血,我仍旧恨不起你们来,我的心狠手辣也不会用在你的身上。
所以你放心,我不会伤害你。我只是想要将你当做护身符,护送我安全抵达南诏,就会放过你。祝你和表哥白首偕老,我在长安所有的财产或许会被抄没,但是我暗中还有不少的产业,当做大礼送给你,给你们未出世的孩子当百岁贺礼。”
这话听着,怎么还令人有这么一点感动呢?
也许真的,齐景云并不坏,他只是走错了路,而又没有人拉他一把,以至于,令他越陷越深。
齐景云说完,便离开了,一身华贵的狐裘大氅消失在雪地里,背影十分落寞。
冷清欢轻叹一口气,心里沉甸甸的,竟然,私下里希望,齐景云真的能安然离开长安,隐姓埋名,重新换一个身份,换一个活法。
昨天还恨不能立即揭开他的真面目,将他绳之於法呢,现在怎么立即倒戈相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