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迪被楼上中气十足主人的声音给震慑住,忽地没了气势,连声赔礼:“抱歉我这就走,这就走!”
听着渐远的脚步声和头顶关窗户的声音,杨雪晴泪花一下涌了出来。
她把头埋到膝盖上痛苦,用嘴咬着自己胳膊不让自己发出声音,一声一声地吸鼻子,她觉得自己好无助。
伊然,萌萌,你们在哪儿啊......
她眼泪染湿裤腿,心里的难过却丝毫未减,身上的痛感随着恐惧的消退逐渐加强,手上也和沾了辣椒粉一样辣的疼。
四处静悄悄的,空旷的街道时不时传来两声洗漱冲水的声音,她闻见垃圾桶里发出的垃圾的臭味,迟迟不敢起身。
将眼泪擦到膝盖上,她轻声伸出手查看,模糊的血色里夹杂着一堆沙渣,和擦破露出的血肉镶到一起。
她身子忍不住颤抖,泪滴再次夺眶而出。
好疼,真的好疼......
她忍不住呜咽起来,双手捂着嘴巴让声音变至最小。
突然。
身后传来躁动。
沉重的脚步声和刚才一样传至耳中。
她立刻恢复刚才的警戒,全身都紧绷起来。
是他。
他又回来了。
头用力摆动,她在心里求他不要过来。
泪水越发收不住,她看不清面前的东西,事物都呈现极度模糊。
一团黑影走到了垃圾桶边上。
她赴死一般闭上眼。
两行泪顷刻而下。
逃不脱了......
脚步声由远至近,由急到缓,一声,两声,她仿佛都能听见他的喘息声。
接下来的十秒内她没有再听到任何声音。
是他走了吗?
她颤抖着睁开眼,手紧紧捏成拳。
当看到垃圾桶旁死死盯着自己的人时,她傻眼了。
他来了。
...
一路被抱着从医院检查包扎到出来到家的床上,杨雪晴整个人都是懵的,她不知道自己做过了哪些检查,只是一路上看着抱着自己飞奔的男人的脸。
急切心痛的脸。
柯立天找到她时整个人都怔住了,他不敢相信自己看到了什么。
杨雪晴蹲在垃圾桶后面,整个人瑟瑟发抖,脸上眼睛哭得又红又肿,身上到处脏兮兮的,裤子上还擦破了几个洞。
倒退两步,他整个人没了动静,和被定住了一样,直愣愣的看着她。
看着一身凌乱的她。
手指狠狠抽搐了两下,他才意识到她到处是伤,脸颊擦破,胳膊擦破,她摊着的手掌心全是血......
没有一刻迟疑,他上前抱起她就往外跑,唇线紧绷说不出话。
他不知道她经历了什么,也没有时间问,当下的反应就是赶紧送她去医院。
被抱着的女孩时不时痛呼一声,他听着好似折磨。
手上沾上一抹湿,他好像碰到了她的伤口。
柯立天一个激灵贯彻全身,心底的疼惜蔓延每个角落,他脑子一片混乱,只能尽量放轻自己手上的动作。
一路上不管不顾的奔跑,他眉头紧拧着,身下的重量一点点变沉,即使快抱不动了他也没有放下她。
就这么找了一路,他终于进了医院。
...
看着面前的人坐在床头持续哑口,杨雪晴晃动自己被包扎的手,唤他:“你还好吗?”
柯立天自找见她后就一直没有说过话。
他埋怨自己,埋怨自己在她吃早餐时分神,导致她不见,从而发生后来发生那样的事。
他恨自己没有保护好她,恨自己那么晚才到,恨自己让她受伤,一个人躲在墙角哭。
触目惊心的画面浮现眼前,他咬紧牙关猛的起身,语气冷的不像话:“告诉我是谁,是谁把你伤成这样!”
他现在就要把他碎尸万段,永远不能再动手打女人。
杨雪晴忐忑起来,不想事情再持续发酵下去,语气紧张:“没有,我不小心摔了一跤......没有谁伤害我。”
她只想平平静静的生活,麻烦不要再找上自己,就算是错过,这些报应也足够了吧。
“立天,我最近感觉好累”她眼睛又开始发酸,“我不知道为什么,所有人都讨厌我,我的亲人,我的父母,还有我的同学......好像我从小到大都没被认真对待过。”
她将头埋到被子上,“我真的好差劲啊,是不是真的是我的问题......”
她不止一次这样怀疑过自己,从小到大真性情不对,沉默不语不对,迎合不对,阿谀奉承不对,和人为善的所有方式她都试过,但似乎只有伪装自己,变得嚣张跋扈才最有用。
当她假装强势,刁蛮不讲理的时候所有人都敬畏她,怕她。
她开始形成习惯,慢慢淡忘了初心,只要是自己想要的想去做的,她只要用这种方式准奏效。
如此下来,身边开始有秉性相同的人接近自己,她错把此类归为朋友类,开始有“爱慕”自己的人,她把心思都放在这些人身上。
但久而久之,当她开始变得和他们亲近时,当她对他们展露笑脸卸下防备时他们又变了,开始不断搜刮压榨自己,将她仅剩的能量榨干,变成一具被挖空的躯壳。
好累啊,活着真的好累。
她尝试过破罐子破摔,变本加厉的去伤害比自己弱小的人去弥补心里的缺失,但偏偏,她遇到了苏伊然。
她试过打压伤害她,一次又一次,以各种手段,但似乎她并没有被自己驱走,反而一次次拔刀相助。
她变得犹豫,不知道自己值不值得被这样对待,明明她对她做了那么多坏事,她为什么不像那些鼠辈一样远离自己。
后来她明白了,有的人的正义和善良是与生俱来的,人性如此脆弱,保持初心才愈加难得。
她在她的感化下推翻自己,用一颗赤诚心去悔过感激她,才有了后来的得之不易的友谊。
杨雪晴的哭声一点点减弱,她努力忘掉那些委屈和心酸,更多的去回忆身边人带来的美好。
柯立天生硬的站在原地,听着她的啜泣声沉默了。
他一直都觉得她特别坚强,遇到什么事都自己一个人咬牙解决,从来不和自己推心置腹,穿着坚硬的盔甲防卫所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