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身体将陈效挡着,顾世安只能看到沙发上的陈效的那西装一角。她自然是注意到了孙助理的小动作的,走了过去,说道:“睡了,又醒了。”
孙助理见她走过去干笑了两声,说道:“晚上凉,顾小姐你睡你的,陈总我来照顾就行了。”
顾世安没吭声儿,继续走了过去。
孙助理知道挡不住,让到了一边。
沙发上的陈效脸色微白,闭上眼睛假寐着。他那之前受伤的手臂缠了一圈白布,放在胸口处。
他那手臂被布条包着,看不出伤得到底重不重。孙助理不待顾世安问就不自在的说道:“陈总开车的时候遇见了一点儿意外,医生已经检查过了。只是一点儿皮外伤。”
顾世安压根就不相信他那句开车遇见了一点儿意外,抿抿唇没有说话。
这时候陈效睁开了眼睛来,淡淡的对孙助理说道:“你先回去。”
孙助理微微的迟疑了一下,说道:“那我回去了陈总。”
他说完也不再多留,打开门出去了。
陈效坐了起来,唇角邪魅的一勾,说道:“媳妇儿这是在特意等我回来?”
他懒懒散散的,说着拿了一支烟出来点燃抽了起来。要不是手上还缠着绷带,脸色有些苍白,压根就没人相信他这样子是受伤的样子。
顾世安并不相信孙助理说的话,但也没有问陈效是怎么受的伤。站了那么几秒,给他倒了一杯热开水。
陈效的唇勾了勾,懒洋洋的说道:“还是我媳妇儿心疼我。”
顾世安理也懒得理他,原本是想问他要不要吃两片消炎药的,谁知道还未开口,陈效就冲着她眨眨眼,说道:“媳妇儿,你是在等我一起上床吗?”
他的语气暧昧得很。这时候他竟然还能想乱七八糟的事儿。顾世安将药箱拿出来放在一旁,兀自回屋睡觉去了。
陈效懒懒散散的在沙发上靠着,喝了半杯水,在药箱里翻了会儿找出了止疼药和消炎药吃了,这才回房休息去了。
顾世安仍旧睡不着,等到天色蒙蒙亮,这才睡了过去。
陈效晚上回去就应该是解决事儿的,第二天顾世安起床去买早餐,外边儿已经没人在守着了。
她也不知道在想什么,站了片刻,这才去买早餐。
小区外面的早餐倒是听丰富的,包子油条煎饼果子灌汤包都有。她每样买了些,这才拧着上楼。
回去的时候陈效已经起来穿戴整齐了,那受伤的手臂是吊着的,但穿的已经不是昨天的衣服了。也不不知道那么会儿谁给他送了衣服过来。
他看到顾世安回来勾唇叫了一声媳妇儿,然后随手拿了放在餐桌上的豆浆就喝了起来。
顾世安的早餐买得多,两个人吃是绰绰有余的。陈效的心情显然挺好的,吃着东西的时候就说:“媳妇儿,你今天打算去哪儿?”
这意思就是能出去了。
顾世安看也没去看他,面无表情的说道:“钥匙还给我。”
陈效这下就漫不经心的说道:“媳妇儿,别那么认真噻。住我还得在这边住几天。还得善点儿后。”
顾世安并不知道他这善后和住这儿有什么关系,抬头看向了他。
陈效的唇角勾了勾,说道:“放心吧,我说话算数。过几天钥匙就还你。”
他大抵是怕顾世安再追着要钥匙,说了句上班去了,就起身拿着外套走了。
等着他走后,顾世安这才去收拾房间。房间里倒是和原来是差不多的,只是床头的烟盒里丢了几个烟头。也不知道是昨晚抽的还是以前抽的。
昨天就打算去常尛那边的,后来没去成。收拾完顾世安就去了常尛那边。
她去得早,店里并没有生意。常尛也不知道是去哪儿了,还没有来店里。
顾世安问了小胡,才知道最近都是他晚上守在店里,常尛都是回小院子那边的。今天大抵是起晚了,所以才没过来。
顾世安点头,帮着择起了菜来。
常尛来得晚,差不多十一点这才匆匆的赶过来。她的脸上戴了个口罩,脸色也并不好。问才知道她是感冒了。
感冒了就该休息,但她却并不休息。说是有客人是提前几天就预约的。她这样子没法炒菜,从她以前的老板那里借来了一个厨师帮忙。
顾世安拗不过她,最后还是那厨师说她能应付得过来,让她去休息,她才肯去休息。
她的感冒是有些严重的,出了厨房就是喷嚏连连的。顾世安也不让她在店里守着了,拉着她去医院。
常尛怎么也不肯,说是自己身体好。感冒过两天自己会慢慢的好起来。最后折中去药店买了药,顾世安这才送她回小院子那边去休息。
小院子里依旧是原来那副样子,清清冷冷的。院子里种了几盆兰花,添了几分的生机。
感冒药吃了脑子是昏昏沉沉的,常尛去休息。顾世安打开冰箱看了看见她这边没有什么东西,就去这边的菜市买了菜。顺带着买回来一只鸽子,打算给常尛炖汤补补身体。
她早早的就开始做饭,但常尛这一觉睡得却是很沉,知道傍晚这才醒过来。
睡了一觉她的感冒是好了些的,喷嚏也不再打了,只是说话仍旧是瓮声瓮气的。
她生病顾世安是不放心回去的,晚上就在这边住了下来。陈效大抵也未去她那边,并未给她打电话。
隔天就要去顾氏面试,常尛的感冒好多了放心不下店里,不肯再休息。顾世安同她一道出了门。
顾世安还是小时候来过顾氏的,大楼虽是没变,但四处已是一片残破。招聘的职位都是些低端的职位,比她想象的还要冷清些,面试的人并不多。
面试也并不严格,面试官就只有一位。大抵是见面试的人不多,随意的问了几个问题,就让周一过来上班。
以顾世安的身份,现在是不能光明正大的。彭雪已经打过了招呼,那面试官直接将她安排在了资料室。
资料室那边接触的人虽是不多,但能随时的翻阅以前的资料。她是想向那面试官道谢的,但那面试官就跟完全不认识她似的,让她周一上班,试用期为一个月。
她绞尽脑汁想了那么久,没想到竟然那么轻易就进了。她稍稍的松了口气儿,同时也有那么些的伤感。
她进来时是有些紧张的,手心出了些汗。她原本是想去洗手间洗一下手的,但怕被撞见并没有敢节外生枝,直接下了楼。
她并没有乘电梯,而是走的楼梯。怕什么来什么,她才刚到电梯,就见浓妆艳抹的顾苏拧着包从门口处走了进来。
顾世安哪里想到会那么巧遇见她,这时候避已经无法避。她只得低着头跟在也正准备出去的几个来面试的人身后。
顾苏的身边是跟了人的,边走边和身边的人说着话。她虽是不常来顾氏,但这边的人都是知道她的身份的。
见过来的人都是些陌生的面孔,而且都不认识她,她的眉头就皱了起来。马上就去问身边的人。
顾世安的身体是绷得紧紧的,头也低得更低。她虽是面试通过,但毕竟还未进顾氏,如果这个时候被顾苏给认了出来,就前功尽弃了。
要避开已是不可能,她只能尽量的缩小自己的存在,亦步亦趋的跟在前面的人身后。
就当顾苏的视线要扫过来时,她的手机忽然就响了起来。她收回了目光,将手机给拿了出来。
不知道打电话的人说了什么,她立即就发起了脾气来,骂道:“你是干什么的?让你办那么点儿事你也办不好?”
电话那边的人说的事应该是让她烦心的事,她没有再回头,一路骂骂咧咧的走往了电梯。
顾世安一直绷直了身体,直到出了顾氏,这才松了口气儿。她的手心里已全是冷汗,她并没有敢多留,走出了一段距离上了出租车,这才松了口气儿。
神经慢慢的松懈了下来,她想起所见到给顾氏来。心里一点点的悲哀蔓延开来。
她已许多年没来过顾氏,也未关注过。从未想过,顾氏竟然衰败得那么厉害。哪里还有她幼时跟着父亲过来时的光景。
如果她没有猜错,现在的顾氏,剩下的应该就只是一个空壳子了。
是了,各自只为了各自的利益。公司垮掉,那是迟早的事情。只是,不知道老太太是否清楚。
她虽是握着顾氏大部分的股份,但上行下效的瞒着她,她也许未必知道顾氏的真实情况。
顾世安闭上了眼睛。
她在这一刻忽的很想见老太太,睁开了眼睛来,让司机去别墅那边。
她过去才知道老太太的旧友送来了几只猎味,原本是要人给她和陈效送去的。这下她过去了也不送了,老太太让阿姨将东西做了,然后又给陈效打了电话,让陈效过来尝猎味。
陈效的手受了伤,顾世安原本以为他不会过来的。谁知道他并没有拒绝,竟然应了下来。
他下班过来已是傍晚了,他的胆子大得很,明明手受伤了,也并未叫司机,竟然是独自开车过来的。
昨天他的手还是吊着的,今天就已放了下来。绷带不知道是拆了还是怎么的,外头穿着西装,什么也看不到。
他来并非是像顾世安一样两手空空的,是给老太太带了礼物的。那只受伤的手偶尔活动一下,不注意压根就看不出来。
饭桌上老太太难得的拿出了酒来,要让陈效喝一些。他的身上有伤,哪里能喝酒。
顾世安想要阻止,却一时找不到借口。倒是陈效自己这下挺自觉的,笑着说道:“奶奶,酒我带回去喝好了。明早得出差,待会儿还得回去。”
他那么一说老太太就点头说了开车不能喝酒,然后让阿姨把那酒给陈效装上,待会儿带回去。
陈效笑着向老太太道了谢,看了顾世安一眼,然后吃起了东西来。
老太太的心情好,连带着人也精神了许多。顾世安想起了顾氏来,去厨房时原本是想问点儿阿姨什么的,但最终还是什么都没有问。
有陈效在饭桌上是从不会冷清的,吃完饭已是九点多。知道他们是要回去的老太太也不留他们,催着他们快走。这一回去肯定是十点多了。
陈效和老太太道别,这才离开。
到院子里时才发现外面竟然下起了小雨。阿姨让两人等着要回去拿伞,这么点儿雨哪里要伞,顾世安赶紧的说了不用,然后小跑着上了车。
陈效倒是很快就发动了车子,他是一只手开的。待到车子驶出了院子,顾世安这才开口说道:“让我开吧。”
陈效这下就似笑非笑的扫了她一眼,说道:“这是山路,还下着雨,你确定你能开?”
她原本就有阴影,又许久不碰方向盘,这样的天气交给她开无疑更危险。她这下就闭上嘴不说话了。
陈效的车开得并不快,大抵是觉得车里冷清,放了轻柔的音乐。
轻音乐让顾世安的神经稍稍的舒缓了些,她就那么看着前方。下了小雨,山上竟然起了雾,车灯照得并不远。
陈效的一只手也麻溜得很,看了顾世安一眼,问道:“今天都去哪儿了?”
不回答显然是不太妥当的,顾世安这下就回答道:“哪儿也没去。”
陈效这下又看了她一眼,手指在方向盘上敲了几下,说道:“公司那边的助理还没招到,时间也挺自由,你真不打算做?”
顾世安这下就不说话了。
她不说话陈效是意兴阑珊的,也不再问了。
车子到了山脚下,还未驶入主城区的道路。陈效往后视镜里看了看,忽然冷冷的说道:“坐好了。”
他的声音落下,顾世安还未反应过来,他突然就踩下了油门加速。
顾世安虽是系着安全带的,但压根就不防他会突然加速,头一下子重重的撞在了玻璃上。
她的头撞得直冒金花,陈效的速度却是丝毫不减,抿唇说道:“马上给孙助理打电话。”
他的声音里一片冰冷。顾世安这时候也已经反应了过来,边摸着手机边往后视镜里看去。
这一看她吓了一大跳,他们的车的后边儿,竟然跟了好几辆车。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尾随而上的。
陈效突然加速他们显然是知道被发现了的,车窗摇了下来,黑漆漆的木仓管对准了他们的车。
顾世安的电话还未拨出去,就传来了砰的一声响声。
陈效显然是知道对方的手中有家伙的,车子开得歪歪斜斜的。险险的避过。
顾世安这下已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在摇晃的车里握紧了扶手,拨出了孙助理的电话。
孙助理也不知道是干什么去了,电话迟迟的没有人接。她又去看后边儿,后边的人的车已经离得越来越近。
顾世安是急得厉害的,一遍没有拨通立即又拨出了第二遍。但这次电话同样没有人接。也不知道孙助理是干什么去了。
她下意识的咬紧了嘴唇,对陈效说道:“电话没有人接。”
陈效的脸黑得厉害,抿进了唇没有说话。往后视镜里看了一眼,说道:“坐好了。”
前边儿在这时候忽然出现了一条小道,他的方向盘急急的一打,车子一颠簸,驶进了前方的小道。
车速原本就比较快,后边儿的车反应不及,响起了一片刺耳的刹车声。
陈效并没有因此松了一口气,侧头看向了顾世安,说道:“待会儿甩掉他们你先下车。找个地方躲起来别动,等天亮再离开。”
他的侧脸的线条坚硬,边说着边从后视镜里看着后边儿。
后面的人的反应显然是快的,这时候已经有车辆追了上来。在夜里车光刺眼极了。
对方手中有家伙,显然不是一般的人。
顾世安还未问陈效怎么办,他忽然就从脚边摸出了一把小巧的东西来,抛给了顾世安,说道:“这个带着防身。”
车里的光线虽是暗淡,但不用看,摸着冷冰冰的物体,顾世安就知道他丢给她的是什么东西。
她的脸色有些发白,没有去拿那东西,问道:“你怎么办?”
后边儿的人跟得紧,显然是不容易甩脱的。
陈效开进的路比较窄,弯弯拐拐很多。他并不敢分神,轻描淡写的说道:“孙助理很快就会带人过来。”
他这话骗小孩子还差不多,孙助理连电话都没有接,怎么可能会带人过来。
顾世安抿进了唇,将那东西握在了手中,说道:“你给我我也不会用,你去哪儿我就去哪儿。”
陈效看了一下前方的道路,猛的打了一向方向盘,回头看了她一眼,唇角邪气的一勾,说道:“媳妇儿你这是要陪着我共患难么?”
到了这个时候他竟然还有心思开玩笑。
顾世安被车晃得晕头转向的,胃里一阵翻涌涌上来,话哪里还说得出来。硬生生的将那翻涌给压了下去。
车子驶过来时的那一段只是薄雾,这会儿到了里边儿,雾越发的浓了起来。
这样子照着刚才的速度开,不等后边儿的人追上就得出事。陈效将车速减慢了下来。
山路原本就弯拐多,再加上雾浓路滑,稍稍的不注意就会出事。时时刻刻都是胆战心惊的。
这一条路驶了那么远就没看到岔路,想要甩开后边儿的人几乎是不可能的。顾世安强压住胸口的翻涌,看向了陈效,问道:“你知道这条路是通往哪儿吗?”
陈效就说了句不知道。
他的车速放慢的这会儿,浓浓的雾后边儿已有车灯的影子。大抵是看到了他们的车,车后响起了砰砰的木仓声。
这路是不好避的,也不知道车子是哪儿被射中了,猛的颠簸了一下。
这样子下去被后边儿的人追上那是迟早的事儿,陈效的唇抿得紧紧的。侧头看了顾世安一眼,忽的一笑,说道:“媳妇儿,看来我们今晚是在劫难逃了。你的名字这辈子注定要呆在陈家的户口簿下了。能不能活着见到明天的太阳只能看运气了。”
他说完说了句闭上眼睛,忽的踩下了油门,加快了速度。
小路颠簸,他这一加快速度,颠簸得更是厉害。顾世安紧紧的闭上了眼睛,克制着胃里要翻涌出来的那些东西。
有雾视野不好,几乎是全凭着直觉在走。顾世安被颠簸得头晕脑胀,只知道紧紧的抓住扶手。甚至睁不开眼睛去看后边儿的车辆。
车子也不知道驶了多久,陈效一个急刹车忽然将车停了下来。
顾世安睁开眼,他已解开了安全带,说道:“下车。”
顾世安不明所以,身体抖得久了虚软得厉害,好几下也没解开安全带。
待到陈效绕过来拉开了车门,她这才问道:“要去哪儿?”
“车没油了。”陈效的唇抿得紧紧的。
眼看着就要甩开后面的车了,简直是屋漏又逢连夜雨。
陈效一边说着一边替顾世安解开安全带,然后拿了该带的东西,拉着顾世安就往山上走。
顾世安太知道他的心思,见到他们的车停在这里,那些人肯定是要追的。往山上走,有树木的遮掩,至少也好躲藏。
但山路是不好走的,两人并不敢用手机照明,只能是摸黑走。树林里荆棘杂草多,划得顾世安裸露在外面的肌肤生疼。
陈效的伤口不知道是裂开了还是怎么的,走着走着的渐渐的喘起了粗气来。
顾世安原本是想叫陈效歇歇的,但话还未说出口,就听到了山下的咒骂喧哗声。
她回过头,浓雾中有隐隐的车灯光。那些人已经追上来了。她的神经绷得紧紧的,只得将到了喉咙口的话给咽了进去,伸手去扶陈效。
手才刚碰到陈效的手臂,就被他紧紧的握住了手腕。他的掌心是滚热的,低笑了一声,说道:“媳妇儿,你这是在担心我吗?”
他虽是说着话,但脚步是一点儿也未停的。黑暗里顾世安甚至能想象得到他那脸上那带着邪气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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