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捧着领到的赏银和新官服,脚步颓然的回到家,娘高兴的迎上来:“沐丫头回来了……这么多银子!”她放下银子笑的合不拢嘴:“孩子你真是出息了……呦,这是怎么了?”
她看出我不太高兴的神色,喜转忧的问:“莫不是有人欺负你?”她又转头看了看银子说:“要不,咱不干了,把银子退回去吧?”
摇了摇头我咧了嘴笑着说:“不用,娘,银子你收着。”说完我转身回屋子,她跟进来不放心的继续念叨:“沐儿,娘宁可不要银子,也不想见你不开心。”
我回身看了看她已经布了几条皱纹的额头,伸手抚了抚然后抱住她:“娘,真没事。”
第二天老头来了,问了我在禁军这段时间的收获和进展,我都如实告诉他,然后说道:“师傅,徒儿有事要说。”
“恩,你说吧!”
“您看我实在……”不是我打退堂鼓,真心没那个实力和信心去干成他交代的事。
“我知道、知道!”他打断我的话不住的点着头。不是,他知道什么了?
“这事有点……”
“明白、明白!”
“不是,师傅。那,那个舟皓……”
“没错、没错,确实有难度,为师都想到了。”
“……”内心无数头马儿跑过草原,我站起身急道:“师傅,您让我先说完,我真的干不了啊!”
于是,我再次回到禁军里,哎,过程不交代了,老头如此这般反正就是一个套路,忽悠。
我这人有个优点就是,管不了的事真别较劲,人生苦短何必和自己过不去,反正师傅让我接近舟皓,又没规定日期,又没夹板威逼,有多大力使多大劲,我就安心当我的小军,拿我的俸禄。
本以为就这么混个三年五载也不成问题,谁知刚过半个月机会就来了。
这日不是我当值,在茶馆准备买二两好茶拿回去孝敬娘亲,突然看到舟大人和一个长衣男子一同走进来。统领大人不用说了,还是那么风骚帅气,旁边这男的更是一副谦谦君子的神态,风景简直不要太美。
那我是该装作没看见呢,还是赶紧闪人,还是……
结果手脚比脑子快,立刻行礼唤道:“统领大人!”
舟皓和男子估计是根本没注意到我,被这一声唤都顿了脚步。统领大人上下打量我一番,见一身紧衣禁军服微一点头便引身旁人进了內间。
我趴在柜台旁边眼珠跟着掌柜取茶称茶的身影转,不过耳朵却竖起来捕捉着不远处內间里的声音。可惜,什么也听不到,最后忍不住侧头看去,却只看到屏风后两个隐约的人影。
好奇宝宝抓耳挠腮想知道他们在说什么,是不是和师傅关心的事有关?
“军小哥!”掌柜轻呼拉回我的注意。
“恩?”我回神去看掌柜,他提着包好的茶举给我。
“哦,谢谢!”我接过茶包,还是站在原地不动,掌柜直愣愣的瞅着我。
好吧,我只能呵呵说:“走了,喝完再来。”
“客官慢走!”掌柜行了礼一声轻送。
我不走能怎么办?难道傻呵呵的冲进去问舟统领,你们在谈什么?还是把掌柜的按在柜台上明目张胆的追问“他们在干什么?”“是不是经常来这里?”“他两个有没有奸情?”什么的问题吧!
就在我前脚刚伸出门槛的时候,里面传来一声轻唤:“肖沐!”
恩?这是在喊我。舟统领果然不是凡人,只见一面竟然记得我名字。
那只脚又被我拽回来,赶忙屁颠颠跑进去。
二人对坐,案桌上摆放着茶具,满屋茶香飘逸。舟统领一改往日黑面阴郁的面容,闲适淡然的模样看起来要顺眼许多。而对面那位帅小伙也是个潇洒的公子哥,面如茭白,明眸皓齿,衣冠楚楚的样得毒害多少痴情少女呢,当真不输给各种小鲜肉。
“呵呵……”只见潇洒哥笑得正憨,我也不好插嘴,立在一旁等吩咐。
“舟大人有心了,咱们都是为余大人效力,何须如此客气。”他慢悠悠的喝了口茶,开口说。
舟皓嘴角含笑道:“多谢温大人相让,在下才有机会捉拿叛党在余大人那里邀功请赏。”
我完全听不懂他们说啥,也只好当个木头杵在一边。不过‘温大人’是不是师傅提过那个温良候啊,如果是的话他们不都是那余朝忠的狗腿子么,怎么在这互相吹捧献媚,还是说……果真有奸情?
一个俊朗一个英采,于是又出现两人惺惺相惜相对无言含情的画面。
“去掌柜那里提盒最好的茶!”
舟统领含笑看着温大人,口气却是对着我说的。两人的眼里闪出的电流在空气中碰撞滋滋作响,蹦出不知道是什么的火花。我一个激灵赶紧跑出去向掌柜提茶,免得被他两烫的尸骨无存。
听到这盒极品礼茶竟然要花掉近半年的俸禄,我下巴张的快掉下来。手里捧着半年的俸禄,走回他们的內间,两人还在商谈什么。
“不是这事不给舟大人,只怕你公务繁忙抽身不得,还有郑国公那里还要劳大人费神多沟通。你也知道余大人他呀,多疑……”温良候说这话的时候停顿一下转眼看我。
什么意思?怕我背后捅他刀子,嘿嘿,小辫子被抓到了吧,竟然在背后说大老板的坏话。我在心里窃喜,不过也就过过心瘾,借个胆子我也不敢去告密揭发什么的,那不是找死么!
“温大人有话但说无妨。”舟皓眼角斜了我一眼,应该是让我赶紧出去别当电灯泡的意思。了解,我朝他眨了眨眼识趣的放下茶盒,转身到屏风外面等。
不过没有走远,万一统领大人还有事怎么办,再说还想再听点什么。
“也没什么,就是劝大人应跟余大人多走动走动,免得他老胡思乱想。”温大人的语气倒是风轻云淡,不过这意思不就是说那姓余的对舟大人略有戒心么。
“既然如此,官银失窃一案就由温大人全力追查吧!”舟统领的声音怎么听起来这么不情不愿呢。
“呵呵,舟大人放心,若能破得此案,温谋也不会在余大人那里独自领功,定当为舟大人多多美言。”
二人从內间出来,我特意打量舟皓的脸色,倒是显得轻松平静。
温大人辞别后转身,舟皓嘴角的笑意渐渐收敛,眼里透着股寒意,好像能把对方的背盯出个洞一般,这是多大的仇和怨。
待对方走远统领大人才转身,我赶紧跟了上去轻声问:“大人,你们刚谈的可是前段时间赈江南水灾的官银被盗一案?”
他可能已经忘了我这个人的存在,听到声音,他顿住脚步冰冷的眼神射过来。
我这人虽然有点迟钝,不过生死攸关的时候触觉还是很灵敏的,立刻就从那双黑宙般的眸子里感到了一闪而过的杀意。双腿一软我赶紧跪地伏首道:“属下该死,不该过问大人的事!”
我也真是笨,明明感到刚才的谈话让舟皓不爽,还非要触他霉头。不过,他也不能为这点事就杀我吧。
感到面前的云纹锦鲤靴又挪动,缓步前行,我起身追了上去继续拍马屁道:“大人不必为此事烦忧,不如派属下去暗中追查此案。”
从他刚刚不爽的表情我猜想,他应该是想接手此案,只是那个温良候挡在中间不让他插手。不如借此制造一个讨好他的机会。
“你?”他打量一下我的小身板,眼神明显透露出嫌弃,转过身继续前行问道:“今日休班么?”
我看了看手里给娘买的茶包说:“恩,本来想回趟家给娘送包茶。”
“那回去便是,不必跟着了。”他在前方冷冷道。
我哭,统领大人不要拒人千里之外嘛,给个机会啊!
“不是,那个,刚才的茶盒钱……”我吞吞吐吐不敢直言,谁知道这舟皓什么性情,万一为了一盒礼茶杀人灭口也是有可能的吧,毕竟要半年的俸禄啊!
“回去自己报备。”还好他到不怎么在意礼茶钱。
“哦”我应了声,停住脚步:“那属下告退!”
前面那人也不应声自顾自向前走去,我黯然转身盯着手里的茶包想,还是赶紧回去找娘去。
刚迈出脚步,忽然感到右边肩头一沉,被人牢牢钳住。我一惊要用肘去击对方(真不是我反应快,是胳膊自己下意识弹了出去),猛地看到禁卫军的官服,急忙收了手。
“大人?”我侧头别扭的瞅着后方的人问,不解对方何意。
他上前两步站在我后方靠近耳朵,阴沉的说:“今日的事你要是敢说出去半个字……”男子低沉的嗓音带着冷冷的邪音撞破我的思绪,在脑海里回荡。
“属下不敢!”
肩头的重量一松,他轻轻恩了声说:“量你没那个胆。”
回去跟师傅汇报了情况,据说这趟官银本走的官道,路经乔山时突然没了踪迹。师傅叫我不要心急,他先打探一番再说。
当值时是最无聊的时刻,巡逻兵还好多少能活动一下,守卫就要几个时辰站在一处不动。总算体会到兵哥哥是多么不容易,每当这时我就有一个念头,放弃吧,放弃就能回家至少和娘在一起做布料或者做个小生意也好。至于那个哥哥,连面也没有见过啊,要去哪里找。
就在放弃和再坚持一下的拉扯中当值时间就混过去了。
巧的是在城门外守值的这日,大臣门刚退朝出来,远远就看到一群冠袍带佩的官员们缓缓挪动而来。而此刻舟统领大人也带队巡逻到这里,见官员们出来,他停队等候。
舟皓今日着一身正装铠甲,看起来英姿桀骜气概不凡。可那眼神怎么回事,死死的盯住一位大臣,噬火般的目光像见了仇敌一般。
这位大臣看服饰品阶并不是很高,不过也是明目朗星美髯凤目,也许注意到舟皓的目光他侧头看来。
怎么,这是有仇么,两人对视一番,估计是已经腹语对话了几个来回,最后那大臣宛然一笑上前对着舟统领说:“统领大人,多日不见,近来可好?”
我又转头看舟皓,还是那副吃人的模样,眼眸微阖,冷光横对。
这是有多大仇几世怨,还是这舟皓本就是个阴冷性格,对谁都这个德行,人家都笑成这样又热络的问候,他都没半点回应,只是眼中的目光更显骇人。
半晌他才淡淡的开口道:“袁公子,宰相大人可还安好?”
统领大人口中的袁公子听到这话表情一僵,收了笑容,靠近一步对他说:“舟皓,你有怨气冲我来,莫打我父亲的主意!”
我这个位置恰好把他们两人之间的表情和声音捕捉个通透。原来这位‘袁公子’是宰相袁载的儿子。
舟统领冷哼一声,斜眼睨他说:“我让你莫打婉儿的主意,你可曾听过。”
袁公子听了这话脸色难看泛起青白,眉头也不禁皱起。半天张了张嘴没说出一句话,后面来的一位官员拍了拍他带他寒暄着向外走去。袁公子的脸色这才缓和,临出城外他又回过头意味深长的看了舟皓一眼。统领大人却一直微微绷着下颚,握刀的手也紧的泛白。
再愚笨的人也看出来两人之间必定有过节,那个婉儿又是谁。
问了师傅才知道,原来舟统领还是个初出茅庐的小忠犬的时候,一直在禁卫军当差默默无闻。他和青梅竹马的恋人洪若碧一直感情很好,直到他们结识了袁宰相的儿子袁焕。开始,他们一直以朋友相处还共同经历了一些事,可袁焕却对洪若碧一见倾心最终虏获芳心嫁给他,结果原本要定下的因缘因袁焕的插入而拆散了。
朋友和爱人背叛的双重打击让舟皓顷刻间黑化,曾发誓要报复他们二人,于是不顾一切的攀权建功,从一个小小的卫兵坐到了统领的位置。那余朝忠知道他们的过节,借此接近舟皓,对他示好拉进他们一派成了亲信。
听完我内心感慨,好复杂的言情剧转争斗剧。
这几天,在出值回营所的时候我有意无意的晃到舟皓经常出入地方,就像看看他是否已经放弃追查官银失窃案。结果,几次看到的统领大人都很正常,没有暴戾横生也没有哀怨悲叹。
我有点混乱他到底是想查呢还是不想查了。
操练场上本没精打采的我一看到舟统领大人的身影,立刻振作摆好架势斜着眼追随他移动。
舟皓好像是和手下商讨什么事,我们这么喝喝哈的根本听不清他们的谈话。待我们这边操练结束,他们也谈完了。本以为他交代完就会走,谁知只是负手而立看着几个兵互相对战,
我也挤到圈子里想看个热闹,奈何一群人把包围圈里外三层的团住,我就使出浑身解数往里面钻。就在我快要呼吸不过来的时候,脚底一蹬使劲冲了进去。谁知这帮人是不是商量好了,突然就让开出口,我脚底的力道又收不住一下子就扑到圈子里面的地上,成功的摔了个狗吃屎沾了满脸的尘土。
这群人却在一旁哈哈大笑,想起舟统领就站着对面看着,心里岂是一个悲催能了。
“肖小弟,你就是想和奎兄弟比试也不用这么着急吧!哈哈……”我还没爬起来就听到刚才当裁判的人说到。
什么?奎兄弟!不是那个大块头么,在队里谁不知道他力大无穷,估计一个手就能把我给举起来。我赶紧站起来往后退:“我、我不是那个意思!”
本来想退回人堆里,可不知后面谁这么缺德往前推了我一把。
“人都出列了,哪有退缩之理。”那个‘裁判’不依不饶。周围人听了也起哄,上、上啊,什么的。
斜眼瞅了瞅统领大人,他竟然双手环胸等着看热闹,不过我没有忽略他嘴角勾起一丝笑意。舟大人看来心情不错嘛,那我也不能太让他失望对吧,总得让他觉得我有用处才好接近吧。
“那,那好吧……”我怯怯的说。
一个‘吧’字还没有说完,就见那大奎双眼一瞪,单脚一跺地,咣咣咣的朝我冲过来。
不是我胆怯,可是我真的感觉地都在他的脚下颤动,我当时只有一个念头,要死了!我都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只顾得蹲在地上,双手抱头,可是依然逃避不了被拎小鸡似的被抓起来,一个天旋地转重重摔在地上。亏得这身体结实,不然非吐三升老血。
后来……
后来的后来就没我了,活活被打死了……
当然这只是当时我脑子里的想法,虽然还能招架两下,但是当我第二、三、四次被摔出去以后脑子就冒出被打死的惨相。这可不行!
也不知道怎么想的,摇摇晃晃站起来看到大奎再次冲过来,我不再躲,而是迎上去。我看他脸上一闪而过的惊诧。怎么,以为会被你越打越怕么,我没那么脆!
躲开他那千篇一律的一招出拳,我贴近他身体然后抱住他的腰像猴子抱树一般缠住他,嘿嘿!反攻时间到了,我腾出两只手在他咯吱窝下来回挠。感到他身体发抖,最后七尺高的壮汉就那么直直倒在地上,打着滚惨呼,我两条腿缠住他,手不停的骚扰他的痒处。
周围一阵安静后爆发出大笑声。
“停!哈……停!松手,呼呼……哈哈,饶命……”大奎气都喘不匀的告饶。
“好吧!”既然都告饶了,我松开他站起来。
‘裁判’这时高呼一声:“这局肖沐胜出!”
我得意洋洋的仰着下巴不忘嘚瑟道:“客气、客气!”
大奎站起来,满脸憋得通红,那双目也是涨的通红,低吼道:“我不服!他使诈!”
敛了笑容,我看着他低声说:“只是比试,又没说不能瘙痒痒!”
“有本事跟我比拳脚!”他气得大喊。
我上下瞅了瞅他道:“你四肢发达,力大无比,我跟你比拳脚,傻吗?有本事你跟我比脑子!”
不是我寒碜他,一般四肢发达的人都头脑简单。我也只是跟他耍耍嘴皮,谁那么无聊去比脑子。谁知这话引来周围人的讪笑,我才回过味,这话不是骂他无脑嘛!
他听别人的笑声气得冒火,二话不说直冲过来,挥出一拳,我根本来不及反应。眼见他的拳电光般闪来,我惊得呆住,心想左眼珠要保不住了,只怕会碎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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