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满天,云霞铺空,到下班时分天色还早,项青悠出商场去刨冰屋买一份西瓜冰,边走边喝,边拿出手机打电话,臭七月上午只给发了条短信,也不知道究竟怎样了。
当听到手机响,金童玉童立马爬起来,赶紧从姐姐包里找到爪机,看来电显示是项大小姐,把手机放到姐姐身边不远处。
铃声不厌其烦的响个不停,曲七月被挠醒,艰难的睁开眼皮瞅一眼,手胡乱的抓几把抓住手机,按下键放到耳边:“喂?”
人还没睡醒,眼睛半睁半闭,声音迷糊不清。
项青悠以为曲小巫婆没空接,想挂断时听到熟悉的一个字,没好气的笑骂:“臭七月,你在干吗?别告诉我睡觉了,现在才六点过一点,天还没黑。”
好基友的声音入耳,曲七月终于清醒,“噗”的笑开,边笑边说:“我不会告诉你睡午觉才醒,矮油,你可以嫉妒……”
-“你个二货,我不会告诉你我赚了一天的钱现在下班了,手上端着刨冰……”
—“唉,七月,我跟你说,我最近遇上蛇精病,一位富二代天天跑商场,天天还找我结帐,那家伙七夕还送我花,…去,什么桃花远,很烦好不好,你知道他买了是什么,有时只买块口香糖,窘死了,……”
项青悠噼喱啪啦的发泄一通,愉快的挂电话,忽然发现只顾着聊天,竟忘记问小巫婆身体咋样了,算了算了,晚上发信息吧。
结束通话,曲七月拿着手机傻笑,有富二代追青悠?她表示遗撼,那货今年不走桃花运,烂桃花注定要夭折。
呆了一会,一骨碌爬起来,茫然四顾,干净的白墙壁,衣柜、电脑桌、挂衣架,鞋柜,每一样物品表明分明是煞大叔的房间,旁边还多了一张单人小床,目测长约二米,很窄很窄,约四十公分宽。
打量几遍,满心纳闷,弄张小床干啥?
再转而一想,不对啊,怎么又回到煞大叔家来了?
思前想后一番,记忆停在吃饭回来坐上车那里,望天,不用说也知道是自个睡着了,所以再次被拐回煞大叔家了吧。
“姐姐。”两小童见姐姐一直没吭声,郁郁的摇主人肩膀。
“萌哒哒的小正太小萝莉,我们又回狼窝了,先让偶哭会!”
“姐姐,不哭,这么大的人还哭多不好意思,回狼窝就回狼窝,白吃白住也是不错滴。”
“姐姐,管吃管住岂不是好事一桩,如果煞星再给点零花钱就更好啦,咱们也不贪心,一个月四五千就行啦。”
两小童笑嘻嘻的卖萌撒娇,来都来了,还能咋的?
“呃,萌哒哒的孩子,你们敢问煞星要零花钱?”
曲七月瞪着大眼,一脸怪异,问煞星要零花钱?敢么敢么敢么?她是不敢滴,小式神们敢么?
“唉唉,姐姐,这个关于零花钱的事咱先略过不提,咱们强不过瘟神,姑且先住几天,然后且住且看且思索对策。”
小朋友弱弱的咬手指,问煞星要零花钱?他们就说说而已,温神煞杀四方,鬼神难近,哪怕给零花钱给他们,他们也不太敢收,更甭说敢跑去问他要零花钱了。
“哟,我家小金小玉也吃软怕硬?”
小式神们避重就轻的绕过零花钱问题,曲七月乐翻,煞大叔的煞神之威深入人心,她忌惮,小可爱们也深深忌惮不已哪。
“这叫识时务者为俊杰。”
“这叫明哲保身,避凶趋吉。”
小朋友掷掷有词,一唱一合,配合默契。
小式神言辞凿凿,一本正经,曲七月笑趴,近黑者黑,小可爱们在人类世界晃荡的久了,口齿伶俐,活泼可爱。
两小童被笑话了,报复性的一把扑过去挠姐姐大人的痒痒,主仆三在床上滚成一团。
曲小巫女怕痒,架不住左右夹击,成为失败方,被挠得浑身发软,最后不得不告饶,小式神深明大义、不计前嫌的饶恕他们姐姐大人。
一人二小鬼歪歪腻腻片刻,简略的收拾仪容下楼。
兰姨整好晚饭,在楼下坐等小姑娘醒来,听到从楼梯上传来轻微脚步声,脸上不由自主的浮出笑意。
很快小姑娘下楼,张望几眼露出浅浅的笑容:“兰妈妈。”
小女生特有的清纯软语带着丝丝撒娇的味道,轻轻柔柔的钻入耳,如拿狗毛巴草的花穗挠皮肤,挠得人痒痒的。
“小闺女,睡得好不好?”兰姨心喜不已,等小姑娘走来,拉着小闺女坐在身边,伸指戳她的小脸蛋。
“兰妈妈,不要欺负小姑娘啦,人家会羞羞的。”曲七月缩脖子,兰妈妈的大手有老茧,划过脸弄得好痒。
“哦,羞羞的小闺女更可爱。”
兰姨爱不释手,逗小闺女玩儿。
一个逗,一个躲,爽郎的笑声充满屋子。
“兰妈妈,我什么时候可以回学校?”
被小闺女抱着胳膊,兰姨心神微微收紧,怜爱的摸小姑娘的脑顶:“小闺女不喜欢这里?”
“喜欢这里的兰妈妈,不喜欢狄大叔的上司。”
“为什么?小榕其实人不错,就是冷了点,面瘫。”兰姨愕然,转而失笑,小闺女还真是直接,小榕听到必定又会黑脸。
“太凶,动不动摆臭脸,放冷气,说话不算话,说了不坑我的转而又诓我骗我,他手下的人还欺负我,天天看着那张脸老压抑了,所以兰妈妈,我什么时候可以自由啊?”
“你身体不太好,先在这将养些日子,养得好说不定几天或一个星期可以回校,最迟也不会太久,顶多到学校军训完开课时。”兰姨险些爆笑,哎哟,天大的新闻,小榕诓小丫头,难怪小姑娘不理小榕。
煞大叔真的只想留她休养?
曲七月惊悚了一把,大叔有那么好心咩?
大叔是个不靠谱的,她觉得十有八九目的不良,百分之九十以上的可是打着留人休养的愰子,以方便随时拧着干白工才是真正的目的。
大叔会不会要她交伙食费?
曲小巫女特想问兰妈妈要不要交伙食费的事,想想终是没敢提,万一大叔本来是不想要她交的,她一提便顺势要她交钱,那不是糟了?如果大叔自个开口要她交生活费,咋办?
答案当然是不交!
坚决不交。
无论是据理力争,装傻充愣,还是撒泼耍赖,反正就是坚决不给,大叔敢问要伙食费,她正好可以问他要拧她出任务的辛苦钱。
就这么办!
想到好主意,曲小巫女心情愉悦,对于大叔留她休养的决定暂时没异议,刚好目前还需借用一下煞星的势,先呆几天吧。
有道是既来之则安之,甭管大叔有何目的,先静观其变,大叔要拐他去白工,哪怕回到燕大也一样跑不掉,住大叔家可以白吃白住也不错。
还有句话“请神容易送神难”,煞大叔即然想留下她这尊大佛养身体,那就留下吧,吃他的住的用他的,继续跟他磕,让他头痛去。
两小童万分不愿呆煞星家,可姐姐身体状况不佳,住煞星家方便医生来给姐姐针炙,为姐姐大人身体着想,先委屈的将就着吧。
主仆仨没啥异议,算是接受煞星的好意。
咦,没搞抗议?
小闺女竟没闹性子,兰姨倍感惊奇,小榕说小丫头气性大,脾气烈,醒来必定会闹着要回学校,害她准备了好大一堆话哄人,现在竟全没派上用场哪。
小姑娘乖巧懂事,兰姨更加老怀宽慰,越看越爱,拿着当宝,恨不得捧手心里宠着疼着,一大一小两人相处融洽。
施教官离京数天,公务也积压几天,晚上要加班加点,晚餐没回家吃饭,兰姨和小姑娘享用一顿丰盛的晚餐,在小姑娘帮洗碗做家务活时,兰姨乐得脸儿笑成了一朵小雏菊。
施教官家气氛和谐,军医院刘队长的病房的气氛则非常沉闷。
刘队长中午晕迷之后送去做相关检查,左肩肩胛原本有一处骨头碎裂经手术后重新拼接好,奈不住打击再次碎散,需重新手术。
好在右手并无碍,重新换药后止住血便没事儿。
遭了大罪的刘队长一直陷于半晕迷状。
当初是赫医生主刀手术,这次自然需他主持,赫医生还为门被踹的事火大着,不容商量的拒绝上工,疾言厉色的把求上门的病人家属和领导全轰走,态度坚决,不容置否。
刘影左手已不能拿枪,就指望着左手,刘夫人被逼无奈,为确保女儿左手万无一失,请出丈夫刘中将,结果赫医生谁的面子也不给,干脆翘班走人,关了手机电话,谁也不知去了哪。
刘中将和刘夫人看着半晕迷中的女儿,即心疼又头痛。
军医院医生众多,唯赫医生手术能让人百分百毫无后顾之忧,赫医生从学医拿手术刀起至今从无失败记录,就连初学时解剖动物也从无失手,若问他的双手又多神奇,他解剖兔子剥完皮不滴一滴血,开腹剖解内脏只留下部分不可缺的零件,兔子还可以养七天不死。
是以赫医生要么不干活,接手意味着完美。
人都是怕死的,权贵们更加珍爱生命,军医总院形同太医院,可想而知拥有神手之称的赫医生对医院有多重要,哪怕他脾气大也没人愿意得罪他。
“小影,怎么这么苦。”刘夫人看着女儿直掉眼泪。
“夫人,请老泰山出面吧,走杨总参和施教官的路子,施教官不给别人面子,杨老的面子总要给几分的。”
“嗯,我再试试,我中午打电话给爸,他似乎非常生气,我想小影可能做了什么事惹到施教官,施教官今天在军部大概跟爸说了,让爸很恼火。”
“这事先容后再说,目前无论如何要想办法保住小影的左手,小影右手已无法握枪,左手若再有点意外唯有退役一条路。”
“我懂,我立即打电话。”
刘夫人打电话以求曲线救国,而被人惦记着的赫医生,正窝在某幢别墅内,认认真真的呆在工作室,对着人体模型施针。
另一个同样被惦记着的施大教官,则深居于军部大楼办公室内,埋头苦干,狄朝海在打下手。
电话震屏时,狄朝海立即退走几步去接听,过了一会返回,轻手轻脚的靠近首长,声音轻缓:“首长,我妈说小妹妹醒来没闹,很乖巧。”
“噫?没闹小性子?”
冷面神自百忙中抬头,有几分讶异,小丫头那性子竟没闹腾,难道今天的太阳打西边出的?
“嗯,没闹,乖的得不得了。”
狄朝海深感惊诧,首长留下小妹妹将养,自然是为更好的照顾小姑娘,可小姑娘正跟首长置气中,连理都不肯理首长,竟能毫无异议的接受安排,也太意外了。
这作风,完全不符合小姑娘脾性。
他觉得哪怕小姑娘最终会屈服,也应该会吵闹一阵,闹得人仰马翻,最终大约还得要强权镇压手段才能强制性的留住人,却没想到竟这么风平浪静,简直是前所未有的好说话。
甭说狄警卫怀疑,施华榕也深度怀疑是不是兰姨粉饰太平,报喜不报忧,再想想,那不可能,兰姨不会瞒他们的。
小丫头终于乖了一回。
心情瞬间大好,小家伙嘴硬心软,大约也知晓他是为她好,所以老实乖巧的接受安排,又或者是贪嘴,兰姨做的饭菜好吃,才会愿意留下?
不管哪样原因,小丫头愿意留下就行。
带着好心情,冷面神干起活来异常有劲儿,那速度没得说,一目十行,专心致志,如一头不知疲倦的老牛,孜孜不倦的处理工作。
上司跟吃了春药一样兴奋,作为警卫和助手的狄朝海在惊讶之余免不了无语,他们伟大神明的首长大人情绪受小姑娘影响的迹像越来越明显了哪。
施教官的振奋一直持续,直至忙到子夜十二点,两个冷硬汉子才舍得下班,待回到军区大院已近凌晨一点。
凌晨,万簌俱静。
回到住处的冷面神和警卫,放轻手脚进家,夜半时分,兰姨已睡下,客厅里的照明灯已关,仅留一盏节能省电的小台灯,洒出一片温馨的淡光。
总是顶着冷硬面孔的两大男人的神色缓和,轻手轻脚的上楼睡觉。
施华榕踩着猫步到卧室外,轻拧门柄推开门,亮灯,光照亮卧房每一个角落,家什皆安分守己的伫立在各自的位置,唯一与曾经不同的是如今多了一份人气,也多了一份生机。
那带来人气的小姑娘仰睡在特大号的宽床上,一个人独占大半张床,那睡姿毫无形像可言,姿势怪异,头发乱成鸡窝,人却睡得挺香,呼吸匀均细长。
浅浅呼吸,令宁静的地方不再孤寂,洋溢丝丝缕缕温暖的气息。
往内窥视一眼的男人,不由自主的敛去一身冷气,淡漠的眸子溢出暖色,目光柔和,轻盈无声的进屋,不带一丝声响的掩好门。
冷面神进屋后迟疑几秒,走到电脑桌打开抽屉拿出只哨子,蹑手蹑脚的走到床尾,细细的欣赏小丫头的睡相。
姿势不雅,睡相怪异。
越看越觉得不雅观,越看越觉得那睡相很碍眼,再瞅瞅窄窄的小床,好看的眉头轻轻的拧成一个“川”字。
小丫头睡姿实在太不老实,必须纠正,军人们野外任务十有八九不会扎帐安营,为防虫蛇与野兽,大多爬树上睡,照小丫头这样的睡形,哪怕不被敌人发现,她睡迷糊了翻身也会自个从树上跌落。
要不要唤醒小丫头?
要不要让小丫头睡小床?
纠结,施华榕心里有几分纠结,如果唤醒小家伙,她会不会发怒?哪果让她睡小床,小东西会不会爆跳如雷?
“嗯嘤”,睡得特香的人不知煞星回来了,更不知煞星站在床边思考如何纠正她的坏毛病,兀自翻个身,吧唧吧唧嘴儿,继续自己的美容大觉。
她那么一翻身,姿势更加怪异,堪称奇形怪状。
这睡姿,绝了!
施华榕嘴角微微抽动,不雅观,实在太不雅观了,别人睡如弓,小丫头睡成一条弯弯拱拱的虫,还是条毛毛虫!
越看越觉不妥,拿出哨子放嘴里吹了一声。
清亮急骤的哨子声,在寂夜里十分刺耳。
呼-
隔着一间书房之远的另一间卧室,才躺下的狄朝海一个骨碌爬起,长年累月的军营生涯让他对哨子声异常敏锐。
呆了呆,转而万分无语的仰躺下去,如果没猜错,可能是首长在搞突袭,突训小姑娘!
首长,您确定要在这种时刻训练小妹妹的反应能力咩?
狄大警卫默默的揉额角,小妹妹还伤着,首长竟搞偷袭,万一惹恼小姑娘,最后还得首长大人赔小心哄人,何苦嘛。
小妹妹会不会恼?
不用说,答案是肯定的,小姑娘愿意住下来已是给了首长天大的面子,首长再去惹毛小妹妹,小姑娘不发火才怪。
试想,谁在半夜三更被惊醒不会恼?军人是没办法,若是民众,知道是谁干的必会告个挠民,小妹妹性子烈,若被首长半夜挠了清梦,不可能不生气。
不作死不会死,首长纯属自找苦吃。
狄朝海深深的为首长大人抹了把同情的眼泪,首长,您就拿您训兵的方式训小妹妹吧,等受了气可别迁怒无减哪,小妹妹,你有多少火尽管往首长身上撒,首长不会真下手揍你的,你就放心的、不要畏惧的上吧!
于是,他放心安心的睡觉,等着明天“欣赏”首长大人低声下气哄小姑娘的老套情节。
狄大警卫无动于衷,另一边房间,当急骤的哨声划破安宁,床上睡得正香的小姑娘似落到弹簧上一弹而起,一个翻身想撑着爬起来,谁知翻身翻得太猛,向左手方一滚翻出了床,砰啪一声掉床下去了。
嘶-
施华榕把小丫头的每个动作都收之于眼底,当看到小小的身板翻出床,惊得心神骤然收紧,什么也不顾得了,快步跑去查看:“丫头,丫头!”
曲七月于沉睡中被哨声惊得翻身爬起完全是一种条件反射,曾经初中高中搞地震预防演示,也有半夜鸣哨鸣铃等声音警示,这会儿也是潜意识里的反应。
当摔落地面上,睡意才真正的完全消失,第一眼看见的是地板。
是的,就是地板,不是瓷砖地板,而是八九十代的以桐油漆刷、现已斑驳花杂的桐油红地板。
曲小巫女正是以面朝黄土背朝天,非常不优雅的,俗称“狗啃泥”的姿势,直趴趴的趴在地板上。
痛!
胸口后背传来钻心的疼,曲七月痛得呲牙咧嘴的抽气,发出蛇吐信子似的“咝咝”声。
痛,太痛了!
滚犊子,是谁半夜吹哨子?
抽了几口,想起隐约听到的哨子声响,怒,大怒,半夜三更吹哨子,想吓死人么?竟吓得她掉床,不可饶恕!
掉…床?
恍然想起自个好似掉床了,曲七月撑地翻身爬坐起来,瞅一眼,前面是白墙,左边是大床,右边是小床,自个正好摔在两床之间的空隙。
掉床了,真掉床了!
一股怒火腾的冒出起来,掉床是会影响运气的,尤其是半夜掉床,最容易跌落运气,他NN的,是谁干的好事?
怒,爆怒。
曲小巫女怒火冲天,怒发冲冠,怒不可测,恨不得把罪魁祸首捉来剁成肉酱,害小巫女掉床,想坏小巫女的运气,该千刀万剐,五马分尸。
心里大恨,也顾不得寻找罪魁祸首,赶紧伸手放嘴边呵气,对手心呵一口气,先印在胸口,再上移印在额心,念一句“菩萨保佑”。
施华榕几步跑至,见小丫头爬着坐起来正做祷告似的呵气收惊安魂,也不敢惊挠,蹲身不动,待小家伙放下手,大手才摸她的脑顶:“丫头,有没摔着哪?”
他心神紧绷,生恐吓到人,声音压得低低的,语气轻柔。
低沉清凉的声音入耳,曲七月惊的小身子骤的绷紧,神经拉得笔直,僵硬的扶着床站起,慢慢转身。
冷面神也站起,悄然后退半步,待小丫头转身,望进一双黑漆漆的眸子,那双眼睛的黑色浓郁,像浓墨所凝,以致令黑与白更加径渭分明。
那双漆黑的瞳目睁得老大老大,眼里熊熊怒火燃烧,火焰一点一点的跳焰,闪耀着惊心动魄的光。
小家伙的脸绷紧紧的,眼里怒意炽涨,紧抿着唇,哪怕不说话,却能感受到小东西散发出的强烈怒气。
施华榕瞬间压抑住了呼吸,小丫头很生气!
转过身的曲七月,怒目相视几眼,视线下移,打量几眼,死死的盯着煞星大叔的一只手,眸子里几乎要喷出火来。
是大叔干的!
害她掉床的是煞星。
气,很气。
曲小巫女气得快抓狂了,混蛋大叔半夜三更吹什么哨子,不知道人吓人吓掉魂么?刚才吓死小巫女了!
小丫头视线灼灼,施华榕垂眸,看到自个手中捏着的哨子,霍觉捏着的是一团火,烫烫的,烫得手指发麻。
“丫头,军训突训是常事,以后要习惯半夜三更突然拉练,刚才你的反应太慢,还得加强训练。你身体不太好,不宜剧烈运动,这些基本训练还是可以的。”
施教官历经无数场面,心神紧张,却不动声色的把哨子塞进兜里,语重心长的谆谆教导。
那语气那神态,潜意思就是:我这是在训练你的反应能力,是为你好啊。
我擦!
腮帮子一鼓,曲七月直接抬腿,去他丫的突训!揍死他!
才一抬脚,猛的又极速收回,死死的按抑住冲动,眼神上瞟,看着煞星头顶的两颗煞星星,恨得咬牙切齿。
因为马上要到十五,煞星头顶上的两颗煞星星越加明亮耀眼了,那光芒闪闪,闪瞎了小巫女的一对汪星人眼。
煞星星太炫目,曲小巫女不也敢放肆,生怕它们发怒咻的飘过来砸自己头上,如果真被砸到,得,啥也别说,必定会倒霉透顶,三五个月内甭想沾任何法器道具。
坑人哪!
坑死人了!
曲七月欲哭无泪,嗷呜,遇着个头顶煞星星的混蛋大叔,有怒发不得,有火喷不得,打又打不过,太憋屈了!
噫?
瞧小丫头飞脚,施华榕已做好准备接受踢踹跺,无论是什么样的怒火,他都会打不还手骂不还口,当猛地的见小家伙收脚,不禁大为惊讶,小东西没生气?
满心悲愤的曲七月,冷冷的扫射一遍煞大叔,虎着脸,鼓着腮帮子,恨恨的扭头不理,混蛋大叔臭大叔,等回燕大拿来小人,扎死你!
自个吹胡了瞪眼一阵,伸爪子抹抹脚,决定继续睡觉,明天要去找兰妈妈交涉一下住房问题,为了安全,坚决不能跟煞大叔住一个房间,太吓人了。
小丫头真不生气?
冷面神心底划过惊异,看到小丫头准备爬上大床,薄唇张合,吐出清冽动人的字句:“丫头,军人出任务十有八九要睡树上,呆一夜不一定有可以翻身的机会,你睡觉不老实,以后睡小床,学会整夜不翻身,一动不动睡成一字形。”
待说完,心里隐约有点悔意,好似操之过急了,或许该等些日子再一步一步的来,可是,若不借此机会纠正,等开学,小丫头要回燕大住宿,他也鞭长莫及。
啥?!
一脚踩到大床边上的曲七月,不敢置信的转头,望望大叔,再望望小床,那张小床是给她准备的?!
去,这是什么跟什么?
曲小巫女还以为那张小床是大叔自个准备的,现在才发觉是要让她睡,整个人都不好了,让小巫女睡小床,这是什么破道理?
她睡觉不老实关他毛线事?军人出任务睡树上那是军人的事,关她一个国防生鸟事?
连睡觉都不让人安生,欺人太甚!
一身是火的曲七月,冷眼瞟一眼大叔,收脚,下地,弯腰拿起放在床头枕边的背包背身上,拿起眼镜盒装进去,找到鞋子穿好,默默的与煞星擦身而过。
这地方没法呆了,回家去!
不是说好留她是为休养么?半夜三晚搞突训,还要睡小床练睡姿,这是休养么?分明是变着法儿整治她。
早就知道煞大叔不靠谱,果然真的没安好心,这样的人绝对不可以相信。
哼,此地不容人安生,走还不成么?
曲小巫女顶着绷得紧紧的小脸,仰着小下巴,带着一身的怒火,走向衣柜去拿行李背包。
施华榕在小丫头收回脚时正为小家伙的温顺配合而感到欣喜,当见小家伙把背包拴在身上,心中一个“咯噔”,心弦拉得笔直。
小丫头火了!
那丝明悟浮上心头,一时竟手足无措。
睁睁睁的看着小丫头整好背包穿鞋与自己擦身而过,自个也跟着转身,当看见小小的身子走向衣柜,心头一个冷凛,惊得心脏不受控制的乱跳。
不好,小丫头要离开!
猜到小家伙的心思,冷面神慌了神,长腿一迈,如猫跃走,三步作两步追上,并一步抢前,回身一把将小小的身子搂进怀里,抑着不安,拿出十二万分的小心,软言软语的哄:“丫头,不睡小床啊,以后再也不让你睡小床,也不会半夜三更搞突训了,好不好?丫头,生气可以踹人打人跺人揍人,不要出走好不好?丫头,我保证以后真的不让你睡小床,半夜不吵你不吓你,好不好?”
搂着娇小单薄的小身躯,瞅着才及胸口的小丫头,施华榕的心还慌惶不定,再想到小丫头会离开,莫明的紧张,紧张的胸口收紧,一颗心砰砰砰,弹跳得异常急促。
猛然撞进坚硬的胸膛,浓烈的男性荷尔蒙味道和着一股冷塞袭来,曲七月的心一颤,小身板僵直冷硬,四肢硬如冷铁,神经差点失去知觉。
好冷好恐怖!
曲小巫女连灵魂都在瑟瑟发抖,机械式的仰头,看到大叔头顶的那乱颤的星星,吓得呼吸僵滞,连动都不敢动。
妈呀,那个星星不爽了。
呜,不要砸小巫女啦!
满心惊恐,僵僵的贴着一堵肉墙不敢挣扎,偷瞄着煞星星的小眼神一抖一抖的,内心狂哭,小可爱们,姐姐被欺负了!被煞星和他的保护神欺负了!
略略回神,又怒了,明明是大叔在欺负她,煞星星也吓她,这算什么鸟事?果然是有什么样的煞星就有什么样的保护神,全是一丘之狢!
不爽,非常不爽。
混蛋大叔,总有一天本小巫女要把脚丫子跺你脚上去!混蛋星星,你等着,等本小巫女修到可指天画地那天,一定把你们拽下来丢地上当球踩!
心头不爽,曲七月狂瞪煞星星,一时竟也忘了身在何处,拿出死不服输的倔性,抱定英勇无畏,不怕牺牲的不怕死的决心,气鼓鼓的瞪星星。
输力不输阵。
小巫女力量不强,却是有骨气的人,头可断血可流,巫女气节不可丢,绝不能不战而输。
于是乎,一与星星在无形中磕上了。
怀里的小身板僵硬冰冷,施华榕紧张的神经紧绷,一手搂着小丫头,大手揉一颗小脑袋,柔声轻语的道歉:“丫头,是我不对,我不该吓你,我保证以后绝对不会要你睡小床,不生气了好不好?要不我给你揍一顿,你想揍哪就揍哪,想踹就踹,我再请你吃一个星期满汉全席,等上课给你送外卖,行不?丫头……”
只要小丫头喜欢,想睡大床就睡大床,想怎么睡就怎么睡吧,他决定了,以后不挑剔,绝对不嫌小丫头睡觉不老实,也绝对不再搞突袭。
咶噪!
正与煞星星对峙着的曲小巫女,撇嘴,揍?有用吗,大叔比铁还硬,物理攻击无效,捧踢踹跺最终疼的是自己;请吃一个星期外卖?想用那点小恩小惠收卖人心,呸,当小巫女是三岁小孩子不成。
无视,无视之。
小姑娘不吭声,冷面神心里越发没数,低声下气的再三认错,又哄又劝,温柔的抚摸,倾尽心力,抛下尊严,小心翼翼的帮小丫头捋毛。
温温良良的动人语气在耳边萦绕,男性浓烈的气味袭击着感官,曲小巫女听着听着身子慢慢软化,又加上一惊一乍,神经先一紧一松倍费精神,没撑多久意识模糊,撑着撑着再也撑不住,脑袋一点一点的埋进冷面神的怀里,迷迷糊糊迷糊了过去。
倾尽耐心帮捋毛的冷面神,好不空易把人哄得放松,见没什么动静了才小心翼翼的把人圈进一边臂弯,查看发现小家伙竟然已睡着了。
“丫头?”终于把毛给捋顺了,好险哪!
小姑娘没睁眼,嫌弃的呶呶嘴,往温暖的地方钻。
悬,太悬了!
急出一身汗的冷面神悄然嘘了口气,小心的打横抱起到床边帮脱掉鞋子,抱着温软的小身躯一起躺下去,拿毯子盖在小丫头身上。
迷糊过去的曲小巫女,并不知又躺进煞星怀里,拱拱身,寻个舒服姿势美美的睡大觉。
施华榕把娇小的身躯拥得更近一些,在藏在怀里的小脑袋上印下一个安抚的亲吻,以下巴抵着小家伙的头,安静的闭上眸子。
“晚安,丫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