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沝一时收不住, 就这样直接撞了上去——
只听“哎哟”一声, 对方几乎没有受到什么影响, 而她自己却因为惯性作用被撞倒在地, 并且,由于这声动静太大, 一个男人的声音立马自身后不远处响起:
“到底是谁, 赶紧给我老实滚出来!”
听到这声怒吼, 陶沝的大脑突然一片空白, 当即想也不想地直接扑上前去抓住了被撞那人的袍裾,抬起脸,无声地以口型向对方求援:“求求你,救救我吧!”
而被她这样猝不及防地一抓, 那人起初应该是想挣开她的, 但下一秒,在看清她的脸蛋时, 对方却是狠狠一怔:“是你?!”
什么叫“是你”?难道这个人也认识她?
这个念头自陶沝的脑海里一闪而过, 但紧接着就被她抛到了脑后——先不管这个了, 还是先求救再说!
“拜托,求你救救我吧!”她咬唇小小声地冲那人祈求,而后者这次也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跟着便直接迈步出去,冲刚才那个声音的来源冷声喝道:
“是何人在此喧哗?”
此语一出, 刚才那个喊话的男人立刻噤了声, 并且迅速换上了另一种谄媚的语气继续接茬:“四, 四爷?!您怎么会在这儿?!”
“怎么,爷来这儿赏个花,还需要提前征求你的意见不成?”
“奴才该死,奴才不是这个意思,奴才,奴才刚才是追着一个惹祸的丫鬟才跑到这儿来的,不知四爷有没有瞧见她?”
“哼——十四弟身边的奴才倒是越来越胆大了,爷是来这里赏花的,不是来替你抓人的……爷刚才什么人都没瞧见,你若是不相信的话,就在这假山附近找找看好了!”
呃,这句话是要出卖她的节奏咩?!
听到外面这两人的对话,陶沝心里突地一跳,但还没等她多想,就听到先前那个男人已经先一步出声求饶:
“四爷恕罪,奴才断不敢怀疑和打扰四爷!奴才这就去其他地方瞧瞧!”
说完,便响起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应该是有人跑走了。
陶沝趴在原地呆了呆,还没等想通那个男人为何就这样离开的原因,那个千草色的身影已重新回到了她面前,自上而下地俯视着她:“好了,人已经走了,你可以出来了!”
见状,陶沝赶紧从地上爬起身,朝那人诚心道谢:“多谢这位爷刚才出手相助,我,不,奴婢感激不尽!”
虽然先前那位九阿哥从未计较过她的称呼问题,但因为眼前这位被称作四爷的人看上去极其威严,而且她如今的身份又是个尴尬的存在,加上刚才那个男人似乎也以为她只是府邸里的某个丫鬟,所以陶沝还是决定做戏做全套,扮好这个丫鬟再说。
然而,那人听到这话却是当场一怔:“你……不认识我?!”
“奴婢……”陶沝正想脱口而出“奴婢应该认识您吗?”,但还没等说完,便想起他刚才曾在话里提到过“十四弟”,她滞了滞,停下来仔细打量了一下对方的长相,发现他和她先前见过的那位十四爷在相貌上的确有几分相似,于是她立马改口道:“奴婢自然是认得您的,您应该就是当朝四阿哥吧?”
孰料,她这话才一出口,对方的脸色却是莫名一沉,看向她的目光也多了几分深意:“你是谁?”
哎?陶沝听到这话也跟着一怔:“您不认识奴婢?”
那他刚才为何还要说那句“是你?”,难道说,是他认错人了?
呃……他该不会以为她是太子身边的那位绛桃姑姑或是九阿哥之前的那位庶福晋吧?唔,不对,九阿哥的那位庶福晋前些日子就已经在人前“死”了,这件事他应该也知道,那么,剩下的就只有那位绛桃姑姑了……
思及此,陶沝看向对方的眼光也立马变了变。
看来那位绛桃姑姑也不是什么简单角色,她敢打包票,眼前这位四阿哥和那位绛桃姑姑之间一定也有猫腻……唔,该不会连这位未来的雍正皇帝也拜倒在那位姑姑的石榴裙下了吧?虽然那位姑姑和她长得几乎一模一样,但她最喜欢的四四大人应该不会这么没眼光吧?
或许是注意到她此刻肆无忌惮的打量目光,那位四阿哥再度怔了怔,跟着突然答非所问:
“那十四弟身边的那个奴才刚才为何要追着你?”
陶沝被他反问得当场哑了哑,总不能说她不小心偷听到了他和别人的谈话吧?不过听他话里的意思,刚才来追她的似乎就只有那一个男人,只是——他居然是十四阿哥的人么?那两个人刚才的对话里提到过太子爷,她还以为对方是太子的人呢!
“回爷的话,奴婢想着他大概是认错人了——”陶沝在脑袋里快速风暴了一下,决定把这个半路丫鬟的角色装到底,“先前主子收留奴婢的时候,就说奴婢这张脸和太子爷身边的那位绛桃姑姑,还有九爷身边的那位庶福晋长得几乎一模一样,恐收留奴婢之后会给他惹祸,但因为奴婢实在没处可去,就一直求他,所以主子只好勉强留下了奴婢,但交代奴婢没事不要轻易在人前露面,但因为今日府里设宴,人手实在不够,所以奴婢才帮忙去送膳食,结果刚才那个人一见奴婢就追着奴婢跑,奴婢还以为是自己犯了什么错,所以才会一路逃到这里来的……”
“你的意思是,你是被满都护收留的?”四阿哥看起来对她的这番说辞明显存有几分怀疑,“是什么时候的事,你在这府里又是做什么的?”
陶沝仔细想了想,放缓语速答道:“回爷的话,奴婢是几个月前才被主子收留的,至于做的具体活计,唔……是打扫后花园!”
“是吗?”虽然她回答得还算流畅,但四阿哥那厢却依旧紧紧皱着眉,“那你叫什么名字?”
“回爷的话,奴婢叫陶沝!”顿了顿,“陶潜的陶,双水的沝!”
陶沝这次回答得算是十分干脆,因为她先前就听说过当年的那位前九福晋叫作董鄂.衾遥,那位九庶福晋的名字里似乎也有个“遥”字,而那位绛桃姑姑的名字则是佟佳氏.绛桃。她照实供出自己的名字,对方应该不会起疑。
但令她出乎意料的是,这个名字一出口,那位四阿哥脸上的神情却是当场狠狠一震,而后看向她的目光也变得极度不可思议——
“你说什么?!”
陶沝被他这样的反应一吓,心中顿觉不妙,难道对方听过她的这个名字?该不会,他认识的那些女子里,有人跟她同名同姓吧?
但尽管如此,她表面还是强装镇定地反问道:“这个名字有什么古怪吗?”
话音未落,就见那位四阿哥神情古怪地盯着她,也不知是在想什么,半晌,突然冒出一句:“这个名字是谁替你取的?”
陶沝一怔,下意识地就要脱口而出,幸好在最后关头反应过来:“自然是奴婢的……主子!”
“原来如此——”听她这样一说,四阿哥那厢显然是意识到了什么,原本略微扭曲的五官终于恢复原状,连带看向陶沝的眼神也变得有些陌生起来。“看来你家主子也是不死心……”
他这话说得陶沝云里雾里,因为上一个说出“不死心”三个字的人就是满都护——她名义上的主子,但他指责的对象却是那位九阿哥。
不过疑惑归疑惑,陶沝到底还是知趣地没再继续追问,在这种情况之下,她还是应该先想办法脱身为妙。
“四爷,如果您没有什么其他事要问的话,那奴婢就先回前院去帮忙了?”
她小心翼翼地开口告退,原本以为这个理由堪称完美,但万万没想到的是,那位四阿哥在盯着她看了一会儿之后,也不知道是不相信她说的这个理由,还是单纯看她不顺眼,竟接过她的话往下道:
“既如此,那爷就跟你一起回前院去吧!反正爷出来也有一会儿,是时候该回去了!”
闻言,陶沝心中顿时一惊,直觉自己今日要倒霉。
虽然刚才在知晓眼前这个男人的身份就是她以前最喜欢的那位四四大人的时候,她心里也有过一阵不小的激动,但在知道这位四阿哥和太子身边的那位绛桃姑姑之间似有猫腻时,她的这份激动之情瞬间犹如被泼了一盆天山雪水——她心目中的四四大人绝对不是这样的!
因为这,陶沝当即僵立在原地一动不动,而四阿哥那厢却是在说完话后便一马当先地直接迈步往回走,待走出几步,见陶沝仍旧呆立在原地,忍不住从鼻子里重重“哼”了一声:“怎么,你还想继续留在这里?”
陶沝听出了他夹在话里的一丝怒意,内心挣扎许久,却终究是没有底气和这位未来的雍正皇帝翻脸,只好低着头紧步跟上。
一路无话。四阿哥始终昂着头走在前面,而陶沝则低着头跟在他身后保持两步左右的距离。
在路过途中一处小院的时候,走在前方的那位四阿哥突然毫无预兆地停了下来,陶沝一时反应不及,直接撞在了他背上。但四阿哥却并没有因此转过头来责怪她,而是如同被钉住了一般,就这样直直地僵在了原地。
陶沝起初还有些莫名其妙,但紧接着,她就听到一阵说话声从前方的偏僻小院里传来,同样是被刻意压低的声音,但这一次,她听得出说话人是一男一女,而且其中一个,还是她熟悉的人——
“你把爷叫到这里来,到底是想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