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回到后殿,忆梦先行去了芷毓的厢房伺候,小阿哥弘晸则死活要赖在陶沝身边,陶沝无奈,只得抱着他一起去那间为芷毓专设的小膳房。
双皮奶是陶沝以往最拿手的甜点之一,也算的上是西点里工序最为简单的一道甜点,因为除了牛奶、蛋清和白砂糖外几乎不需要什么复杂的材料,而且当中也没有什么高难度技术可言,唯一需要的,恐怕就是细心和耐心。
陶沝取来几个小碗分别装满牛奶,隔水蒸热放凉,跟着用筷子轻轻将每碗表面的奶皮从边角拨开一个小口,倒出里面的牛奶,加入适量蛋清和白砂糖搅拌均匀,再沿着小口将搅拌均匀的牛奶一一倒回奶皮之中,重新隔水蒸至凝固状。
这期间,小阿哥弘晸一直追在陶沝旁边不停问什么时候才能做好,陶沝每次都不厌其烦地问答他说“马上就好”,几次反复之后,小家伙大概也意识到她这句话里的“马上”并不是真的“马上”,便转而提出新的问题——
“小桃子,待会儿去额娘房里,我背你前日里教我的那首儿歌给额娘听好不好?”
陶沝有些意外:“才一天而已,弘晸阿哥已经全部会背了吗?”
“当然啦!我背给你听哦——”弘晸很是自豪地冲她一拍小胸脯,“小桃子,白又白,两只耳朵竖起来……”
“停——”陶沝适时跳出来插话,毫不留情地指出了对方的错误。“弘晸阿哥你背错了,是‘小白兔,白又白’,小白兔才是白的,奴婢一点都不白……”
“哦!”弘晸显然是个知错就改的好孩子,乖乖顺着陶沝的话接下去背道:“小白兔,白又白,两只耳朵竖起来,爱吃桃子爱吃菜……”
“又错了,小白兔可不爱吃桃子,它爱吃的是萝卜和青菜……”
“为什么小白兔不爱吃桃子?”面对陶沝的第二次指正,小弘晸难得没有如前次一样“虚心”接受,反而还提出了自己的见解:“桃子很好吃啊!弘晸一点都不爱吃萝卜!”
“唔——这是因为,兔子就是吃萝卜长大的啊!”
“是吗?”对于陶沝给出的这个解释,小弘晸明显表示不解。“那兔子真的好笨哦!桃子明显比萝卜好吃多了!”
“呃……”陶沝被他说得一愣,正想继续解释人和兔子的口味不一样,冷不丁就听到身后处率先传来了一个熟悉的男声——
“呵——要我说,你们两个肯定全都没有养过兔子,我家养的兔子从来都不吃萝卜,最多也就是把萝卜咬碎,它们一般只吃提木西草和苹果……噢,对了,还有两只就只吃白馒头,其他任何蔬菜水果都不吃……”
咦咦咦?!
一听到这话,屋内的两人顿时齐刷刷转过头——
此时此刻,一个穿着太医补服装的身影正抱胸斜靠在门框上,嘴角勾着笑,语气却带着些许说教的意味,俨然是一副养兔专家的姿态。
待看清来人是米佳慧,陶沝先是一怔,继而忍不住语出狐疑:“你怎么还在这里?”
刚才她明明在墙外滞留了不少工夫,这家伙居然还没走?!
米佳慧显然已经猜到了陶沝这会儿存在内心的疑惑,立即张口解释道:
“噢——刚才我见你翻墙出去之后一直没动静,觉得担心就跟着出去瞧了瞧,没想到一出去就撞见一幕好戏……”话到这里,她有意停了停,冲陶沝丢来一个暧昧的眼神,“可惜才看到一半,九爷就好死不死地出现了,所以后来又发生了什么,我就没能亲眼看到了……你,应该没事吧?”
最后这六个字,明面上听起来像是在关心陶沝的安危,但细细品味,却不难察觉对方那颗蠢蠢欲动的八卦好奇心——
陶沝深吸一口气,上前捂住弘晸的耳朵,冲某人龇牙咧嘴:“……如果有事,你觉得我现在还能好好站在这里吗?!”
“嘿嘿,你表用这样的语气说话嘛,我也是担心你好不好……”许是听出了她藏在话里的暗讽,米佳慧忍不住干笑两声,末了话锋又迅速一转:“不过,他们俩刚才真没打起来吗?”
陶沝闻言一怔,旋即便意识到对方所指的“他们”是指九九和十四阿哥,当下顿时冲其咬牙切齿:“这怎么可能!”
此语一出,米佳慧立刻露出一脸极度失望的表情,气得陶沝更加猛翻白眼:“你还是赶紧回去吧!有多快走多快——否则,我保不齐会忍不住想出手揍你!”
“喂,你别急着赶我啊,我还有正经事没跟你说呢——”眼见陶沝真的动了气,米佳慧那厢忙不迭地转移话题,“刚才太子爷身边那个叫荣泰的小太监来过了,说是雷孝思神父这两日好像会进宫来……”
“真的?!”这个消息让原本已经处在暴走边缘的陶沝瞬间喜出望外,整个人的精神也为之一振,“那我到时候能不能去见他一面?”
“这是自然!”米佳慧笃定地朝她点头,脸上的神情也在这一刻变得格外正经起来。“听荣泰的意思,恐怕到时候就算你不想见他,万岁爷都会让你见上一面呢!所以,太子爷让你最好事先有个心理准备,也免得到时候被万岁爷抓住把柄……”
把柄吗?!
陶沝本能地滞了滞。
她除了刚苏醒时脱口说错了时间地点,其他似乎就没有什么可以被当作把柄的地方了,唯一需要担心的是,雷孝思本人是个不确定因素,常常语出惊人,不按常理出牌,有几次甚至补刀补得她差点下不了台。希望到时他不会在康熙跟前扯她的后腿。
“其实……”米佳慧似乎还想说什么,但话未说完,她的那名贴身小厮籽藤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凑到她耳边悄悄说了什么,米佳慧的脸色立马一变,冲陶沝投来一个抱歉的眼神便匆匆告辞了。
见状,陶沝心中没来由地划过一丝狐疑,但转瞬即逝。
她慢慢松开了从刚才起就一直捂着弘晸耳朵的两只手,并抢在后者开口冲她抱怨前,将一碗先前蒸好已经放凉的双皮奶奉到了他面前。
因为见到了好吃的,弘晸很快就忘了自己前一刻还被陶沝捂住耳朵的这件事,吃得兴高采烈。
待他吃完,陶沝这才带着他和剩下的双皮奶前往芷毓所在的后殿厢房。
忆梦这时候正翘首站在走廊上左顾右盼,似是在等着什么人。
一见陶沝领着小弘晸出现在院门处,她立刻双眼一亮,迎上前来拉着陶沝的袖子主动发话:
“小桃子,你终于来了!侧福晋说她有话想单独跟你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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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沝是被忆梦强行推进屋子里的。
小弘晸原本也想一起跟进来,却被忆梦及时拉住了,后者还顺手接过了陶沝原本提在手里的那只装有双皮奶的食盒。
陶沝心中虽然觉得她此举有些强势,但碍于彼此身份,最终还是硬着头皮表示服从。
芷毓这会儿正靠坐在窗前的那张矮榻上一针一线地绣着花样,见陶沝进来,放下了手中的针线,冲她温婉一笑:“你来了?”
陶沝被她这样的态度吓了一跳,愈发觉得事有蹊跷。但还没等她上前向对方请安,芷毓那厢就已自顾自地接下去道:
“我听忆梦说了刚才的事……”
“哎?”她这话一出口,陶沝直觉她是在意九九和自己之间是否存在暧昧,当下忙抢在中途打断对方:“侧福晋明鉴,刚才真的不是九爷,是十四爷做的……”
虽然她真的不想在人前和那位十四阿哥扯上关系,但她更不想芷毓因此误会从而怨恨自己!
孰料,在听到她这番解释后,芷毓给出的反应却是一脸意外:“十四爷?你这是在说什么啊?”
陶沝一怔,本能地反问道:“难道侧福晋不是想问奴婢的嘴唇为何破了么?”
芷毓听到这话明显愣了愣,跟着有意无意地将目光往陶沝擦破的嘴唇处扫了扫,也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突然抿嘴一笑:
“我听忆梦说,她刚才去找你的时候,看到你正和九爷还有她在一起……我只是想问,九爷他们刚才没有为难你吧?”
虽然这句话里的“她”并没有指名道姓,但陶沝大概已经猜到芷毓这会儿说的是那位冒牌衾遥,于是忙冲她挤出一个笑:“多谢侧福晋关心,九爷和庶福晋并没有为难奴婢!”
“如此就好!”芷毓像是微微松了口气,“你之前在宜妃娘娘和九爷跟前重点强调说你不能碰触孕妇,否则会令其流产,我担心你若是跟她起了什么冲突,九爷会狠狠怪罪于你……虽然你现在在我跟前伺候,勉强也算是我的人,但倘若你得罪的人是她,我就算有心帮你求情,恐怕也无能为力……”
陶沝自然听出了她含在这番话里的关心之意,心头没来由地一暖:“请侧福晋放心,奴婢有自知之明,一定会小心避着庶福晋的……”顿一下,又补一句,“还有侧福晋您也一样!”
“其实……我倒是不介意的!”芷毓闻言却是反常地幽幽叹了口气,然后低头摸着自己的肚子低声感慨:“如若这个孩子命中无福,不管你怎么避还是照样会生不下来……”
这话听得陶沝心中不自觉地一凛:“侧福晋何出此言?”
芷毓那厢却是答非所问:“我瞧得出来,你很喜欢弘晸这孩子……”
陶沝怔了怔,一时有些弄不明白她说这话的真正用意:“这是因为弘晸阿哥真的很讨人喜欢!”
“是啊,我也舍不得他……”芷毓接下来的一句感叹更加让人感到迷惑不解。“所以,小桃子,你可否答应我,倘若我这次真有什么万一,今后帮我多照顾弘晸一些!”
哎?!陶沝当即傻在原地。
这话是几个意思?她怎么觉得好像是在托孤?!
可是,为何要找她?!
相较于她此刻的满脸惊愕,芷毓那厢却是少有的平静:“不瞒你说,我当年生弘晸时亏了身子,太医说这次生产恐怕会有凶险……而且,自打嫡福晋前几日入宫来看过我之后,我总觉得这几日的汤药味道与以往有些不一样了……”
陶沝听到这里越发震惊,当下一句质问也跟着脱口而出,完全忘了双方的身份差异。“既如此,那你为何不直接跟宜妃娘娘和九爷说?”
芷毓被她问得再度愣了愣,倒也没太计较她问话的口气:
“不瞒你说,宜妃娘娘倒是找了太医来给我瞧,可是太医说药方和汤药里都查不出有什么问题,九爷也让我别多想,可我心里就是觉得不安……”
她说这话的时候,语气中夹杂着一丝明显的无奈和苦涩——
“真的不是我多心,当年生弘晸的时候,我曾尝过这个味道的汤药,当时太医也说没问题,但在那之后不到半个月,弘晸便早产了,比太医预计的日子早了一个多月,生产时的情形更是凶险异常,好在九爷当时为我请来了京城里最好的几名稳婆,宜妃娘娘这边也遣了数位太医前去帮忙,我才得以化险为夷,但这次,九爷他怕是顾不得我了……毕竟,‘她’现在也怀了身子……”
她最后的这声叹息轻轻飘至陶沝的耳中,让后者也跟着莫名难过起来。
“侧福晋……”
她本能地想要出言安慰对方,却没想到在对上她这一脸的同情之色后,芷毓那厢竟先一步浅浅笑了起来:
“呵——其实你也不用为我抱不平,我本就是借着‘她’的福分才被九爷收房的,如今,‘她’这位本尊回来了,九爷那边自然是会更看重一些的……”
话虽这样说,但陶沝还是听出了夹杂在芷毓语气中的那份失落。
她轻轻咬了咬嘴唇,犹豫着语出试探:“侧福晋当真觉得‘她’就是以前的那位九福晋吗?”
话一出口,就见芷毓瞬间收起笑、转而一脸惊讶地看向她,陶沝忍不住再添一句:
“奴婢之前也听说了一些传言,说她也很有可能不是……”以前那位九福晋!
最后几个字,她没有说出口,但她相信芷毓一定听得懂。
果不其然,芷毓听完她这句话后目光微微闪了闪,像是在认真思考着什么,但最终还是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我瞧着小桃子你也是个聪明人,这事儿倒也不怕告诉你——”
她说着,脸上已重新挂起了一抹淡淡的笑,语气也是淡淡:
“想来你应该有听说过,我以前就是伺候‘她’的,所以对‘她’身上的那些特征也了若指掌——‘她’背上有一个蝴蝶形状的胎记,胸口也有被箭射伤留下的痕迹,还有小腿上的两处疤痕,一个据说是小时候被狗咬伤留下的,另一个则是她早前骑马摔伤时留下的……而这些,‘她’身上全都一一符合,倘若这些特征全要作假,实在是有点难度,所以……应该不会有错的!”
唉,那是因为你不知道,这世上有种“作假”,叫作“借尸还魂”!
陶沝在心里暗暗接茬,但嘴上却不敢照实说,只能不痛不痒地继续质疑:
“可奴婢还听说,‘她’的性子好像也和以前不大相像了呢!纵然记不起以前的事,但一个人的性子总不会轻易改变的吧?”
可惜芷毓没能听出她话中的深意,仍旧坚持她自己的观点:“这或许是因为‘她’过去这三年里在外面吃了不少苦,所以即便‘她’现在的性子较先前有所改变,那也是情有可原的……”
陶沝突然没了跟她继续争辩的意思。
因为对于古人来说,一个人的身体是不可能轻易更换的,这点认知早已根深蒂固,所以能变化的就只有性格脾气,换句话说,即便一个人的性子有了天翻地覆的改变,但只要她的身体还是原来那具身体,大家便不会轻易怀疑她已不是以前的那个人了……这也是她当初穿到衾遥身上,却迟迟没有被旁人发现端倪的根本原因。
“侧福晋说的是!都怪奴婢见识浅薄,误信了宫中的那些传言,才会对庶福晋生出怀疑之心,奴婢真是罪该万死!”
陶沝配合地立即露出一脸悔悟模样,成功使得芷毓满意地朝她点点头——
“你心里明白就好!毕竟你才刚进宫,不怎么了解她的性情,又因为这张跟她相似的脸被无辜卷了进来,心中对她生怨也是可以理解的……”
顿了顿,她像是想起了什么,又换了一种语气冲陶沝软语安慰道:
“我听他们说,九爷这些日子以来对你的态度很不好,你心里怕是也不太好受吧?”
哎?!陶沝没想到她会有此一问,当下本能地愣住了,嘴巴微张,却始终没有出声答话。
好在芷毓那厢也不坚持要她的答案,等了一会儿就继续往下道:
“其实你也别怪九爷,我想他也不是真的讨厌你,他针对的是毓庆宫的那位爷,而你之前又是伺候过那位爷的,加上那位爷对你也不错,所以九爷他心里才将你划到了那位爷的阵营里……想必你先前应该也有听人说过吧?咱们九爷和那位爷之间一直不对盘,尤其是这三年,斗得更是你死我活……”
话到这里,她忽然停了下来,幽幽地叹了一口气——
“别人不知道当中缘由,但我心里却是明白的,九爷他一直把三年前那场意外的责任归咎在自己身上,那位爷又多多少少牵扯其中,所以九爷才会刻意针对他……这三年来,九爷他心里其实也很苦,如今他好不容易才等到‘她’回来,却偏偏出现了你这样一个和她长得一模一样的人,而且还偏偏跟那位爷走得极近,九爷他心里自然会感到不舒服,也怕旁人会说三道四影响 ‘她’,所以才一直对你没什么好脸色……”
“……”陶沝依旧没吭声,芷毓这番话明显是在为九九说项,但她想不通芷毓为何要对她说这些,如果对象是那位冒牌衾遥也就罢了,她在芷毓的眼里,不过只是一个恰好和冒牌衾遥长得一模一样的人,又为何值得她如此煞费苦心。难道,仅仅是因为她对弘晸还不错?!
“对了,还有‘她’——其实早先时候,‘她’的性子是极好的,待下人也很和气,想必定是她这三年在外面吃了不少苦,所以如今才会变了许多……”
许是见她一直沉默,芷毓那厢也自顾自地继续喋喋不休:
“我听说你之前曾当着宜妃娘娘的面拒了去‘她’跟前伺候的差事,九爷也因此对你很不满……虽然我多少能明白你是出于一片好意,甚至是为了‘她’着想,但在旁人看来,你这样的做法却是有些逾矩了,尤其是九爷……如今‘她’在九爷心里的地位可是没有人能比得过的,所以你以后得多长点心,千万别去得罪她,也千万别跟她较劲,否则到时候别说是我,就算是宜妃娘娘出面,恐怕也不见得能保你周全……”
虽然她这番话明面上是在教导陶沝如何在翊坤宫安然自处,但陶沝还是从中听出了进一步的深意,芷毓这明显是继九九之后在为那个冒牌衾遥说项。
这让陶沝心中更为意外。
九九也就罢了,但为何还要让她去讨好那个冒牌衾遥?她不过是被康熙pia到翊坤宫来帮忙的,不见得会一直待在这里,芷毓心里应该也明白这点,如此,让她讨好冒牌衾遥又能有什么用处?
陶沝张了张嘴,下意识得想要出声反问,但目光无意间一转,却恰好落到了芷毓刚才随手放在一旁的绣样上——
大脑蓦地一懵,陶沝当场正在原地,因为那上面绣的不是别的,正是她从前最喜欢的love兔图案。
心底最柔软的地方就这样被触动了,她忍不住抬头深深地看了芷毓一眼,而后者显然感觉到了她的这番变化,随即顺着她的视线转移到了自己身边的那块绣样上,目光也跟着一软:
“这是‘她’以前最爱画的花样,我一直都很喜欢,只可惜‘她’现在已经不记得这些了……”
她有些失落地继续叹了口气,再度低头,轻轻摸着自己的肚子:
“我能在九爷府活到现在,也全是仰仗着‘她’的福分,九爷因为‘她’才一直在人前护着我,加上弘晸又是九爷膝下的第一个阿哥,所以宜妃娘娘也对我另眼相看,只是……终究还是碍了某些人的眼……”
这话听得陶沝不自觉得皱了皱眉:“侧福晋是指现在这位嫡福晋么?!”停了停,也不等芷毓回答,又自问自答般地接茬道:
“可他们不是说,九爷并不喜欢她吗?而且,奴婢之前还听说,她阿玛和兄长的职位也都悉数被革了。难道以她现在的处境,还能威胁到侧福晋你么?”
闻言,芷毓一脸苦笑得摇头:“你不懂,那些人的职位虽然革了,但整个董鄂氏一族的宗室并没有垮,这对他们来说也是靠山,只要九爷还需要他们家族的势力,就不可能轻易动她的……”
原来如此……
陶沝顿时哑然。是她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完全忘了这些贵族宗室之间的关系向来盘根错节、错综复杂,又岂是打压一个人或一家人就可以伤及根本的?!
“……所以,我没法子在明面上得罪她,只能尽量躲着,而且就算我能找到被她谋害的确实证据,九爷除了冲她发几通火外也不见得会拿她怎样,毕竟她现在还顶着嫡福晋的名号,八爷之前就曾多次劝说九爷,让他不要和嫡福晋闹得太僵……”
芷毓低低地说着,单手一下一下地轻柔抚摸着自己的肚子,脸上的神色半是期盼半是担忧——
“也不知道我腹中的这个孩子今次能不能安然出世,如果到时候真有什么万一,我和这个孩子都保不住,那弘晸就太可怜了,他年纪这么小,也不知道九爷和宜妃娘娘到时候能不能照顾好他,又或是把他记到那位嫡福晋的名下,就跟当初那位瑶烟侧福晋生下的小格格一样……”
她这番话说得陶沝心底再度一软,陶沝突然觉得自己应该为她做点什么,至少,也要保得她和她腹中的这个孩子母子平安——
“侧福晋无需过分担忧,您若是肯相信奴婢,不妨以后就单独找那位刘太医来给您瞧诊,如何?”
“刘太医?”
“没错!因为奴婢和那位刘太医相熟,如果是他的话,必不会对奴婢说假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