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呵……戚兄,可算等到你了!”
这人前脚刚踏进木马客栈,后脚就有人跟了过来。
大街上人来人往,他不甚喜,只好提前回来。
玄冥身躯凛凛,相貌堂堂。
一双眼光射寒星,斜睨这位穿着墨色的缎子衣袍袍内露出银色镂空木槿花的镶边,腰系玉带手持象牙的折扇的仁兄,忙着略施一礼。
戚南暮打开折扇,怅然一笑,说道:“玄冥兄,今日荣得一见,幸会幸会!”
“嫂夫人呢?”
“闺中”
“信中得子一事,何不抱来看看?”
“玄冥兄,一时得意,莫提莫提。”戚南暮张皇失措。
看样子烦心事又上脑了。
随即玄冥起身,沏上一杯茶递上去关切地问:“怎了?”两人随即一同入了客栈二楼雅间,吩咐小二摆上了一桌酒席,喝上了。
谁说君子之交淡如水了。
这不恰恰说明了和君子交往,撇开名利色香,只是一种志趣相投,心灵与精神相交的一种境界罢了。
“来,南暮兄喝一杯。”
“干!”
“尽兴就好。”
这两人年少时,不谈生活清苦,不谈名利色香,也不论贫富贵贱,欢言得所憩,只谈未来,只谈志向。
年少意气风发,指点江山,展鸿图,立壮志。
聚时,粗茶淡饭,谈得津津有味。
困了,又可睡一床,其乐无穷。
谁有困难,合伙帮忙。
如今这般?
真做到,有钱出钱,有力出力,有心出心,毫无计较,毫无怨言,毫无争斗。
这种情形,亦是正人君子。
玄明是了解戚南暮家中的变故,尤其得知其受气,更让他愤愤不平。
毕竟年长对方三四年,戚南暮的风骨没倒。
壶浊酒喜相逢,古今多少事,都付笑谈中,几碟小菜,二人直至深夜。
是他们正直无私的性情,浩然荡漾的正气,忧国忧民的胸襟,清净洁白的傲骨,以及怀才不遇的惆怅。
玄冥不得不承认,自己许多渊博知识,许多生活经验,许多人生感悟,都是自己师傅一一传授的。
而他,二十四年来所作所为,都沉透了他们的心血与汗水,都在替他们实现梦想而努力。
心存感恩之心,他没有退路,也没打算过退路,当时只道是寻常。
他的路,是这些君子之路。
他们没走完,必须由我继续走,走下去。
君子,是多方面的。
平时,自己师傅不显山不露水,深深的藏在底下,或者离你远远的。当名利双收时,你会发现,他们消失无踪。
想帮一把,拉一把,都无法寻找。
当挫折困境时,你会发现,他们又不知从哪里站在身边。
他们安慰你,鼓励你,或替你出谋画策,或替你挡风遮雨,真是任劳任怨。
君子,坦荡荡。
做对了,他们会支持你。
当忘形时,他们给你一盆冷水,让你清醒与理智,让你克制与冷静。
做错了,他们毫不留情,指出你错在那。当退缩时,他们给你一盆大火,点燃你的激情,让你温暖与感动,让你站直与抬头。
君子,有如清澈的泉水,可以看见游动的鱼,飘动的草。
君子,有如深隧的夜空,可以看见朦胧的光,移动的彩。
君子,有如生长的春季,可以看见融化的冰,动人的绿。
玄冥喝的迷迷糊糊的,呢喃着:“南暮兄,你现在作何打算?”
“我现在总不能一直留在木家吧!”
戚南暮回过神,从来没有在一个面前失态,听闻一曲新词酒一杯,都快趴在酒桌上了,只是强忍着一丝执念。
玄冥脸的如雕刻般五官分明,即便微醉也俊美异常。
两人推杯换盏之间,他忽然说道:“我倒可以介绍你一去处?”
“你说?”
“梁王府——”
“梁王不是早就搬迁了?”
“是啊,现在是襄阳王朝的辰世子居住,你在田子坊这么久,不曾听闻?”
戚南暮摇头晃脑的,说道:“呵呵,你是不知柴米油盐酱醋茶,还是缺一知己?这日子过起来,岂容忍一人左右……”
“玄冥兄,千磨万击,不可多得,此番情谊,化作薄酒一杯,饮否?饮否?”
善良人都醉了!
还要来善待平凡,善良自己,古人“亦余心之所善兮,虽九死其犹未悔。”
生命一百年,想象中很漫长其实很短,一生的爱,注定要交给一个人保管。
戚南暮推开灵魂的窗扇,爱有种偏见,即便有了陪伴,给不到成全,岂是大丈夫所为呢?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习惯,功成名就,怎么会那么简单。
有那一双手,能释去孑然冰冷的伤感,抚慰新生命,诗化岁月中不变的缺憾。
“来人——”
玄冥看戚南暮喝的差不多了,嘴里叨念这妻儿,于是换来小二。
小二急忙忙跑上楼,叩了一声,恭敬道:“这位公子,是否需要帮忙?”
玄冥踉踉跄跄的抚着门框,如醉初醒的样子,望着小二痴笑道:“小二,帮我送回十里城外的木府,这是一银两,付完车钱余下都是你的了。”
小二兴奋极了,连忙一手抚着戚南暮的身子,接过赏银,一番作答:“好嘞好嘞!谢公子,谢公子!”这年头难得一个大方的客人。
戚南暮,其醉也,傀俄若玉山之将崩。
玄冥一个人,回到房间,续饮,“花间一壶酒,独酌无相亲。
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月既不解饮,影徒随我身。暂伴月将影,行乐须及春。我歌月徘徊,我舞影零乱。醒时同交欢,醉后各分散。永结无情游,相期邈云汉。”
月色正浓,这人也是一个有故事。
对酒当歌,人生几何?
譬如朝露,去日苦多。
慨当以慷,忧思难忘。
何以解忧,唯有杜康。
青青子衿,悠悠我心。
但为君故,沉吟至今。
呦呦鹿鸣,食野之苹。
我有嘉宾,鼓瑟吹笙。
明明如月,何时可掇?
忧从中来,不可断绝。
越陌度阡,枉用相存。
……
这般豪情壮志可不是蛮夫意气,也不一定是气吞山河。
只要心系社稷,即便忧国忧君也是大丈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