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女受惊,向后退了几步,惊恐的看着公子章。一双大眼睛像用毛笔一点点将水珠点进她的眼眸里,水波散漫动荡,如同一头受伤的小兽。
公子章不悦,浓眉扬起,脸有怒意,低沉责问道:“你退什么,我允许你后退了吗?”
侍女捏着浅绿无文裙,眉头如小葱揉碎,祈求受伤的望着公子章。一小步,一小步,畏葸的向前走了两步。公子章一下从浴池中站起,毫不掩饰的袒露自己的身体,胸肌如牛脯般发达,一块块健硕的肌肉隆起。侍女在他面前,看上去仅能够及他的肩膀。
公子章走出浴池,站在侍女身前,离侍女不过一拳之距,低下头就能碰到她的头发。“你很怕我吗?”公子章捏住侍女下巴,强迫她抬起头来。
眼泪大滴大滴的从侍女眼中流出。“奴婢不敢。”侍女想把视线移向别的地方,却又害怕大王子生气,眼珠若即若离的悬浮在公子章方向,眼泪却像逃亡的囚犯一样,自以为没人看见便簌簌下落。
“那你哭什么。”
公子章侧过头,眼神如毒蛇般冰寒冷漠。“呼——”在侍女耳旁吹了一口气,顺着侍女脸颊向下嗅闻。侍女颤抖着站在原地,不知道为什么,身前之人会让她如此惧怕。公子章又直起身来,手顺着下颌,滑过嫩滑如玉的脖子,在薄衫上划出一阵嘶拉的声音。最后停在侍女胸前,捏住少女乳丶头。
刺痛感传来,侍女身子一僵。
“疼吗?”公子章嘶哑着声音问。
侍女咬紧嘴唇。“不,”她哭着,“不疼。”
公子章对侍女的回答报以不可置否的冷哼,加重用力一捏,侍女惊声尖叫出来。下一刻,公子章拦腰将侍女抱起,扔到一旁的床上,随后压了上去。
第二日,公子章醒来的时候,侍女已经不见了踪影。公子章不耐烦地掀开盖着自己的被子,将身体袒露在空气中。略作思考,穿起一旁备好的衣衫,走出寝殿。
一道阳光从天而降,照得他睁不开眼。公子章用手遮挡着,眯着眼看了太阳一眼,已经如鸡蛋黄一般猩红璀璨。
既然已经日上三竿,大概是要用午饭的时间了。可是公子章现在没有什么心情吃东西,反正他什么时候想吃,厨子就得在什么时候给他做好。
于是他决定先去拜见自己的父亲。穿过绿色长廊和荷花池,又路过满园飘香的花园,公子章走进主殿。一干侍女仆人正在里面忙里忙外的打扫,装点。虽然沙丘常年有人居住清理,可是毕竟大王驾到,还是要认认真真的打扫一番才行。公子章扫了一眼,并没有看到昨晚那个侍女,便径直穿过大厅。
等他刚拐进后殿,一个宦官打扮的人迎面走来。公子章不认识这个人,对于宦官,他只对李悦有印象。
“殿下,且慢。”那人拦住公子章。
“怎么?”
费高压低声音,悄声道:“殿下可是要去拜见大王?”
公子章垂目轻蔑的看了费高一眼,冷笑着问:“怎么,莫非我见我父王还要你的同意?马上给我让开,我不喜欢有人挡着我的路。”
其实公子章想说,你不配挡着我的路。
但仔细想想,他意识到自己根本不知道身前之人是谁。费高惊恐的一拜首,忙说:“殿下息怒,臣并非有意阻拦。只是现在大王和惠妃还在休息,恐不便打扰!”
“还在休息?”
公子章抬头,头顶是高高吊起的穹顶,并没有意想之中的太阳。这都是什么时间了,父王竟还没起床?公子章狐疑的看了费高一眼,但费高神色丝毫没有动摇的迹象。
“好吧,”公子章耸肩,我不也是这么晚才起来吗?“那我晚上再来拜见我父王好了。”
公子章原路返回。很快,他就发现沙丘之中不知何时,竟然五步一人,十步一岗的,全副装甲的站着近卫。光鲜亮甲在阳光下尤为刺目,看着倒是很耀眼,但连站在寝殿内的公子章都为他们感觉炙热。真担心会不会有人被烤熟,公子章腹诽,这是要干什么。炮烙?
公子章并不关心这些人是否会热死。他更担心自己的计划。计划里,并非只要杀了赵何就可以了。登上王位后,他可以随意给赵何安排一个名头治罪。但如果没有赵王的“认可”,公子章的行为就只能被定为弑亲和叛乱。能够逼近赵雍,用长剑与他商量,也是公子章计划的一部分。
公子章再次穿过花园,小亭。等他走上绿荫长廊,他看到有一个人站在尽头的桥上。那个人身材胖胖的,就像一个滚圆的皮球。公子章吸了口气,露出微笑迎上去。
“肥义大人,竟然在这儿遇到你,真是有缘啊。”
肥义正盯着水里的游鱼。水如此清澈,以至于看久了会觉得鱼像是漂浮在空中一般;金色,浅红,橙黄,各色鱼儿在空中漂浮,恍若仙境。“啊,原来是赵章殿下!”肥义似惊讶的转过头,“沙丘那么大,我们都能碰见,的确很有缘分。”
公子章木讷一笑。沙丘虽然占地面积很宽,景物很复杂,但主要建筑其实很简单,就算是幼儿在其中独自行走,也不至于会迷路。肥义这句话显得有些古怪,就好像在说:不,赵章,我是特意在这儿等着你。公子章在心里骂了一句,快步走上桥,和肥义站在一起。
“丞相可是在看这里的游鱼?”公子章说,“听闻大人为父王分担许多政务,统筹一方,事务繁忙。我还以为你每天要从白天忙碌到深夜呢!”
“呀,那样岂不是会死人?”
肥义的语调就和老顽童一样轻快,脸上笑眯眯的,似根本没认真听公子章说了什么,紧盯着水里的鱼。肥义指着水里的鱼儿,看向公子章,问:“殿下觉得,这些鱼可生活得快乐?”
公子章不解其意,皱眉答:“看起来是很欢乐的。”
“那如果把它们抓上岸来呢,”肥义追问,“那又会怎样?”
“鱼就会死!”
“如果鱼知道自己会死,又为什么要固执的跳上岸来,经受烈日曝晒,石板烧灼呢!”肥义说得很急,语气中甚至有几分斥责和严厉。“既然是鱼,就应该好好的在河里生活。这样不也很快乐吗?”
公子章瞬间反应过来,肥义这是在说他是鱼,提醒他不要做什么过火的事情啊!公子章心里冷冷一哼,皮笑肉不笑的回应道:“那丞相大人可曾听过一个传说,说的就是这这些红色锦鲤。如果可以跳出河水,越过龙门,就可以一跃腾飞化龙!”
公子章声音低沉,带着炙热的愤怒和不甘,说:“更何况,那鱼一出生,本就是龙种!如果不飞跃上天,腾云驾雾,岂不是对不起天神赐给他的天赋!”
公子章的话让肥义为之一怔。原本平静得锦鲤受惊四散,隐匿进角落里。“殿下自己好自为之吧。老臣只能言尽于此了,”肥义长长叹了口气,“听闻昨夜您又做了什么有损名誉的事情。老臣希望殿下明白,王,并不是拥有权势和财富的人;而是身兼国民责任的那个人。王的权利,源于责任。若是不能行善事,即使是龙,也不过是头人人得而诛之的孽龙而已。”
“胡说八道!我做了什么?不就是一个宫女吗?”公子章对着肥义的背影嘶吼,但旋即他反应过来,沙丘之中,人是不允许随意说话的。公子章嘶哑了声音,如受伤的野兽低沉咆哮,“我父亲难道就没做过吗?他曾经背着我母亲,和多少个宫女上床!你难道不知道?”
肥义停下脚步,回过头,怜悯的看了公子章一眼,意味深长的说道:“韩夫人是一个好王后!”
说完,肥义大步离去。愤怒仿佛抽光了公子章身体内的力量,他颓丧的靠在石桥上。石桥表面如一颗颗细沙拼凑,粗糙硌手,公子章死死抓住桥面,深吸一口气渐渐平复下来。肥义已经察觉到他的计划了!公子章惊慌的想,他会不会已经告诉了父亲?
应该不会,如果他已经告诉父亲的话,就不会在这儿等我了!
公子章站起来,理了理衣襟,几个宫女捧着薄纱从他身旁经过。匆匆忙忙,就像公子章会吃她们一样。公子章不屑而厌恶的仰起头,朝着自己的寝殿走去。
“去把代相请来!”公子章对站在门外的侍卫吩咐。
侍卫匆匆忙忙离开,公子章走进屋内,拿起桌上的梨子,大口大口的咬起来。梨子的汁液充盈他的口腔,饱满香甜。公子章却突然将梨向前一扔,又把嘴里的通通吐了出来。这些都是赵雍赐给他的,公子章意识到,而他想要属于他自己的东西。
我只是拿回属于我的东西,公子章告诉自己。
梨撞到墙上,掉落下来,碎了一地。田不礼从门外走进来,东张西望,视线最后停留在地上的梨上。田不礼将梨核从地上捡起来,走过来,放在桌上。公子章死死盯着田不礼,一副一言不合就要把田不礼吃了的表情。田不礼却不急不缓的问:“可是有什么人让殿下生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