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人窒息的沉默。
赵若璨呼吸停滞一般，呆呆地望着她，猩红的眼中充满了愤怒，以及深深的绝望。
这一刻，他才清楚地感受到他们之间的距离究竟有多远，无论他多么努力地挽留，她的心，永远不会在他的身上！
厮杀声越来越近，殿中两方侍卫惶惶不安，他们紧紧地盯着对方，生怕一不小心，就会被别人抢占先机。
孟灵昀将目光移向赵若玢，明目张胆地威胁，“真相大白之前，你依然是尊贵的太子，皇上驾崩，你就是最高统治者，所有人都要听命于你。现在，你母后就在我手上，你自己决定。”
“你、你……”赵若玢怒不可言，右手颤抖地指着孟灵昀，“你要是敢动我母后分毫，我一定要你们所有人都死无葬身之地！”
“太子不妨试试。”孟灵昀丝毫不惧，事已至此，她已经顾不得那么多了，她吸了吸气，一字一句道：“有北兴的皇后为我们陪葬，纵然一死，也值了！”
太子大怒，“放肆！”
孟灵昀目光一厉，迅疾从腰间抽出一把匕首，利落地抵在了皇后的咽喉。她已然疯狂，语气既无奈又残忍：“我再问你最后一遍，你，要不要救你的母亲？”
太子惶惶不安，一双眼睛四处乱瞄，最后甚至求助般地看了看赵若璨，他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渴望赵若璨给自己出主意。
赵若璨闭了闭眼，他对皇后早已恨之入骨，可她，毕竟是大成的皇后，纵然犯下滔天大罪，也是让她自行了断，绝不会做出丝毫有损皇室尊严之事！
他，无法开口。
孟灵昀的刀一点一点往下，很快移到了皇后的脖子上，再轻轻一按，一抹鲜红的血丝立即渗出。
“助手！”太子吓破了胆，大声呵斥，他惊慌失措地看着孟灵昀，语无伦次道：“你先松手，我们有话好好说，好好说……”
孟灵昀冷眼看着他，抓着皇后缓缓地转过身去，拖着她一步一步往前挪，一边走一边大声说道：“你们的皇后在我的手上，要是不想让她死，就立刻放下武器！”
赵若珣已经带着人杀了进来，外面火光冲天，死伤遍地，昔日奢华安详的皇宫，此时已然成了阿修罗地狱。
空气中弥漫着浓浓的血腥气息，兵器交接，厮杀声震天，一个又一个人接连倒下。
她远远地看着，心痛无比，可她不能心软，更不能退，箭在弦上，不得不发，纵然是错的，她也只能一错到底。
再往前两步便能走出房间，她要让那些人亲眼看看，他们的皇后在她的手上，到时候，北兴所有的将士都将受她摆布！
在她即将踏出最后一步之时，云庭舒忽然意识到了什么，他一把将孟灵昀的手掰开，从她手中抢过昏迷不醒的皇后，用自己的剑架在了她的脖子上。
孟灵昀打了个趔趄，猛然往后退开，惊呼一声道：“舒哥哥！”
“一直都是你在保护我，这一次，换我保护你。”云庭舒回眸看她，前所未有的安心。他知道，南月的军队已经无力回天，赵若璨会将他们所有人挫骨扬灰，可他绝不会杀她！若她拿刀架着北兴的皇后出去，到时候，就算赵若璨有心放过，北兴的臣民也绝对不会答应。
计划失败，他本就难逃一死，何苦再连累她？
他望着她笑，她不住地摇头，眼泪不受控制地往下掉。他回过头，表情坚毅无比。
刚走到门口，一支利箭划破漆黑的夜空，精准地刺进他的胸膛。他身躯一震，目光决绝而悲悯，脚步半刻未停，始终紧紧地抓着皇后。
是赵若珣亲自射的箭。
皇后在云庭舒手上，没有人敢冒这样的险。
他很快放上了另一支箭，将弓拉满，孟灵昀目光一凛，一个箭步跨过去，毫不犹豫地挡在了他的身前。
若他必死无疑，那就让她死在他的前面。
拉满的弓陡然松开，赵若珣震惊地望着她。她双眉紧皱，苍白到失血的脸上，从未有过的心痛无奈。
“夏夏！”云庭舒激动地大喊。
他已是必死无疑，她又何必白白浪费自己活下去的机会！
她远远地望着赵若珣，回想起当初在军营，他曾每日与自己嬉闹，如今，却要生死对峙。
命运何其残忍，给了她一切，再亲手夺走她的一切。
泪光，在寒风中冻结，她望着天上孤寒的月，心中无限悲凉。
皇兄，这就是你要的结果吗？孤注一掷，最后落人口舌，一败涂地！
片刻的犹豫之后，赵若珣还是放下了弓箭。他把弓箭交到禁军手上，自己飞奔过去，看一眼脸色惨淡决绝的云之夏，再看看站在里面纹丝不动的赵若璨，心中复杂无比。
他收回视线，恶狠狠地瞪着她，“我们都知道，这件事从头到尾都与你无关，只要你保持沉默，我们一定会保你周全，你何必……”
“翊王不必多言。”孟灵昀打断他的话，声音冷淡凄凉，“我是南月的长公主，怎能眼看着自己的将士被敌人屠杀，自己却求全苟活。今日，无论是生是死，我都陪着他们！”
“你——”赵若珣一时哑口无言，抬眸看了看仍旧站在房中的赵若璨，低声喊道：“五哥，你说句话！”
对别人他可以手起刀落，可是对她……
片刻的沉默之后，赵若璨狠心地闭了闭眼，从口中蹦出一个字：“杀！”
既然她一心求死，他自当成全。
赵若珣有一瞬间的震惊，旋即又感到了然。家仇国恨在前，她一个女人都知道拼死维护母国，更何况是五哥。
“好。”赵若珣低低地说道：“只希望你不会后悔今天的决定。”
赵若璨没有回答，孟灵昀大惊失色，“你们的皇后还在我们手上，你们怎可不顾她的安危？”
赵若珣轻笑一声，目光在双目紧闭的皇后身上淡淡一扫，语气充满不屑，“一个弑君杀夫的罪人，本就该死，难道还妄想我们为了救她，置全城百姓安危于不顾？”
“你们、你们……”孟灵昀脸色惨白，连声音都在颤抖，“你们简直疯了！”
这些人都疯了，都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