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男人迷迷糊糊睁开眼,唯一微弱的声音从他气息中传出,“安宁,救我,快救我。”说完又昏迷了。
“他认识我?”安宁差异的看着他,隐约感到一种不安,她将男子的头用双手端正,拨开脸上蓬松的头发,她惊得将手放在嘴唇之间,“焉吉尔哥哥……。”她看着躺在身边的小女孩猜想,“莫非……,你是若兰……。”
安宁叫来几个士兵,将焉吉尔和若兰抬回自己的住处,玄络奴、车夫还有各位大臣都站在客厅中央,请来医师为他们请脉。大臣门在底下纷纷议论,各有说辞。
“焉耆家族一夜之间灭亡,王子尽然能活着逃出来,继承人没死,看来焉耆部落还有救。”首相说。
“就他一人?”医师语带轻蔑,“在这兵荒马乱的世界,我们哪敢出兵为他争夺土地,安琪儿和安迪的事,已经让我罗布城卷入纷争,我猜想君王也不想参与此事。”
“早晚有一天野人会被赶出我们的土地。”车夫鄙视一眼医师,“早晚有一天焉吉尔王子会重回焉耆。”
安宁听着他们纷纷议论,反感的情绪涌上心头,医师起身禀报,“小姐,焉吉尔王子身子很虚,但并无大碍,若兰小姐浑身冰凉脉象全无,看似已经没有生命迹象了。”
“想尽一切办法救她。”安宁命令着,“我要若兰小姐醒过来。”她的眼眶已经泛红。
医师神情严肃,手指抠着下巴思索,“有一个办法可以一试,醒不醒来我无法保证。”
“百分之一的可能你都要去试医师大人。”安宁眼神里全是乞求。
“我得需要一匹马小姐。”医师说道。
“要马做什么?”安宁神情诧异的问。
“若兰小姐需要在马肚子里捂热她的身体。”医师解释,若还是醒不过来,就得两匹马,若再醒不过来,那我真无能为力了小姐。”
“不行。”玄络奴用余光瞥着安宁,“我罗布城的马匹一向胜少,马是用来在战场上打仗的,而不是救人的。”
“那我要是非救不可呢?”安宁将头转向她,心里不觉有了一丝怒火,“就是父亲在,恐怕也举止不了我,除非你杀了我。”
玄络奴若有所思的望了安宁一眼,这么多年,作为后母,她从来都有正眼看过她,“君王走了,这里的一切由我说了算,我看你是反了。”
“就两匹马儿而已。”安宁死死盯着玄络奴的眼神,一股不服输的表情,“用不着你这种命令的口吻。”
“你……?”玄络奴眼神充满了毒妇,看着现场的大人们,尊严全无。
安宁绕过玄络奴的眼神,低头看了一眼躺在床上的若兰,回头对医师说,“拜托你了医师大人,有什么事情我来担着。”
医师点点头,唤来一个侍从,“来人。”他吩咐,“将若兰小姐抱到马厩院。”
玄络奴在一旁冷眼观看,一个侍从抱起若兰,走出房间,安宁跟在医师后面,众人跟着走了出去。他们选择马厩院一片宽敞的地方,侍从将若兰放在一块石板上。马倌牵来一批马,将马的四肢用绳子固定在四个方向的木桩上,当马倌将刀子插入马的喉咙时,安宁撇过头不去看残忍的一幕。血像瀑布一样从刀刃划开的口子喷了出来,马用尽全力挣扎,但一切都是徒劳,血像浪花一样流下的时候,它已经双膝跪地,不久便长长的躺在了地上,双眼睁着,身子不停抽动,直到毫无动弹。
医师这才走到马跟前,用脚踢了马两脚,确定不再动弹了,命令马倌,“划开马儿的肚子。”
马倌拿来一把大刀,划开了马儿的肚子,侍从抱起若兰,将整个身子放进马儿的肚子,只有头露在了外面。安宁蹲下身子,用手去摸若兰的脸,额头,发梢,然后双手合并,闭上双眼乞求,“罗布城的圣殿,万能的祖神,天堂的母亲、义父义母,你们一定要保佑让若兰醒来,求求你们了。”
不知时间过了多久,好多人都离场了,只有安宁,车夫和医师在那里。安宁蹲在马跟前,寒冷促使她将棉绒大衣裹紧自己的身体,她用哈气给手传递温度,手心来回搓动,但寒冷依然还是将她的手脚冻得麻木不仁。
“若兰小姐母亲是小姐的义母?”医师在她身边问道。
“是的。”安宁点头,“她待我如同自己的女儿。”
“你义母没有白疼你。”医师说,“若兰若能醒来,是上天对你善良的眷顾。”
“在这罗布城里,我已经没有几个亲人了。”安宁深沉的说。
“你还有你的父亲。”车夫纠正,“他非常爱你孩子。”
“可他从来没打算去救姐姐。”安宁面向车夫粗声道,“爱我的人一个个都离我而去。”
“不要觉得世界到了末日,有时候活着比死了更痛苦孩子。”车夫安慰,“三十多年前,野人杀了我家族近两百多人,我以为那就是世界末日,可事实,你的父亲救了我,让我活了下来,如今,我还是三品官员,家族也有上百人了,我这辈子也算是赚了。二十多年前,赤牙人率领军队攻打罗布城,罗布城死伤无数,所有的人都以为罗布城要不复存在了,是霍尔奇派兵击退赤牙人,救了我们。如今我们又是赤牙人的奴役,而焉耆部落也在一夜之间全部灭亡,活着的人难道就不是世界末日?”
“所以师父。”安宁回答,“我要好好练箭,我必须让自己变得强大,我要将姐姐从赤牙人手里救出来,安迪也要安然无恙的回来。”
“赤牙的王庭才算得上是正真的强大,如今,我们是赤牙人的奴役,大单于要想灭我们,如同踩死一只蚂蚁孩子。”车夫用父亲般的眼神望着安宁,“你父亲也想救自己的孩子,如果有办法,他不会让未满十一岁的安迪去跟六十多岁的糟老头去和亲。”
“你师父说得很对。”医师摸了摸马儿的体温,“你不能任性,罗布城的臣子现在已经在摇摇欲动,作为罗布城的小姐,你应该让他们安心。”
安宁抿着嘴,深深叹了一口气,没有说话。
“已经过了三炷香的时间了。”医师摸了摸马儿的体温“再换匹马吧,马儿已经没有温度了。”
安宁点点头,医师让马倌又牵来一匹马,用同样的方法杀死,此时,安宁没有回头,看着马儿的血像瀑布一样喷出,挣扎,倒地,直到毫无气息。马儿的肚皮又被划开,侍从将若兰从一匹马的肚子里取出,将放入另一匹马儿的肚子里,“这是我们最后的赌注了小姐。”
车夫直视安宁,见她双眼眼泪滚来滚去,“不管结果怎样,你已经尽力了。”他拍了拍安宁的肩旁安慰安宁。
安宁轻轻点头,蹲在马身边,望着若兰的脸颊,表情似乎要把她唤醒,“求求你若兰,你一定要醒过来。”
夜已经深了,大概又过了三炷香的时辰,医师摸了摸若兰的气息,又翻开她的双眼看,确定马儿的身体已经冰凉,对安宁说,“先将若兰小姐带回房间吧,若在二十四炷香的时辰能醒来,她就算活下来了。”
安宁点点头,她面向车夫,“师父,麻烦你传令下去,焉吉尔哥哥和若兰活着的消息要封锁消息,不得走漏风声。”
“好的,小姐。”车夫应道,“你提醒的极是。”
此时,医师命侍从将若兰从马身体里拉了出来,抱回了安宁的房间,安宁又命丫鬟给若兰洗了个澡,换好了衣服便将她放在了卧榻上。
安宁喂若兰服好药后,似乎有点累了,她走进若兰,她坐在卧榻上,双手握住一只手,若兰面色蜡黄,骨瘦憔悴,两眼深陷,像及两个黑色窟窿。她看起来更像一片弱不经风的孤叶,一阵劲风便足以将她吹动飘散,支离破碎的骨架下,没有一丝呼吸起伏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