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胆!你是何人?竟敢夜闯我幽冥府。拿下!”那位黑影的话音刚落,从旁边的房屋内立刻传出一声暴喝,紧接着,从里面冲出五名彪形大汉将那位黑影围在中间。
“诸位息怒,在下是为圣主送生意来的。”黑影对围在四周的人说道。
“有生意求我们做,应当白天来。这半夜三更的,我看你分明是心存不轨。”
“哈哈哈!没想到大名鼎鼎的幽冥府竟也如此谨小慎微。看来我今晚是来错地方了。告辞。”那黑影说完,转身欲走。
“客官,请留步。”就在这时,一个低沉的声音从房屋内传出。伴随着传出的声音,屋内亮起灯光。
“圣主,打搅您休息了。”方才那位对黑影厉声呵斥的手持鬼头刀的男子冲着房门弓身说道。
“其他人等退下。玉林,你随客官进来。房门开着呢。”低沉的声音再一次从屋内传出。
“是。圣主。”那位手持鬼头刀被唤作玉林的男子冲其他人挥挥手,示意他们退下,然后对那位黑影说道:“里边请。”
等黑影随玉林走进房门后,石朗和叶如柳立刻踏房脊疾行,来到亮起灯光的房屋的房顶上。好在房顶之上有一个不大的天窗,透过天窗,石朗和叶茹柳能够勉强地看清房屋内的情形。
房屋内,一幅巨大的浅色帷幔将一张紫檀木木床围了个严严实实。借着屋内的灯光,可以依稀看到一位身材健硕的男子盘腿坐在帷幔内的木床上面。
“拜见我家圣主。”进到房间内,玉林厉声对那位黑影命令道。
借着屋内灯光,石朗和叶如柳这才发现,那位黑影头戴黑色头套,整个面部只露着两只滴溜乱转的鼠眼。
“拜见圣主!”蒙面人声音洪亮,冲帷幔内抱拳施礼。
“玉林。将房门关上。”帷幔内的人命令道。
“是。”玉林走过去将房门关好。
“客官深夜至此,不知有何要事需要我效劳呀?”声音再次从帷幔内传出。
“想麻烦圣主替我们解决两个人。”蒙面人说道。
“按照业内规矩,你应当告诉我这两人是什么人。”
“这个……”蒙面人回头看一眼手持鬼头刀,机警而立的玉林,欲言又止。
“客官不必顾虑。玉林是我最信任的手下。你尽管说就是。”
“这两个人就是那两位被倭国人俘虏的朝鲜王子。”蒙面人说道。
“玉林,送客。”听完蒙面人的话,帷幔中的人根本不假思索,下了逐客令。
“圣主,我们愿出高价。难道送上门来的大笔银子你也不要吗?”被拒的蒙面人显然不想就此离开。
“送客!”帷幔内传出的语气显然加重了许多。
“客官,请。”玉林走到蒙面人面前,请他离开。
“尉迟将军,难道你不想为你那被大明皇帝残忍杀害的五十六口家人报仇雪恨吗?”蒙面人甩开拉自己离开的玉林的手,高声对帷幔内喊道。
“我不清楚你在说什么。请你速速离开。”帷幔内的人先是一愣,然后说道。
“万历六年春,万历皇帝偶染重疾。朝中太医均束手无策。你那位身为朝中重臣的父亲出于救主心切,向圣上推荐了一位名气和医道水平都不错的江湖郎中,这位郎中为万历皇帝把脉后,立刻开出一副药并亲自煎好。
“哪成想,在皇帝近身太监试药时,却从中发现了砒霜成分。万历皇帝大怒,命锦衣卫当场将那位郎中斩杀。你的父亲也因此受到牵连,以阴谋弑君的罪名被诛杀九族。可怜你那一家老老少少五十六个鲜活的生命,一夜间便命丧九泉。
“其实,明眼人都会明白,以你父亲的忠贞,他怎会干出弑君这一大逆不道的事情来呢?那碗郎中煎好的药肯定是被人做了手脚。
将军您辛辛苦苦为大明镇守边关,却还是遭到奉命前来的锦衣卫的追杀。将军想一想,你在逃亡的过程中,你的夫人和你那刚满十一岁的小儿子是如何被追杀你的锦衣卫乱刀砍死的。
“身为男人,不能为自己的亲人报仇雪恨,却一心为了自保而躲在这偏远小城内做缩头乌龟,这样的人不配做男人……”蒙面人站在原地坚持不走,并且说出了那件石朗听说过的朝廷冤案。
“好了……别说了……”听着蒙面人的叙说,帷幔内的人难掩悲愤,声音中带着哽咽。
“尉迟将军,只要你接下这单生意,替我们杀了那两位朝鲜王子,万历皇帝必定不会再同倭国议和谈判,两国肯定会立刻宣战。到那时,谁输谁赢就很难说了。一旦倭国打败大明,将军的出头之日也就来了。”蒙面人见帷幔内的人态度有所松动,便不失时机地继续说道。
“杀两位朝鲜王子和明倭开战有何关系?”帷幔内的人问道。
“将军有所不知,释放两位朝鲜王子是大明跟倭国停战议和的首要条件,现釜山内的倭国人已经依约准备放人,他们同朝鲜方面约定,三日后,在釜山以北的泸溪河北岸交人。
“现在,朝鲜方面派出的迎接两位王子归京的人马已经到了泸溪河北岸等待。你只要在倭国人将两位王子送过泸溪河之前将其杀死,倭国方面就相当于爽约。如此一来,不但朝鲜方面会对倭国不依不饶,大明也不会善罢甘休。
“到时候,身为朝鲜宗主国的大明就不再可能同倭国谈判议和。只要战事一起,将军您何愁一身本事无处用呢。”
“……好,咱们可以谈一谈。”
“将军不愧是明白人,一点就透。我们知道,这单生意肯定困难重重,极为危险。所以,我们愿意出一万两银子作为给将军的酬劳。”
“那好,但你们必须先支付一半作为定金。”
“不,我这里有一张釜山市内最大钱庄惠通钱庄的银票,共一万两,我把它交给你。”蒙面人说着,从怀中摸出一张银票亮一亮。
玉林走上前来,从蒙面人手中拿过银票验一验,然后冲帷幔内点点头:“是惠通钱庄的银票。”
“那你就不怕我收了钱不干事。”帷幔内的人说道。
“哈哈。我们早就了解过将军您的信誉。再说了,我们既然敢把酬金全部提前交给您,就不怕您毁约。咱们丑话说在前头,将军真要是毁约的话,你这幽冥府恐怕也就很难在此地存在了。”
“你们既然这么有能耐,为何不自己去干呢?”
“我们自由我们的难言之隐。将军还是不要多问了。知道太多,对你没什么好处。”
“好吧,成交。”
“将军尽管放心,只要你能杀掉两位朝鲜王子,对于您的身世,我们自会守口如瓶。另外,在釜山以北约一公里处有一片竹林,这里是釜山去往泸溪河的必经之地,此处很适合打伏击。将军不妨考虑一下。”
“这个我比你们更清楚。”
“那好,告辞。”蒙面人说完,转身向门外走去。
等蒙面人走出房门消失在夜色中后,玉林关好房门,将手中的银票放在橱柜中,然后说道:“主人,此人熟知您的身世来历,今后恐对您不利。您看我是不是跟着他,找机会……”玉林说着,抬起手掌做出一个抹脖子的动作。
“不可,此人大有来头,恐怕我们惹不起。”
“那他到底有可能是什么人呢?”
“以我的判断,有两种可能:第一种,此人有可能是辽东女真派来的刺客。女真各部向来对大明虎视眈眈,他们巴不得大明同别国起战火,好从中渔利;第二种可能性,此人来自倭国国内。”
“那他这样做岂不是内讧吗?”
“不管是哪个国家,朝廷中的争权夺利、尔虞我诈向
来都是不可避免的。一个小小的倭国怎么可能例外呢?此人要真是来自倭国国内,说明倭国国内有一股潜在的力量在盼着丰臣秀吉和大明皇帝开战,其目的不言自明。”
“我们要是真杀了两位朝鲜王子,事情一旦败露,我们……”
“那又有什么办法呢。我们既然知道了来人的目的,那就别无选择,只能接下这单生意,尽力而为。不杀两位王子,女真人和倭国人我们都惹不起。对于这单生意,不接,我们必死无疑,所以,只能接下来。
“咱们既然收了人家的银子,那就收人钱财,替人消灾。不要多说了,早点休息。从明天开始,着手准备刺杀朝鲜王子的行动。下去吧。”
“是,主人。”玉林应诺一声,退到门外并从外面轻轻关好房门。
石朗见下面的房内熄灭了灯,便对叶茹柳做出撤退的手势。两人轻踏房脊,快速撤出幽冥府。
从幽冥府回到紫薇阁时已是丑时末。石朗和叶如柳在石朗的房间内对刚才侦察到的情况进行了商讨分析。
依照石朗的分析,那位蒙面人是倭国人的可能性更大一些。因为以当时女真人的综合实力,觊觎大名的大好疆土尚属不切实际的幻想,即便大明在和倭国交战中元气大伤,女真人也没有足够的实力进犯大明。
再说,女真各部大都位于大明和朝鲜交界处的辽东一带,倭国人真要攻打大明,辽东是必经之地,双方必然会在此地展开一场规模不小的厮杀。
在此情况下,处在战争地带的女真各部就会不可避免的遭受战火之苦。女真人怎么可能会主动引火烧身呢?所以,如果排除了女真人试图刺杀两位朝鲜王子的可能性后,倭国人自己出现内讧,希望借助明倭战争争权夺利,就成为最大的可能。
“那我们该怎么办?”听完石朗的分析,叶茹柳感觉很有道理。
“明倭议和谈判是我大明朝廷目前采取的一种战略,无论如何,我们不能让它因意外因素半途而废。所以,我们要想办法阻止这场刺杀。”石朗说道。
“可目前在这釜山市内只有你我两人,让岛上的弟兄们赶来增援极易暴露。”
“不用担心。以我的判断,既然倭国人主动提出议和,想必他们也会清楚两位朝鲜王子的生命安全对于议和的重要意义。对于三天后的交接,倭国人肯定会派出重兵护送。
“幽冥府虽然是个狠角色,但倭国人也不是吃素的。到时候,你我只要暗中观察,见机行事就可以。这次事件处理好了,对于我们来说,可能是一次一石两鸟的好机会。”
“一石两鸟?”
“第一,我们有可能借此机会查清幽冥府的主人是否就是当年潜逃的尉迟将军,进而杀掉他。对于大明朝廷来说,心藏复仇之心的他是一个潜在的隐患,而且对于我们目前的刺探侦查工作来说,此人的存在是一个不小的障碍。
“第二,如果通过此次事件,弄清刺杀朝鲜王子者是倭国人自己,这对于我大明来说,未尝不是一件好事。一个内部不团结的倭国对于我大明取得这场战争的胜利是一个利好消息。到时候,我会把这一重要情报火速报往朝廷。”
“这位尉迟将军到底是何许人?”
“他当年是一位镇守辽东关隘的将军。就如那位蒙面人所说,他父亲因为那件冤案而被圣上诛杀九族。他是奋力杀出一条血路才幸免于难的。当时他被锦衣卫刺中要害后跌下悬崖,大家本以为他已经不在人世了。现在看来,当时他是死里逃生。”
“可惜呀!”
“没什么可惜的,既然他现在已经沦为倭国人的走狗,我们就该除掉他。”
“……好吧,那咱们三天后赶到那片竹林,看看这位尉迟将军能够演出一处怎样的好戏。”
“到时候,咱们见机行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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