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鸾月知他不会如此好心,静待他的下文,孟檀却大喜过望,欣喜地望着凤知景。
“你真会放我们离开?”
凤知景淡淡瞥他一眼,目光又回到孟鸾月身上,似笑非笑道,“孟姑娘的去留随意,但这位孟小公子……”
孟鸾月凝眉,心下警惕,她早意料到凤知景会有后招,而他的后招便是孟檀,他是铁了心要为难她了。
孟檀呆了呆,醒神后恼怒不已,“你休想以我威胁月姐姐。”
“哦?偏偏你已成为我威胁她的把柄,此时你当如何,自刎谢罪又或是哭鼻子求饶?”凤知景轻蔑一笑,全然不将他当回事儿。
轻蔑傲然的话语激得软性子的孟檀也暴怒起来,猛地站起身,作势要去揪凤知景的衣领,孟鸾月适时抓住他的手腕,制止他冲动行事。
“小檀!”她语气凌厉喝止。
孟檀霎时醒悟,愤愤瞪着凤知景,“虎落平阳被犬欺,今日这番境遇你又何尝不是仗势欺人,我倒是想问问凤大人,我犯何事,您要将我扣押!”
凤知景的目光顺着少年倔强的脸而下,最终落在他那只被白皙几近透明的葇荑抓着的手腕上,眸光一闪,眼中尽是寒意。
她抓着的那只手真是碍眼呢。
“孟小公子贵人多忘事,今日一早你辱骂六殿下可是我亲耳所闻,不仅如此,六殿下身上的伤……我怀疑你挟持六殿下并且殴打他,此乃诛九族的大罪。”
凤知景话音才落下,孟檀已暴跳如雷,指着他的鼻子骂道,“好你个凤知景,竟血口喷人,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你便是铁了心要害死我,枉我当年还可怜你,我……”
“闭嘴!”凤知蓦然色变,眸中盛满了冷意,“休要与我套近乎提当年,否则你只会死得更快。”
“你……”孟檀还欲骂两句,孟鸾月扯了扯他的手,阻止他继续激怒凤知景。
此时激怒凤知景,于他无益。
孟檀觉得孟鸾月不让他骂凤知景是偏私,心下不满,“月姐姐,到了此时你还护着他,你瞧他成了……”
“小檀你去将我的药端来。”孟鸾月淡淡打断。
孟檀气急却又无可奈何,梗着脖子对着凤知景哼了一声,才慢吞吞走出去。
待他远去,孟鸾月才与凤知景道,“他尚且年幼,不知事,你何苦为难他,我不会走的,你若对当年之事心存怨恨,尽可向我报复。”
“当年?呵……”凤知景讥讽冷笑,“你倒是真心疼他,只是不知你的这份恩宠能持续到何时,莫不是如当初待我一般,玩弄过后,腻了便一脚踹开再寻新的。”
此时的他确实恨,恨她,亦恨自己,快三年了还对她念念不忘。
哪怕是报复,如今见她虚弱成这样,他竟心软了,心疼了。
他果然还不够狠,若是够狠,他就该亲手了结她,一雪前耻。
反正眼前的她已不再是有爵位在身的女候了,她的生死掌控于他手中。
可他偏偏下不去手,竟还动摇了,甚至卑微地想过若是她真心实意求他原谅,他瞧她可怜便勉为其难原谅她。
但她毫无愧意。
一切皆是他自作多情,年年岁岁,皆是如此。
狠心绝情之人依旧是她。
孟鸾月不愿多谈,闭上眼,“是否真的只有我死方能解你心头之恨……如此,你很快便能如愿了。”
“你敢!”凤知景怒声道,“在我未应允前,你若敢死,你所在意之人一个也活不成,我发誓,他们皆回给你陪葬。”
他怒到极致,声音也变了,孟鸾月闭着眼亦能感受到他的愤怒,忍不住睁开眼,熟悉的俊颜上是陌生的扭曲疯狂之色。
想来他内心极其挣扎,分不清是恨她亦或是放不下她,而她似乎有些明白了。
无论他是莫知景还是凤知景,他终究还是做不到薄情寡义。
她是如此了解他,是以更心疼他,舍不得他再因她而痛不欲生。
她给他的伤害,一次便够了。
“我从未对你动过心,起初也只喜爱你容色出众,久而久之便腻了。撵你出府……”
“孟鸾月,你可有过真心?”凤知景平静地问她。
孟鸾月怔了怔,随即轻笑,“人活着岂会无心,若是无心,人也活不成了。”
凤知景忽然觉得与她怄气是一件极其愚蠢的事,她乃无心之人,他竟还对她有不切实际的奢望。
被她玩弄抛弃过一次仍旧不长记性,好了伤疤忘了疼。
“既是有心,你便好好活着,我要你亲眼瞧着我娶妻生子,儿孙满堂,而你……”话到一半,他莫测一笑,仿佛想到令他舒心愉悦之事。
他望着她笑。
孟鸾月反唇相讥,“那凤大人可要将我养好好养着,如若不然,我怕是活不到你儿孙满堂之时的。”
脸上的笑容渐渐凝固,继而消失殆尽,他抿唇凝视她片刻,而后转身往屋外而去,恰逢孟檀端着药进屋,一股子刺鼻的药味儿窜入鼻间,俊眉微拧。
他记得她最不喜喝药,曾经他在她身边时遇过两回,每一回皆是他想尽法子哄她喝下。
而她恶劣极了,喝完苦药便要狠狠地亲他,美其名曰要他与她同甘共苦。
曾经她说他的唇是甜的,比蜜饯儿管用。
现如今她喝完药……
凤知景离去的脚步猛地一顿,转身望向床的方向,那方少年小心翼翼扶起床上躺着的女子,让她靠在床头,才将药碗递过去,女子接过后一饮而尽,许是药太苦,女子瘦到脱形的小脸皱巴巴的,还吐着舌头。
“为何今日这药比往常还要苦……”她小声抱怨。
孟檀急忙递水给她漱口,又拿了痰盂接住她吐出来的漱口水,小声地安抚她。
“我新加了两味药,良药苦口……”
从始至终,两人仿若不曾注意到他一般,凤知景心下又是自嘲一笑,启步离去。
翌日,孟鸾月已能自行下床行走,而孟檀因行动受限无法来见她,倒是凤知景一日三餐皆要她相陪,晚膳时,孟鸾月明显心不在焉。
“这些菜皆是你平日最喜欢吃的,今日多吃些,明日一早便要赶路,接下来大半个月要风餐露宿了。”
清润的嗓音多了几分不易察觉的温和,孟鸾月回神,微微低首望着碗里堆成小山的菜,心绪复杂。
“你若真带我进京,又该如何与丞相千金交代,听闻你们即将要定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