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皇宫,杨丽华正在佛前焚香祷告,感谢佛祖救了她儿子宇文维翰一命,不然今日她收到的家书,不会是儿子写来的亲趣÷阁家书,而是宇文温写来的安慰信了。
事情很简单,也很刺激,那就是在不久(一个多月前),随军在草原与突厥大军作战的皇子宇文维翰,率一支百人的骑兵外出侦察,结果遇敌。
对方也是出来侦查的小股突厥骑兵,战斗随后爆发,缠斗间引来各自援兵,最后变成一场大混战,参战兵力合计逾万。
所幸,周军最后赢了。
混战中,宇文维翰换了三次坐骑,被人砍了几刀,身中数箭,形如刺猬,还好身着铠甲,人无大碍。
儿子这么惨,当阿耶的宇文温竟然不以为意,还亲自给带伤的宇文维翰画“特写”,然后将“特写”连带家书让返程的队伍带回国,送到皇宫,“报平安”。
特写里,身上(铠甲上)伤痕累累的宇文维翰,垂足坐在一块石头上,一手扶着膝盖,一手摆出剪刀手,对着看“画面”笑,杨丽华见着“此情此景”,只觉心如刀绞。
好歹回过神来后,杨丽华再三看了儿子的亲趣÷阁信,确定儿子并无大碍,于是拜佛许愿,祈求佛祖保佑,保佑宇文温和宇文维翰平平安安回来。
她知道宇文温不信佛,儿子受了影响好像也不是真心信佛,但她觉得自己信就行了,只要自己诚意足、虔诚,佛祖一定会显灵的。
如今儿子平安无事,她就觉得是佛祖保佑的结果,但战争还在继续,宇文维翰依旧随军作战,所以杨丽华琢磨着哪天到常去的寺庙施舍香火钱,即是还愿,也是许愿。
礼佛完毕,杨丽华转到寝室,看着儿子的亲趣÷阁信,又看看信中宇文温单独写的一段内容,觉得不知该哭还是该笑。
之前,宇文温驻跸晋阳,家眷们都在,后来宇文温御驾亲征,让太子宇文维城回长安监国,让宇文维翰跟着出塞,本来说得好好的不会领兵出击,杨丽华才放了心回长安。
结果这当阿耶的居然让儿子跑去侦察敌情,这一去就遭遇一场恶战,杨丽华很担心,却又无可奈何。
除了时不时烧香许愿,还能作什么?
想到这里,杨丽华叹了口气。
她在叹气,另一边,皇后尉迟炽繁也在叹气,此时此刻,尉迟炽繁看着几乎被奏章淹没的儿子,心疼得不行,
宇文温久不打仗就手痒,于是御驾亲征出塞作战,留下皇太子宇文维城监国,这可是不得了的考验,所以宇文维城这段时间以来都很努力。
虽然宇文温交代过,只要不是太过于关键的问题,就由政事堂诸公去处理即可,但宇文维城依旧认真的看奏章,以便更好的履行监国重任。
而所谓关键的问题,无非就是要紧的兵权、军队调动,宇文温做了相应安排,即便真出事了也会有人出谋划策,不需要宇文维城纠结。
那些出谋划策的人,都是宇文温的心腹,忠诚可靠,所以皇后尉迟炽繁不担心。
她担心的是儿子每天都这么看奏章,已经看得睡眠不足甚至有些憔悴,再这么下去会恐怕会累出毛病。
想劝,又不好劝,毕竟皇太子监国,要是搞出什么纰漏来,对宇文维城的太子地位肯定会有影响。
尉迟炽繁思来想去,只能陪着儿子操劳,时不时叮嘱儿子注意休息,如此过了一段日子,她自己也觉得很累。
她觉得宇文维城还没有经过太多历练,一上来就挑大梁,很吃力,
想着想着,尉迟炽繁只盼宇文温尽早归来,到时候儿子就不需要承担这么多重任了。
打仗凶险,尉迟炽繁只能时不时拜佛许愿,希望佛祖保佑,让宇文温平平安安返京。
为了不打扰儿子看奏章,尉迟炽繁起身离开,却听宦官来报,说中书舍人郝吴伯求见皇太子,汇报一些例行事务。
中书舍人,正五品,是中书省的要职,位在中书令、侍郎之下,虽然品级看上去好像很一般,但实际上是位列台高官贰、入政事堂为相的基础。
郝吴伯作为宇文温的元从心腹,受此重任自然是为日后入相做准备,此次皇太子监国,郝吴伯就是宇文温留给儿子做帮手的“参谋”。
尉迟炽繁知道这一点,也知道郝吴伯时不时会入宫向皇太子禀报一些事情,便让宦官去传,她却不打算留下来旁听,免得让人以为儿子没了父母在身边就拿不了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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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畿警察厅官署,厅长办公室,一身警察制服的杨济正在翻看简报,简报是“秘密警察”提交上来的,其中涉及最近一段时期长安城内官员动向等等。
这个简报的“密级”很高,他本来没资格看。
如今天子御驾亲征,在草原上和突厥大军厮杀,而皇太子监国,作为天子心腹的杨济,自然挑起了监视重任,一旦发现长安城内情况不对,就得立刻向皇后、皇太子禀报。
如果有人图谋不轨,他的警察会冲过去抓人,如果阴谋者狗急跳墙发动兵变,京畿警察厅的警察队伍将是第一道防线,为装备火炮的虎林军出击争取时间。
一切的一切,都在情报是否及时上,而“秘密警察”的职责,就是监视并收集情报。
京畿警察厅是以维持治安的名义明着监视、收集情报,而“秘密警察”是暗中监视,一明一暗,互不隶属。
监视官员,这一职能和大明的锦衣卫类似,但锦衣卫是正大光明的编制,而“秘密警察”....
实际上朝廷明面上并没有“秘密警察”这样的官署、编制,杨济知道天子将这个秘密机构巧妙地隐藏在六院之中,在不动声色间,以此“秘密警察”作为耳目。
一国之君必须有自己的耳目,有自己的消息来源,才不容易被官僚们欺骗,杨济虽然猜测自己多半也被天子的“秘密警察”适度监视,但他觉得这没什么。
他行得正坐得直,也不会有什么野心,不怕半夜鬼敲门。
而现在,天子将重任交给自己,杨济不敢有丝毫怠慢,认真的看了几遍简报,确定没有什么异常,他将简报投入火盆烧毁,然后将灰烬搅碎。
站起身,在办公桌前来回走动,看着高脚坐具——椅子,高脚办公桌,看着自己身上一身对襟的窄袖、窄裤腿警察制服,杨济颇为感慨。
宇文温登基四年有余,时代正在发生巨变,仅从高脚坐具的普及速度来看,就让杨济佩服不已。
在他看来,历尽历史的宇文温,一定会让时代大有不同。
天子不过三十多岁,如果身体健康,至少还能在位二十余年,那么,中原的命运就一定会和“历史上”不一样,许多走错的路,再也不会“重蹈覆辙”了。
杨济一直有这样的期盼,如今看来,确实是这样。
他想着想着,看向办公桌上的报纸,这是今日出版的报纸,其第一版封面上刊载的内容,就是官军再次击败突厥军队获得大捷的消息。
杨济重新坐回自己的位置,看着报纸,不由得心中祈祷:佛祖保佑,保佑天子平安归来....
身为明末人士的杨济,知道大明的土木堡之变,所以他不希望这一幕在这个时代出现。
宇文温御驾亲征,按说不会出什么事,真要出什么事,杨济决定无论如何都要协助太子渡过难关。
作为京畿警察厅长,杨济任上大力整治京城治安、执起法来铁面无私,坏了不知多少人的好事,暗地里不知有多少人恨他,他知道自己一旦没了天子做靠山,很容易被人群起而攻之。
大明的土木堡之变,皇帝被俘的消息传来,群情激奋的文武官员,在殿上将锦衣卫指挥使马顺活活打死。
现在,一旦宇文温出事,他会有那样的下场么?
作为一个已经死过一次的人,杨济不怕。
抽出长安布局图,杨济仔细研究着,看着一个个重点防范区域,自言自语道:“所以,真要出了事,你们谁敢有异动,就先祈祷佛祖保佑,过得了警察厅这关再说!”